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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機關算盡太聰明 聰明反誤卿性命

張大戶的婚事讓城里熱鬧了幾天,也成了人們又一個茶余飯后的談資。

張大戶的兒子死在張云卿家手上,而張大戶不動聲色奪其產,占其妻,還將他寶貝兒子變成自己的,斷了其根。厲害,厲害!這一場轟轟烈烈的大婚,就是啪啪打他張云卿家的臉,讓他張云卿做鬼也不能安寧!

張龍才不管別人說什么,懷里揣著幾百兩銀子,就天天抽大煙,有時家也懶得回,抽了睡,睡醒了就上醉月居隨便吃點,吃了又到煙館泡著,將那時間一日一日空耗。

那日張龍抽完大煙,養足了神,照常準備去醉月居吃點東西。剛來到前街,遠遠見兩人從會利豐出來,眉開眼笑的。待兩人擦肩而過時,張龍叫聲:“三麻子,猴子!”

那兩人被張龍突如其來的喊聲驚了一跳,驚慌失措地望著張龍,怯怯地叫聲:“二少爺!”

張龍見兩人神色慌張,心中狐疑,便伸手去拉二人,想問他們在這兒干什么。不料二人如驚弓之鳥撒腿就跑,一溜煙沒了蹤影。

這兩人正是張龍家的長工,他們來這干什么?為什么見了張龍要跑呢?張龍百思不得其解,干脆飯也不吃了,去那會利豐看看究竟。

會利豐伙計也還是以前的伙計,見了張龍,忙躹躬招呼:“二少爺稀客?。‖F在難得上這兒了,今天什么風把你吹來了呢!”

張龍也不答理他,背著手四處瞧瞧。見柜臺后擺著幾件楠木家俱,有椅子,有衣架,還有屏風,很是眼熟。這不是他母親房中的東西么,定是被那兩家伙賣到這兒來了。張龍按捺住心中怒火,轉身就走,那伙計直在后面喊:“二少爺,不坐坐了???”

張龍雇了頂小轎,風風火火就往家中趕。

家里就只有個做飯的老媽子叫劉嬸的在家打掃屋子。不見三麻子和猴子二人。問劉嬸,她說吃了早飯便不見了他二人,以為地里去了,又絮絮叨叨地說過不停。

張龍也不答理她,匆匆來到以前母親臥房,推開房門一看,頓時驚呆了,這屋里幾乎被那些家賊搬空了,連那張沉重的沉香木大床居然也被弄去賣了,怎么搬動的,可惡的家賊。張龍怒不可遏,叫來劉嬸,讓她馬上將地里的幫工全叫回來。劉嬸見他怒氣沖沖的樣子,不敢多言,丟了手上東西便出門找人去了。張龍又一屋一屋查看,越看越來氣。除了他住的屋子,其它臥房的東西都被賣得差不多了,這才幾日功夫,差點就將這若大個宅院搬空了,真是家賊難防!家賊難防??!

張龍去屋里取出刀來,緊捏在手中,要將那可惡家賊碎尸萬斷。

好一會兒才見劉嬸帶著兩個老長工回來了,這兩個老長工自張龍幼時就在他家干活了,已有三十年有余了,一個姓王,一個姓李,張家叫他們老王頭和老李頭,他們真實姓名誰也不記得了。他們回來見張龍兇神惡煞的樣子,戰戰兢兢嚇得直哆嗦。張龍怒氣沖沖地問:“就你們兩人,其它人呢?”

其中一個老長工結結巴巴道:“其他人都走了,現在就我們三個人留在家里了。”

張龍聽了,氣憤填膺,媽的,一個個趁老子不在家,偷老子東西賣了就跑了,真是養了一群白眼狼。張龍氣極敗壞地吼道:“走吧!都走吧!走光了清靜!“

這三人面面相覷,以為張龍要趕他們走,撲通一下跪在張龍面前懇求道:“二少爺千萬不要趕我們走,我們雖然老了,也還能干些年頭的,真的,我們只要有口飯就行!留在這里做牛做馬都行,我們在你家干了大半輩子了,還能上哪兒去呢,二少爺,你就行行好,不要趕我們走!”說罷,老淚縱橫。

張龍仰天長嘆,欲哭無淚,罷了,罷了!這個家已是無力回天了,我張龍愧對父親?。?

雖是悔恨交加,但是一覺醒來,他便將昨日之事忘之腦后,大煙癮一上來,那雙腳還是不由自主地向城里挪去,向丁字街煙館挪去。

再說宋三留被盲僧藏在圓通寺藏經閣里,經過盲僧精心治療,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來,現已將體內血毒除盡,傷口也漸愈合,已無大礙,能下床四處走動了,再療養幾日,便可痊愈了。盲僧每日親自給他送來吃喝,叫他不要亂走出藏經閣,免寺里人多嘴雜,走露了風聲,帶來麻煩。連秦頌云和丁小妹都不知道宋三留被盲僧藏在哪兒。

這日盲僧又來看他,宋三留見盲僧來到,騰地從床上跳下來,扶盲僧坐下。盲僧讓他挽起褲腳,看了看他傷口,又把了把他脈,舒口氣道:“幸得你身體強壯,挺了過來,現在已經沒事了,也不必用藥了,慢慢鍛煉鍛煉,就能恢復到以前的體力了!”

