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選女朋友的眼光也一點沒有變過。”

林蔚感到別扭。“小玉她長得不像你。”

“你似乎誤解了我的意思，我是說，你的眼光……”她珉起雙唇，眼神似有似無地瞟向小玉“還是一樣的糟糕。”

小玉剛從廚房出來，還系著粗布圍裙。

這句話像是說小玉無比的臃腫。

林蔚低下頭。

“沒有你說的那么糟糕吧。”再說了，我的眼光“還是那么糟糕？”之前符合我的眼光的標準的可是你啊。

“沒有錯。”

宋瑜把裸著的一條腿抬起來，搭在右腿上，腳踝的鈴鐺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用涂著丹蔻的手指從桌上拈起一顆葡萄。

“我那個時候很糟糕。但是我早已不再是那個時候的樣子，只是我沒想到你的眼光居然還沒有變。”

“不，你是你她是她，我從來都沒有拿你們兩個做比較的意思。”

宋瑜的舉止不經意地流露出陌生的嫵媚，還有一點氣焰囂張。林蔚有點不舒服。

“哦，這樣啊。”

“你為什么來？不可能是來敘舊情的吧？”

“神秘人找過我了，他說可能最近我們就能就可以走了。”

“走哪里去？”

“回2019。”

林蔚一開始很激動。

“真的嗎?”

可是激動只維持了一瞬間。

林蔚想起來，自己早就已經對回去那個時代不抱希望了。

他打量這個人。

“你過得應該不錯嘛。你還想離開這里嗎?”

宋瑜的表情變了。

難道你不想回去嗎?

她用近乎哀怨的眼神看向林蔚。她怎么會不想回去呢？從離開那個地方的第一秒起，她就想著要回去。

現在找到回去的辦法了，她第一個想到的是來找林蔚。

林蔚怎么可以不想回去呢?

林蔚靜坐，讓自己像一尊雕塑。

宋瑜身上多了他不曾認識的部分。冷漠，驕傲。

看起來會是下手果斷卻又冷靜狡黠的那種人。

不像她，也可能這才是她。

那個任何考試都過，從小學到大學從來沒有做錯過任何決定的漂亮的女孩。她在任何地方都不會出錯。

就算穿越這種事，她也沒有做錯過任何決定。看看，她過得比自己好多了。

“難道你真的不想回去了？”

林蔚沒有回答。他真的不想回去。

“我從到這里第一秒起就想著要走，我一直等機會，現在我終于等到了。你卻告訴我你不和我一起回去了?”

“你在開玩笑嘛?”宋瑜很憤怒。

林蔚抬起頭。

“對不起，但是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很重要。”

“你放不下這里的人?”

“你好糊涂啊，那些人都是過客。我覺得，你不該動真心的。難道，你是喜歡那些權力?”

“對了，你以前一直寄住在表姑家的吧。你喜歡這里，因為你在這里過得比以前好多了，所以你舍不得走。”

“什么權力？”

“當將軍啊。家財萬貫，住得寬敞。還出入都有名流相陪?”

“我不是。”

“你不要裝了。”

“我居然忘了，一個沒有過過好日子的人，怎么會不樂不思蜀呢？”

“好吧，你說什么都算。我暫時不能走，你什么時候走，記得告訴我，我會去送你。”

“哼，我不會來找你了。”

林蔚注視著美人拂袖而去。

沒什么，反正你也沒有依賴過我嗎。

你不需要我，也可以。

我就不當你的累贅了。

直到桌上的一個葡萄慢悠悠地滾落在地，這個時候他才想起小玉。

他回過頭，看到小玉正一動不動盯著他，眼里有從來沒有過的迷茫。

他十分愧疚。走上去抓住小玉的手。

“那個人只是我以前的朋友。”

他擔心小玉，她不是說過“不是別的姑娘就好”嗎?

“孤兒是沒有父母的意思嗎?她說你是孤兒？你以前沒有父母?

林蔚點頭。

他一開始不太確定，現在他搞清楚了小玉的意思。

林蔚有些驚喜，也有些感動。小玉這樣并沒有責怪她的意思。

“那你留在這里是因為你喜歡這里的熱鬧嗎？”

“對，我喜歡這里面的熱鬧。”

“她來，是為了叫你回去的？回哪里？”

小玉心里有隱隱的不好的預感。她直到林蔚曾經因為自己可能要離開而對自己說的那一番拒絕的話。

林蔚不打算記得，可她記得林蔚對她說抱歉和不行的時候的那種糾結的語氣和不安的神情。

“假如有機會，你真的不回去？”

林蔚吃了一驚。

“不回去。”

小玉沒有說話，離開的時候她只是把沒有動過的絲瓜湯端回去。

“我答應過你，我真的不會回去。”她聽到林蔚在她走出門去的時候在身后大喊。

她沒有笑。只是低了一下頭，快步離開了。

林蔚捂著腦袋癱坐在寬闊的胡床里，失去了刻意的堅持，他現在顯得像一團爛泥。

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

一切禍端都有預兆。

屋漏偏逢連夜雨？萬事開頭難？

安祿山出京了。

他拒絕被召回京城。

老李的小紙條一早就被放在了林蔚桌子上。

林蔚起床，沒有看見神秘人。想必是早已離開了。

安祿山出京了。

上次和神秘人談話的時候他說了要怎么做。該找誰。那么現在就要去行動了。

太子，李林甫，還得去告訴師父。

可是有那么多要找的人啊。林蔚一時覺得無從下手。

林蔚的目光投向正在窗外踱方步的胖胖的鴿子。

那只鴿子叫“菲菲”。

林蔚給它起的名字，除了小白，沒有人知道。

取名的時候小白還取笑林蔚的無聊。“一只鴿子而已，你都那么寶貝，像個娘們兒。”

起名被發現是因為這鴿子很通人性，一叫它的名字，它就會飛回來，林蔚經常叫著玩。

有一次小白在場，他叫了一聲“菲菲”，小白不知道他是在在叫什么。還以為是個沒見過的美女。

然后“菲菲”本尊撲騰著從林蔚給它留的窗洞里飛進來。

把小白看得一愣。

然而小白還是嘲笑了林蔚給鴿子取名的舉動。

一般老百姓這個時候都沒有名字的，都是孫五郎，韋二郎，張相公，李相公。

“你這鴿子還有名有姓的。”

林蔚想，那只信鴿終于可以派上用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