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九月，天氣一下子冷了下來，好像還沒過秋，便已是冬天。

“五弟，你這棋藝可真是無人能及啊。”胤禛蹙眉分析著眼下的棋局，手中的棋子久久未能落下。

“難得四哥找我下棋，此番對弈當真是大快人心，只是沒想到，這回四哥倒是愿意認輸啦。”胤祺笑著，倒也不是因為贏了一局棋而開心，只是對胤禛甘愿認輸有些意外。

“你這棋場如此得意，想必在情場上也沒少失意吧。”胤禛一邊收著棋子，一邊面無表情地說道，一句話噎得人有些難受。

“你何曾瞧見我在情場失意過，宮里那些個小宮女，還有京城里多少的大戶人家小姐，做夢都想嫁給我呢。”胤祺夸張地說道。

“可就偏偏御茶房的那位，你卻收服不了。”胤禛瞧了胤祺一眼，繼續面無表情地戳穿他。

“四哥向來不關心這些事情，怎么如今也這樣八卦起來。”胤祺驚訝地瞧著這位平日里做事謹慎細微的四哥。

“那個女子在宮里鋒芒外露，如今宮里何人不知道她，況且瞧她在中秋盛宴上看我的神情，似是認得我，卻又透著一絲我看不懂的意味，仿佛她很了解我似的。”胤禛會想起當時的對視，覺得有些奇妙。在那雙眼睛里，透著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東西。

“四哥怕是多想了吧。”胤祺喝了口鐵觀音，泛著微微的醋意，那日桑茶看胤禛的眼神，確實不同尋常。

“或許，她看上的人是我呢？”胤禛湊近胤祺，幽幽地說道。

“咳咳！”胤祺口中的鐵觀音險些嗆在了喉嚨里。

“你瞧瞧，一說起這蘇清越你便如此反常。”胤禛將錦帕遞給胤祺，嘆著氣搖了搖頭。

“是四哥你太反常了些吧，你向來嚴謹，甚至不茍言笑，如今竟能說出這話來，你還是我的四哥嗎？”胤祺順過氣來說道。

“主上，宮里出事了……”此時逸風急沖沖地走了進來。

“何事？”胤祺問了一句，端起鐵觀音再潤了潤喉嚨。

逸風看了一眼胤禛，不知當不當講。

“但說無妨。”胤祺見逸風有所顧慮，便說道。

“是。宮里有人傳話說，太子今日在養心殿向皇上討了蘇姑娘……”逸風低頭說道。

“什么？！皇阿瑪答應了？”胤祺面色沉重，眼中的怒意如火焰般，早已燃盡一切。

“還沒有具體消息。”逸風輕聲說道。

“隨我進宮。”胤祺披上外袍，匆匆起身。

“你要干什么！”胤禛見胤祺一臉怒氣，怕他一時沖動做出什么事來，忙拉住了他。

“我要進宮。”胤祺冷著臉，如同一匹戰狼。

“你進宮想干什么？去養心殿要皇阿瑪收回成命嗎？那蘇清越不過是個宮女，你這樣做值得嗎？若是惹惱了皇阿瑪，你可知道后果！”胤禛壓著聲音勸說道。

“如今不知宮里情勢如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四哥不必相勸，此事我絕不能坐視不理。”胤祺系好衣帶，匆匆往宮里去了。

初冬已至，紫禁城的天空灰蒙蒙的，失了往日的神采。

“李公公，皇阿瑪可在里頭？”見李德全守在養心殿門口，胤祺微皺著眉頭問道。

“皇上和太子正在里頭說話呢。”李德全笑著回道。

“我要見皇阿瑪，勞煩公公進去通報一聲。”胤祺一路匆匆而來，不免有些氣喘吁吁。

“嗻，五爺在此稍等片刻。”胤祺是康熙極器重的皇子，李德全自然不敢怠慢。

“皇上，祺五爺來了。”李德全進殿內，見太子正在為皇上研墨，便輕聲說道。

“讓他進來吧。”康熙未曾抬頭，在案前寫著些什么。

“嗻。”李德全得了旨意便去外頭傳人。

“五爺，皇上傳你進去呢。”

胤祺抖了抖外袍上的塵土，輕步走了進去。

“兒臣給皇阿瑪請安。”胤祺跪身行禮。

“起來吧。今兒個你怎么來了。”康熙放下手中的筆，捻了串佛珠走上前來。

“方才在四哥府里下棋，僥幸贏了幾局，便想來與皇阿瑪切磋切磋。”胤祺瞧了瞧一旁的棋盤，頓時心生對策，便微微一笑回話道。

“你這棋藝啊，也已算得上是上乘，既來了，朕便與你下一局。”康熙正有興致。

“光下棋多沒意思，不如咱們設個賭注如何？”胤祺脫下外袍，倒也像是興致當頭。

“好，你說說，如何設這賭注？”康熙坐到一旁的榻上，抿了口碧螺春。

“若是皇阿瑪贏了，兒臣便任憑皇阿瑪差遣；若是兒臣贏了，皇阿瑪也全了兒臣一個心愿可好？”胤祺鞠著禮問道。

康熙沉默著看了胤祺半晌，似是在思索什么，許久后才應了下來。

天色漸晚，外頭落起冷霜，白茫茫的一片，雖說無風，可空氣里依舊寒意陣陣，清冷異常。

屋內經過幾番廝殺，胤祺以微弱的優勢險勝。

“你這棋藝如今可是遠超了皇阿瑪啦。”康熙笑著夸贊道，果然是長江后浪推前浪。

“皇阿瑪的棋藝才是精妙，方才若非皇阿瑪讓了兒臣幾分，兒臣又怎能險勝。”胤祺謙虛地說道。

“皇阿瑪與五弟此番對弈，看著確實爽快！兒臣棋藝不精，自愧不如。”胤礽在一旁縱觀全局，雖說心里有些不服，卻又沒勝過胤祺的本事，也就只能說些漂亮話。

“君無戲言。說吧，你想要什么？”康熙并未忘記方才的賭約。

“前些日子星闌給府里到了年紀的婢女尋了人家打發了出去，一時府里缺了些人手。兒臣見額娘身邊當差的御茶房宮女蘇清越做事還算機靈，便想討了來，還請皇阿瑪成全。”胤祺跪膝叩首。

“蘇清越？”康熙眉間似是輕蹙，語氣里帶著些難測的情緒。

“皇阿瑪，這……”一旁的胤礽瞬間急了起來。沒想到他這五弟也想要蘇清越。

“礽兒今日前來，也是向我討蘇清越入毓慶宮，你們兄弟倆倒是默契。”康熙瞥了一眼胤礽和胤祺，眼神里露出像狐貍般的目光。

“此事……”

“皇上，八爺求見。”李德全入內傳話。

“今日倒是熱鬧，讓他也進來吧。”康熙將手中的佛珠扣在案前，他倒想瞧瞧，他的這幾個兒子究竟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