宋三留聽了,高興地抓住盲僧的肩說:“大師意思說我功力還能恢復到如以往么?”

盲僧點點頭念聲‘阿彌陀佛!’道:“正是這樣!你已養好了傷,我也不便久留你,明日你就離開此地吧!何去何從你自己決定吧!”

宋三留咚地一下跪在盲僧跟前道:“大師是要趕我走么!我現在孤身一人,能去哪兒?再說我這條賤命是大師和秦郎中還有丁家兄妹所救,你們就是我親人了,我又怎能棄各位恩人而去,只顧自己去貪享安樂!我宋三留飄泊半輩子,昏饋糊涂,害人無數,連相依為命的兄弟也搭了進去,我自感罪孽深重,懇求大師收留我,我愿伴在大師左右,棄惡從善,做個好人,望大師收留!”

說罷,連叩數個響頭不絕,盲僧嘆口氣,扶起他來道:“這做個好人容易,放下執念難?。∥覇柲悖菤⒌苤?,虐己之恨,你放下了么?你想過那與世無爭,頤養天年的日子,歸隱山野就行,留在這兒,還是在風口浪尖之中,你如何做到置身度外,安于清靜?”

宋三留淡淡一笑說:“我少小離家,弟弟跟隨我四處飄零,受盡磨難,最大愿望就是能讓弟弟下半輩子過上幸福生活,盡管我拼盡全力,可他無福享受,怨不得誰。弟弟去了,我已心無羈絆,了無牽掛,還談什么風月塵事,愛恨情仇,隨他去吧!若說在此風口浪尖,我都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撿條命回來的,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了,任由它什么危險就來吧!我前半輩子沒有做個好人,只想跟著大師這下半輩子做個好人,還求大師度我!”

盲僧道:“阿彌陀佛!宋施主既然心意已決,好!好!好!貧僧也無話可說了,在這亂世紛爭的世道中,何處有清靜,只愿持雙慧眼,去濁存清!造福百姓,方是修為!”

宋三留忙伏在地上,叩首道:“弟子銘記師父教誨!感謝師父收留,再造之恩!”

盲僧說:“先莫慌!我只是暫且收留你,但未收你為徒,要想成為我的弟子,還需貧僧再考慮考慮!往后你就先暫在藏經閣住下吧!”

宋三留欣喜尊從,便安心在藏經閣住下。

秦頌云得知盲僧收留了宋三留,又喜又憂。喜的是宋三留終于活過來,作為一個郎中,從內心是高興的;憂的是宋三留留在圓通寺,不知會給寺里帶來怎樣的麻煩。

丁小妹知道這事以后,又驚又氣。驚的是宋三留居然也能看破紅塵,留在寺里伴隨師父;氣的是聽說這個師父到竟然為收了他為徒,卻還沒正式收她為徒,這樣下去,她本是大師姐,到最后豈不成了小師妹,讓她顏面何在。不行,一定先讓師父正式收了她為徒再說!

想到這兒,丁小妹本在藥局幫秦頌云撿藥收拾藥材,情不自禁騰身起來,急沖沖就去找盲僧,秦頌云在后面直搖頭說:“這個瘋丫頭!又抽的什么瘋,做事一驚一乍的,不知一天想什么,你看她腦袋又中了啥魔咒,急成這樣,呵呵!”

盲僧正在誦經,聽得丁小妹風風火火地來到,停下來側頭問道:“丫頭,有啥事這么急?”

丁小妹一屁股坐在凳上說:“師父不公平!”

盲僧納悶了,問她:“我怎么不公平了?說來聽聽!“

丁小妹嚷嚷道:“我跟隨你多久了?叫你師父多久了?師父你說!你對我有甚不滿意的?”

盲僧驚訝道:“為師何時不滿你了!你跟隨我這么久,我對你倒是很滿意的,為何如此說?“

丁小妹撒嬌道:“既然對我沒意見,為何又在收徒弟了,也不正式收我為徒?”

盲僧納悶了:“我又收誰為徒了?”

丁小妹撅著嘴說:“就是那個宋三留!秦郎中都這樣說的?!?

盲僧恍然大悟,這丫頭原來生的這個氣,樂了,道:“呵呵!這個嘛,你以為拜我為師這么簡單,我要考察段時間看你夠不夠格。”

丁小妹忙拉住盲僧衣袖直搖,撒嬌道:“那你看我合格了不?合格了就先收我為徒,再收他們好不好?不然我就成小師妹了!”

盲僧噗嗤一笑,道:“我道多大個事呢!把你急成這樣,誰說我又收了徒弟!”又正色道:“這拜師之事哪能如此隨便,要成為我的正式徒弟,我都要再三考察的,現在你雖拜在我門下,也只能算是名義弟子,我還不是你的授業之師。待時機成熟時,我才會正式收你為徒,舉行授業之禮,傳授你功夫,那才是貧僧的真正徒弟?!?

丁小妹聽了這才轉憂為喜,高高興興走了。

丁青山大醉一場后,醒來后只字不提,當什么事也沒發生。張金鳳卻有些不安,在他面前誠惶誠恐的。

張大戶大婚過后,便與王氏帶著張豹住在城中了。丁青山喝醉酒,張大戶也知道,也聽王氏說起了那日之事,王氏說:“那個王巡檢根本就不是個好東西,咱們家離他遠點,不然會吃虧的!”

張大戶沉著個臉,沒說什么。

再說張龍揣著幾百兩銀子便天天泡在丁字街那個銷金窟去虛耗日子,家中什么樣兒他也不管,也懶得去管,這接連的變故已讓他心灰意冷,看不到希望了,不如及時行樂,得過且過吧!他的日子就是抽大煙,吃飯,睡覺,偶爾回趟牛肚壩換件衣衫。

這天大煙抽舒暢了,張龍小憩了會,見今日難得暖陽高照,心想這多久未在城里走動了,不如出去逛逛,活動活動身子骨。

張龍出現在街上,不時有人在他身后指指點點竊竊私語,有和他熟絡的人也笑笑招呼他一聲。張龍心中如同打翻了調味品,五味雜存,想以前這街上哪個見了他不點頭哈腰,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他,而今,人們見了他更多是鄙夷和幸災樂禍的表情。張龍嘆口氣,不理會任何人,盲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

路過一個巷口,見巷口前停著輛大馬車,車上碼放著十幾袋貨物,車旁站著一人正與一青衫老者道別。那青衫老者張龍認識,原是那大盛發的掌柜,姓廖,叫廖三喜。另一人衣著華麗,白白胖胖,很是熟悉,仔細一看,是以前自己手下的一個團丁,叫羅慶陽,因他名字與這地名相同,其他人便笑話他給他取了個外號‘大地主’,這家伙以前又黑又瘦,這才沒一年時間,就變得白胖起來,看樣子是發了財。

張龍不動聲色,見羅慶陽趕車要走,悄悄跟了上去,待轉過街口,在后面大叫一聲:“大地主!”

那羅慶陽被這突來叫聲驚了一跳,回頭一看,定了定神,撫著胸口,半天才緩口氣道:“原來是團總,嚇我一跳!”

張龍道:“你小子還認得我哇,認得我就好!沒跟了我后,你小子看樣子混得不錯,人都長肥了!”

又過去扯扯他衣衫道:“喲!嘖嘖嘖,這一身行頭也值不少錢吧!全是洋布做的,你小子硬是發財了??!現在做什么主意呢?”

張龍邊問邊用手拍拍車上的袋子,這一拍不打緊,張龍一下變了臉色,用手擰了擰麻袋,又將手湊到鼻子下嗅嗅,用嘴舔了舔,似笑非笑地盯著羅慶陽道:“我說你小子怎么這么快發達了,原來傍上好門道!”

那羅慶陽聽了他這話干笑幾聲道:“團總不是不了解我,我哪有這本事,就不過一跑腿的,這生意沒點本事誰干得了,你是最清楚的?!?

張龍不屑道:“你幫這姓廖的做事?他有這能耐?”

羅慶陽趕緊四處望望,壓低嗓音道:“團總,我的二哥!你也知道這規矩,就不要多問了!問我也不知道,也不敢亂說。還望團總當什么也沒看到,現在不比往常,有些事咱們就不去談為好!”又拉過張龍,塞給他一些碎銀子笑道:“來來來,難得今天碰到,小弟感謝團總以前在民團照顧我,這點小意思,權當我請你吃酒,今日確實太忙,改天我陪團總好好喝一杯,怎樣?”

張龍默然一笑,朝他揮揮手轉身離去。羅慶陽冷眼看他走遠,哼笑一聲,讓人趕著大車吆喝著遠去了。

張龍又悄悄進了那條巷子,四處張望,見一院門虛掩,躡手躡腳過去趴在門上往里一瞧,見一幫伙計往屋內扛貨,那麻袋裝的貨碼放了半個院子。張龍眼珠兒轉了轉,露出一絲詭異地笑容來,將院門猛一下推開,叫道:

“廖三喜,廖三喜!”

院中的人大吃一驚,都放下手中活計,盯著張龍。有人定了定神,忙向屋內叫道:

“三爺,瘳三爺!有人找。”

廖三喜從屋內出來,見是張龍,揮手讓其他人繼續干活,向張龍拱了拱手,露出一張笑臉問道:

“原來是張團總,張二少爺,失敬!失敬!不知張二少爺找老夫何事?”

張龍面帶詭笑,慢慢進到院子來,那廖三喜過來伸手迎他進到會客室,說:

“不知二少爺找老夫有什么事?”

張龍屁股坐到椅子上道:“就事不登三寶殿,聽說你老廖發財,我今天就是想找你幫點小忙來了!”

廖三喜笑笑湊近張龍道:“二少爺笑話老夫了,誰不知道你二少爺是慶陽有頭有臉的人物!我能幫得上二少爺什么幫?”

張龍道哼笑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如今我是落難中人,廖老板才是大能人?。 ?

廖三喜收起笑顏問:“此話怎解?我一介草民,二少爺何必挖苦老夫!”

張龍冷冷一笑,盯著廖三喜低聲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張龍以前干什么的,什么事瞞得過我的法眼!我既來找你,就是把你當朋友,讓你幫個忙不會是難事吧!”

劉中盛輕輕點點頭,沉思道:“那二少爺想叫老夫幫什么忙?”

張龍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長嘆口氣道:“老廖你也是知道的,我家前些時候遭了大難,家財散盡,沒有任何收刀來源,這大個家要養,我又要抽兩口,靠賣地那點錢,寅吃卯糧的,也捱不了多少日子。我看廖兄這生意紅火,我前思后想,想你給個門道,賺點小錢湊合過日子,還望廖兄幫兄弟這個忙?!?

廖三喜伸起腰來,呵呵一笑:“二少爺消遣廖某人了!老夫這些生意都是勞苦小生意,入不了二少爺法眼的,雖說你家現在不比往日,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何必在我面前叫窮哦!”

張龍收了笑容,對廖三喜道:“老廖根本沒把我張龍放在眼中,雖說我落了難,但也是在江湖中滾爬多年出來的,你姓廖的有多大本事我心中清楚得很,讓口飯我吃也是輕而易舉之事,想‘大地主’這種人你都能讓他發財,我想在你手中尋條生活為何就推諉搪塞呢?“

廖三喜聽張龍說這話,頓時明白過來,不禁臉色大變,虛瞇雙眼盯著張龍,直盯得張龍惱起,正待發作。廖三喜臉上又堆起笑容來,拿過茶杯給張龍倒上茶,慢悠悠地說道:“賢侄既然知道也了解老夫就這點本事,何苦還難為我呢!‘大地主’是跟我是有點生意往來,發不發財也是他自己的能耐,與我無干。這生意哪,不是誰想做就能做的,就象以前你家做的生意,我們就做不了,也不敢去做,現在也一樣。再說這銀子哪有賢侄說的那么好掙,隔行如隔山,是不是!所以有些事你不能看表面就覺得簡單。若賢侄真想做點事,也不是不行的,這樣吧!我先留意下能讓你做什么,等我這邊有適合二少爺的事再說行不!”又拍拍張龍肩道:“如果二少爺手頭緊,老夫拿幾十兩銀子二少爺先用著!怎么樣?”

張龍見廖三喜說話綿里藏針,對他不理不睬,不禁惱羞成怒,端過茶來,一口喝掉,哼了一聲,立起身來,朝劉中盛拱了拱手,說:“姓廖的,你既然沒有誠意,不肯幫這個忙,那我只有另謀出路了,再會!”怏怏地出門要走。廖三喜在后面叫道:“二少爺可要想好?。∩膺@碗水可深著呢,二少爺還是不要亂想的好!”

看著張龍走遠,廖三喜陰沉著臉看著他背影,鄙夷地自言自語道:“還真當自己還是團總,什么玩意,敢到老子頭上來撒野!哼!”

張龍在廖三喜面前碰了個釘子出來,心中十分郁悶,誰讓他現在是落毛的鳳凰不如雞,人家根本沒把他放在眼中,他又能將人家怎樣。

張龍正悶悶不樂時,突然被一把刀抵在背上,刀尖透過衣衫,帶著寒氣直抵肉上。有人在身后用低沉的聲音喝道:“不要動,再動捅死你!”

張龍驚了一跳,定在那兒不敢動,腦子飛快地轉動著,遇到劫匪了,不可能!完了,這么快有人要滅自己口了!想到此,張龍不禁冷汗直冒,哆嗦著道:“好漢,張龍何處得罪了好漢,是不是誤會了?”

身后之人并不答話,移開利刀,擱在他脖子上來,往下壓去。張龍害怕極了,雖然他功夫也是不錯,但身子骨早已被大煙掏空,渾身泛力,還對付得了誰,只是個引頸待宰的雞鴨而已了。此時只得順著那人刀口慢慢往下躲,差點就要跪在地上了,已經汗流浹背,身如篩糠。心里直后悔自己算盤打錯了,惹到了惹不起的人。

正當張龍萬念俱灰,等著那一刀劃過自己頸子時。利刃卻離開了他脖子,身后傳來一陣肆無忌憚的狂笑。張龍回頭一看,竟是王巡檢,頓時又氣又惱,直起身來,半晌才壓住怒火指著王巡檢罵道:“姓王的,我可沒招惹到你,你把老子嚇慘了,你是不是覺得老子現在好欺負了!”

王巡檢瞧他那熊樣,笑得差點背不過氣來,半天一人捂著肚子笑道:“張龍啊張龍!你這不當團總才幾天,膽子就這么小了,尿都差點嚇出來了,笑死我了!”

張龍抹了把汗,指著他道:“姓王的,莫得意,咱跟你沒完?!?

王巡檢收超笑容,將刀插入刀鞘,過去拍著張龍肩道:“兄弟,開個玩笑而已,何必當真,莫生氣了!”

張龍眼珠子一轉,對王巡檢道:“哼!這樣,你請我喝一杯,我就不生你氣,我還給你指條財路,如何?”

王巡檢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問道:“你有什么財路給我說?”

張龍故弄玄虛道:“這事嘛,可是秘密,不能亂說,但也許我喝多了會透點消息給你,就看你怎么待我了!”

王巡檢臉上露出笑來,上前挽起他手往醉月居就走,說:“一頓小酒罷,小意思,走!”

醉月居的伙計見王巡檢領著張龍來了,忙迎上去,王巡檢讓伙計給他們在樓找了個雅間,順便點了個牛雜燴,一碟花生米,一壺梅子酒,張龍不客氣地又叫了一斤醬牛肉。

兩人在雅間坐定。王巡檢迫不及待地問張龍:“兄弟有何發財路子,可以給哥哥說了罷!”

張龍說:“急什么,菜還未上,酒也還沒喝上,你就慌了!”

王巡檢忙催伙計上來酒菜。張龍待酒菜上來,只顧吃自己的,王巡檢看著他,等他吃夠。張龍吃了會兒,與王巡檢飲上一杯酒道:“王大人現在是知縣跟前紅人,一手遮天,想必油水不少吧?”

王巡檢干笑幾聲,說:“賢弟也是過來人,我就不瞞你,這油水倒有些,多卻不多,比不上你當團總時。那時你有權有人有靠山,連知縣都怕你三分,你又壟斷了大煙生意,油水自然豐厚,我不一樣,我上面有榆木疙瘩那幫人盯著,手下又無幾個人,那史知縣也只把咱當槍使罷了,他吃肉,我喝點湯而已?!闭f罷嘆口氣道:“錢我是要掙點,但發不了財,看這慶陽賺錢的行當,當數大煙,卻被劉中盛接了,他煙館每月給官府繳不少煙稅,不像你那時分文不給。知縣只管抽稅收銀子,其它不管,這賣大煙又不犯法,我也沒辦法,只有在街面找些小錢了?!鳖D了頓說:“是不是你小子有什么法子讓咱去弄那大煙生意?”

張龍搖搖頭道:“大煙朝廷都不管,你能管么!”

王巡檢道:“那你說還有什么好門道?”

張龍嗤鼻一笑,用手指蘸酒在桌上寫下一個字。王巡檢湊過去一看,卻是個‘鹽’字,頓時神色大變,道:“你小子盡出餿主意,這事兒誰敢去做,自古販私鹽都是大罪,你讓我干這個!”

張龍蔑笑道:“誰讓你去販私鹽了!我的意思是有人干這事要落在咱手上,你說,是不是咱們發財的機會?”

王巡檢吃驚道:“有這事?誰?”

張龍從牙縫中吐出三個字來:“廖,三,喜!”

王巡檢出乎意料,狠狠道:“是他!他這樣的人竟敢做這事!膽也太大了,老子正愁沒機會收拾他,這回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他,一定好好收拾他?!?

張龍嗤之以鼻說:“收拾他干嘛!這可是發財機會?!?

見王巡檢不解,張龍對他耳語一番。王巡檢聽后笑顏逐開,朝張龍直豎大拇指道:“兄弟不愧江湖老手,頭腦聰明,謀事周全,這事要成了,少不了你一份,放心!”

兩人相視會意地哈哈大笑,痛快地喝了一回,憧憬著白花花的銀子嘩嘩地流進口袋來,好不興奮!

入夜后,‘大地主’羅慶陽在酒館酒足飯飽后,剔著牙,哼著曲,晃晃悠悠回家去。街上已漸冷清,行人稀少。羅慶陽走著走著,憋不住尿意,便對著墻根撒尿,正暢快淋漓之時,脖子上一涼,后面一聲厲喝:

“不準動!”

這一下可把羅慶陽嚇得不淺,硬生生將那一半尿嚇了回去,褲帶也不及栓,慌忙舉起雙手,正要說話,來人朝他后頸就是一掌,將他拍暈過去。

等羅慶陽醒來時,發現自己已在一個陌生的小黑屋子里了,身上被五花大綁著。那屋中有張小桌,桌上盞油燈閃耀著昏暗的燈光,桌上還擱著一把鋼刀,桌旁坐了兩人。

羅慶陽使勁瞧那兩人,半天才看清,一個是衙門的王巡檢,另一人竟是他以前的老大團總,白天還見面熱情招呼的張龍,頓時懵了。

羅慶陽朝二人喊道:“團總,二少爺!王大人!這是為何?用不著這樣開小弟玩笑吧!求你們快給小弟解開。”

王巡檢嘿嘿一笑,站起來,抓了刀走到他跟前,將刀晃晃說:“大地主,你認為我在跟你開玩笑么!你死到臨頭都不明白嗎,你干的犯大罪的事,你不清楚嗎?”

羅慶陽這下害怕了,眼神閃爍地看著二人,哆嗦著說:“大人的話,小人不大明白,我究竟犯了何事?”

王巡檢猛一刀柄過去,將他臉砸開了花,牙齒也掉了幾顆,吼道:“姓羅的,還想嘴硬,告訴你,你販私鹽之事我已查清楚,沒把你送到官府是看在張團總面子上想留你一命,你再不識好歹,我馬上就押你進官牢,定你個販私鹽的大罪,將你滿門抄斬,到時誰也救不了你!”

羅慶陽一下就蔫了,怯怯地向張龍投去求救的眼神。張龍見狀,假意嘆口氣道:“兄弟呀!你這事犯的不小啊,王大人本要公事公辦,拿你下大獄,我苦苦求他說你只是替人跑腿,不是主犯,好說歹說王大人才網開一面,我也只能幫你這些了。你一定要老實交待,說出幕后老板,才能救自己?。 ?

王巡檢冷冷地說:“不說也行,反正我也知道誰是后臺,這樣吧!我這里有張供狀,你畫個押,按個手印就行?!闭f罷,從懷中掏出一張寫好的供到遞到羅慶陽跟前。

羅慶陽知道他這小命已捏在他們手中了,這二人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今兒個要不簽字畫押,對他這樣小人物,那二人要殺他如踩死螞蟻一樣容易,無奈之下只得點頭答應。

次日一早,廖三喜剛要出門,卻迎來了位不速之客。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王巡檢。

廖三喜在門口見王巡檢這么早來,心中暗想這王八蛋這么早找到家里來,八成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一沒安啥好心的。雖是如此想,但還是強作笑顏迎上來,向王巡檢拱手作禮道:“王大人這么早來找廖某人,可有什么需要?直接吩附小的們辦了就是!”

王巡檢皮笑肉不笑地道:“好!我的事,你就好好辦吧!”

廖三喜一臉發懵問:“大人要小的辦何事?”

王巡檢嗤鼻一笑說:“你不是要替我辦事么,怎么這時又糊涂了!”

說罷,冷笑著徑直進了里院,到茶室坐了。

廖三善見來者不善,自己先給王巡檢泡上茶,先打了個哈哈,湊上前說:“王大人這么早來找廖某人,定不會是壞事!”

王巡檢嘿嘿一笑,意味深長地對廖三喜說:“廖老板猜對了,本官確有天大好事要給廖老板說,廖老板請坐,咱慢慢說,免驚了你這個大老板,嘿嘿!”

廖三喜也是老江湖人了,知道這王巡檢不會有什么好事,忙關上房門,挨著王巡檢坐下,臉上堆笑,問:“大人有何事找我,小的十分愿意為大人效勞!”

王巡檢臉色一變,沉下臉來,厲聲道:“廖三喜!你現在還笑得出來,你不知道你犯下滅門大罪了么?”

廖三喜心中一驚,忙道:“大人何出此言,廖某人在慶陽這么多年來,從來都是遵紀守法,在外也不惹事生非,安安分分地也不跟壞人打交道,何來之罪,大人莫要玩笑小人!”

王巡檢黑著臉說:“你販私鹽之事已經暴露了,還能抵賴不成!”

廖三喜一聽,驚得從椅上滾起,急道:“大人聽何人嚼舌根,這事可不能亂說,我從未干過此事,大人明查!”

王巡檢仰頭大笑:“明查?我沒明查怎會來找你!”說罷,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來,扔給廖三喜。

廖三喜伸出右手拿在手中仔細一看,是一張供狀。上面寫著他廖三喜販私鹽的情況,下面有‘大地主’羅慶陽的簽字畫押和大紅手印。頓時傻了眼,臉色大變。

王巡檢不等他再看,一把搶過狀紙,揣在懷中,冷冷地對廖三喜說:“這人也在我手上,證詞也有,你還有什么可狡辯的,這樣吧,你跟我到衙門去說吧!”

王巡檢站起身來,拔刀在手,威逼著廖三喜。廖三喜慌忙攔住他道:“王大人手下留情,這事冤枉,冤枉!你先坐下,咱好好商量商量!”

王巡檢將刀插入刀鞘,歪身坐下,陰笑道:“看在多年交情份上,此事還在我手中捂著,這么早來找你,就想和你商量怎么處置,總歸一句話,希望你有誠意,莫要說什么冤枉,我可不是亂冤枉人的人?!?

廖三喜在想了一想對王巡檢道:“就是,就是,王大人這么給小的面子,小的一定好好孝敬大人。”

王巡檢湊近他咄咄逼人地問:“怎么個孝敬?”

廖三喜默默伸出一個指頭,王巡檢冷冷一笑,仰身抱著頭默不作聲;廖三喜見狀又伸出五個指頭來,王巡檢還是不作聲看著冷視著他;廖三喜咬咬牙,再伸出一根指頭來。王巡檢忽地收起笑容,板著臉冷冷地說:“我幫你免得血光之災,還是你吃肉,我喝湯么?”

廖三喜有些惱了,急問:“大人想怎樣?直說!”

王巡檢俯身靠近他伸出五根手根,廖三喜驚道:“五千兩?”

王巡檢搖搖頭,慢悠悠地說:“銀子算什么事,這生意我要占五成!”

廖三喜臉色十分難看,脫口而出:“什么?你想占五成!”

王巡檢緩緩點點頭微笑著道:“怎么,不成么?那算了,走吧,上衙門去!”

廖三喜忙抓住王巡檢的手哭喪著臉道:“唉,大人莫慌,既然大人愿維護小人,小人怎敢不愿意這事,這事好商量,好商量!”

王巡檢滿意地笑道:“廖兄這才是個明白人,爽快,既然咱以后是一家人了,我也就胳膊不往外拐了,以后這生意我會找個人來和你一起經營,共同發財,哈哈!”

廖三喜眼中微微露閃出一絲寒光,描了描王巡檢,定了定神問道:“不知要大人找誰來?”

王巡檢拍拍他肩道:“都是熟人,是張龍,他以前干過團總,地面上熟,好打交道,如何?”

廖三喜沉思了會道:“此事復雜,待小的好好想想,明日晚上和大人再作商定此事好不好?”

王巡檢不置可否,輕描淡寫地說:“隨你吧!反正人證物證在我手中,孫猴子他逃不過五指山的,你仔細考慮吧,明天就明天!”

王巡檢起身拍拍衣衫,出門要走,廖三喜見狀要送他,王巡檢一臉陰笑說:“廖兄留步,以后你就是我的衣食父母了,保重自己,再會!哈哈!”得意洋洋搖搖擺擺出門走了。

廖三喜待王巡檢前腳走,后腳也匆匆出去了。

這日張龍還是一如既往地上丁字街煙館抽煙,劉中盛也正巧在煙館。見了張龍,劉中盛照呼伙計道:

“張二少爺的煙錢今日免了,算我請?!?

張龍聽到,心道這劉中盛還算耿直,終于也算大方了一回。拱拱手表示是謝過,大咧咧地上樓騰云駕霧去了。

待張龍過足了煙癮,養足了神,神怡意爽地下樓來,劉中盛還在店中。

就張龍下樓,劉中盛滿面堆笑迎上去,執著張龍手道:“張賢侄?。∧阏f今日這大煙如何?”

張龍回味半天,咂咂嘴道:“嗯!是與往常不一樣,得勁,你哪兒弄的這么好的貨?我以前做的時侯都沒這等好貨!”

劉中盛嘿嘿一笑,故作神秘地說:“那當然,實話告訴你,這可是一等一的洋貨,好不容易搞到的,一般人來我都不拿出來的,今天給賢侄嘗個鮮,劉某人對賢侄如何?”

張龍聽了劉中盛這話,心想這姓劉的還會做人,還算尊教他。不禁有些飄飄然了,感覺自己又是個誰也惹不得人物了,十分得意地說:“劉老板的好,我也記在心中的,張龍不是個不講情面之人,今后一定會記著你的好的!”

劉中盛呵呵一笑,轉身從柜上取了一包包好的大煙膏塞給張龍說:“賢侄這么給劉某人面子,劉某人不甚感激,這包貨,可是賢侄剛才抽過的那種洋貨,拿去過過癮!”

張龍將大煙膏接在手中,湊近鼻子使勁嗅嗅,十分愜意,朝劉中盛拱拱手,說聲再會,回牛肚壩去了。

晚上,王巡檢吃過晚飯,拎了幾個饅頭出門去了。他一出巷口,四個黑影便遠遠地跟在了他身后,王巡檢卻毫無查覺。

王巡檢徑直來到關押羅慶陽的小屋外,打開鎖,推門進去。羅慶陽早餓得頭昏眼花,見王巡檢以后,直叫餓,并哀求王巡檢:“王大人,我都聽你的了,為什么還不放我?”

王巡檢將饅頭放在他面前,解開他手上繩索說:“莫要心慌,待這事有結果了自然就會放你出去,先暫時委屈一下,今后更要聽我的話,不然后果你是知道的!”

羅慶陽忙直點頭,拿起饅頭來正要啃,只聽咣當一聲,門被人踹開來,兩個黑影手持明晃晃的鋼刀朝二人分別直撲過來。

王巡檢大驚失色,忙滾閃到一邊,順手從腰間扯出刀來。撲上來的人一人刀落了個空,另一人一刀正砍中羅慶陽面頰。羅慶陽直痛得殺豬般大叫,那人不由分說,順手又是狠狠一刀,結結實實砍在他脖子上,將他頭一下砍掉在地上,那斷了頭的頸子頓時鮮血直噴,羅慶陽的無頭身子撲倒在地,一命嗚呼了!

王巡檢見狀,驚恐萬狀,好在他也有些本事,一個翻滾起來,舉刀砍向逼近他那個人,那人忙閃到一旁,欲挺刀來敵,誰知這王巡檢是虛晃一刀,趁那人躲閃之際,沖出門來。門外守著兩人措手不及,沒能攔住,被王巡檢沖出街上去了。王巡檢邊跑邊扯了喉嚨大喊:

“抓強盜,抓強盜?。 ?

剛一跑出巷,黑暗中迎面過來一人,不由分說,舉刀就朝他砍。王巡檢忙一閃過,慌忙舉刀迎戰,心中叫苦連天。

來人也不開腔,只悶頭使刀對他直砍,攻勢凌厲,招招致命,直取要害,直殺王巡檢手忙腳亂,后面賊人腳步也近了,王巡檢命懸一線,直呼完蛋了,完蛋了。正緊要關頭,巡街官差聽到喊聲,舉著火把吶喊著趕了過來。

借著火光,王巡檢定晴一看,對手竟然是王捕頭。又氣又惱,急忙大喊:

“王禹光,你狗日想要老子命??!我是王尚文,你睜大眼睛看清楚,快住手!”

王捕頭一聽,忙停了手,仔細打量著王巡檢,半天才哈哈大笑說:“王大人,你也不說句話,出點聲,這黑燈瞎火的,我還以為你是強盜呢!差點把你傷了,實在搶歉!”

王巡檢沒好氣地說:“你上來就砍,我保命卻來不及,哪有功夫說話,罷了,罷了,今天晦氣得很,強盜還在后面,快去追!”

王捕頭忙和眾官差跟著他返回巷子追賊人,賊人早跑得無影無蹤了,只剩下小屋里羅慶陽身首異處了。

王捕頭跟眾官差見此情形,大吃一驚。王捕頭看了看地上人頭,問王巡檢:“王大人,這‘大地主’怎么會在這兒?誰殺了他?”

王巡檢怒道:“王禹光,你這話什么意思?我怎么知道他在這兒,又怎么知道誰殺了他,我只是踫巧碰到外面賊人提刀過街,上前盤問,反被追殺,剛逃脫,又差點被你害了。我還沒問你在那兒干什么,你倒來盤問我了!什么意思?”

王捕頭忙道:“大人誤會了!莫要激動,我只是想了解下此事經過而已,沒別的意思,我來此也是聽到大人喊叫才趕過來的,剛才確實黑燈瞎火的沒看清是大人你,希望你大人不記小人過?!?

眾官差也一齊來勸解王巡檢,王巡檢才一肚怨氣和幾個官差走了,留下王捕頭和另幾個官差在此勘驗現場,報知官府,收驗死尸。

王巡檢被這事嚇得不輕,他心中明白,這事一定與廖三喜有關,但他不明白,廖三喜怎會有這膽子,膽敢向他下手。王巡檢這夜家也不敢回了,就到衙門里隨便湊合了一晚,準備明日找張龍商量商量此事下一步該怎么辦,他不想把此事捅到官府去,因為販私鹽的利益對他誘惑實在太大了,他要反擊,也一定要從廖三喜那兒得到更大利益。

王巡檢一夜未眠,攪盡腦汁想對付廖三喜的辦法,頭都大了。第二天一早,便悄悄出城,奔牛肚壩而去。

張龍還未起床,家里幾個老長工也不敢去叫他,王巡檢只得自己去找他。

敲了半天門,也不見張龍房間有回應。王巡檢嘆口氣,環顧四周張家這高墻大院,心想不禁感慨這張龍真是敗家子人了,這么大的家業都要快敗空了,還對家里不管不顧,除了抽大煙,就是吃睡,自己怎么會找這種人合作,真想一走了之??赊D念一想,這事還非張龍幫他不可,另外再也找不到這么合適的人了。

王巡檢半天也未敲開張龍房門,不禁燥起,一腳就將門蹬開了。透過清晨從窗格中透入的陽光,王巡檢見張龍側臥在床上,手上還抱著那根大煙槍,床邊茶幾上還余有小塊大煙膏。王巡檢感覺不對勁,忙過去一瞧,糟了!那張龍面色灰白,嘴角吐有白沫,用手一探,已無氣息。王巡檢心頭一陣發涼,頭皮發麻,伸手摸摸張龍心口,已是冰涼,看樣子死去多時了。

王巡檢頓腦子飛快轉動著,幡然醒悟過來,這張龍看似大煙過量而死,事情絕非這么簡單,昨夜‘大地主’被殺,今天張龍就死了,昨晚不是他跑得快,他也完蛋了,人家要滅口了,他還在做發財美夢。想到這兒,王巡檢心生恐懼,心覺一股寒氣從腳底直透心窩,忙跌跌撞撞出了張龍房門,對呆在門外的老長工顫抖道:

“你家少爺抽大煙抽死了,快去準備后事!”

然后丟下惶惶不知所措的老長工飛快逃回了城中,稱病窩在家中一天也未敢出門。

真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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