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個奴才，皇上居然賜她入席，這不是有意貶低你我的身份嘛。”淑貴人瞧著宜妃身后的桑茶，氣惱極了。

“人家有的是手段，真要是成了皇上的妃嬪啊，恐怕你這咸福宮，皇上日后更要忘了。”僖嬪倒是未曾動氣，掩著嘴嗤笑一聲。

“哼！下賤的坯子，和那衛氏一個德行。入了后宮又如何，還不是被皇上打入了冷宮。”淑貴人冷笑著，神情輕蔑。

“臣妾祝皇上身體康泰，大清海晏河清。”皇后舉杯給皇上敬酒。

“皇后有心了。”康熙含笑飲盡了杯中的酒。那笑意不似對宜妃般盡顯寵意，更多的是相敬如賓的和諧，正如其余后妃位分可動，但這皇后，卻是大清永遠的皇后。

“臣妾祝皇上壽與天齊。”皇后之后，各個妃位的娘娘紛紛舉杯祝賀，其次是嬪位。

眾人敬酒完畢，康熙也有了兩分醉意。

“蘇清越，你為何不上前敬酒？”康熙帶著微微的醉意問道。

“奴才身份低微，怎敢與諸位娘娘一同為皇上敬酒。”桑茶起身回話道。

“無妨，朕允你上前敬酒。”康熙半瞇著眼睛，似是有些疲累。

“那奴才便祝皇上萬歲無疆同瑞節。”桑茶舉著酒杯低頭行禮。

“好一句萬歲無疆同瑞節！你呀，總與旁人不同些。”康熙大笑。

“多謝皇上夸贊。”桑茶磕頭謝了恩，便退回到了一旁。

“李德全，扶朕去醒醒酒吧。”康熙起身，也未驚擾他人，只讓李德全一人跟著。

“皇上，還是讓那些侍衛跟著吧。”皇后跟著起身，有些不放心。

“有李德全跟著伺候便夠了，朕不過是去醒醒酒，無妨。”康熙拍了拍皇后的肩膀。

“李德全，你將那翠紋織錦披風拿上。”皇后吩咐李德全道。

“嗻。”李德全俯身應道。

皓月當空，落在御花園中的石子路上，照得那鵝卵石圓潤透亮。夜里的花色比不上白日里那般絢爛奪目，只有那落花隨了秋風暗送著陣陣芳香。

“月良慶會俱良月，萬歲無疆同瑞節……”康熙輕聲念著。

“李德全。”康熙喚了李德全過來。

“今日中秋，乃是團圓佳節，良貴人......可是還在冷宮住著？”康熙問道，一句祝壽之語讓他想起了舊人。

“是，當日良貴人犯錯，皇上您便將她貶去了冷宮。”李德全回話道。

“想來，她在冷宮里住了這么久，也該有所醒悟，隨朕去瞧瞧她吧。”李德全為康熙掌著燈，往冷宮走去。

那地方平日里鮮有人跡，月光下那高筑的圍墻和青石板，顯得清冷異常。

康熙推開朱門，驚起一樹的鴉雀。里頭暗得很，只有正房里點著一盞孤燈。

“皇……”李德全欲讓那良貴人出來接駕，卻被康熙示意不必驚動。

推開房門，只見衛氏正點著一盞油燈抄寫經書。

“臣妾參見皇上。”衛氏一驚，雙眸顫抖著，有些驚恐。

“怎么連個服侍的人都沒有。”康熙打量了一番這破舊粗陋的屋子問道。

“臣妾本就是宮女出身，如今在這住著，凡事更愿親力親為，無須叨擾他人。”衛氏謙卑至極。

“你……可是在怪朕？”康熙憶起初見衛氏時，她便是才貌出眾，后來入了后宮，略施粉黛已是絕色傾城。可如今再見，她倒是消瘦了不少，卻也是我見猶憐的弱柳扶風之姿。

“臣妾不敢。”衛氏連忙跪倒在地。

“起來吧。”康熙眉頭微皺，翻看著衛氏抄寫的經書。

“多謝皇上掛懷，這地方雖說清冷了些，但就此遠離了宮里的那些紛爭，卻也是臣妾的福分。”衛氏眉間坦然，似是看破了紅塵俗事。

“當日對你此般責罰，不過是想讓你思悟一番，秋來夜里風涼，隨朕回鐘粹宮吧。”康熙握住了衛氏的手。

“皇上……”衛氏聽了康熙這番話，兩行清淚潸然落下。當日康熙的絕情早已令她的心荒草叢生，破敗不堪。

“禩兒現在也已經長大了，你若回了鐘粹宮，想必他心里也會歡喜。”康熙為衛氏撫去淚水，柔情滿目。

禩兒……我的禩兒……衛氏心里疼得緊，卻也高興得很。她對這帝王的情意早已看淡，但胤禩卻始終是她的牽掛。

“李德全，你命人將鐘粹宮打掃一番，良貴人從前用的物件也一一照舊，另外命繡坊為良貴人做件梅花紋紗袍和流彩暗花云錦服。”康熙瞧著衛氏一身青黛色的布衣吩咐道。

“嗻。奴才遵旨。”李德全笑著領了旨意。這良貴人，日后恐怕是要翻身啦。

“對了，你親自去內務府挑兩個機靈的宮女來服侍良貴人。”康熙補充道。

“嗻。”李德全一一應下。

“朕先回去了。”康熙起身拂了拂衣上的落灰，朝外頭走去。

“臣妾恭送皇上。”衛氏跪拜行禮。

“娘娘，聽說皇上去了冷宮。”僖嬪的宮女低聲說道。

“果真是狐媚，進了冷宮還想著勾引皇上。”僖嬪瞠目微怒。

“淑妹妹，方才你說這宮女出身的妃子不過是進冷宮的命，可人家即便是進了冷宮，也有的是手段留住皇上的心啊。”僖嬪淺笑著，既知淑貴人善妒，偏要刺激著她。

“姐姐這話是何意？”果不其然，淑貴人一聽，便已有幾分按捺不住。

“皇上此番出去，說是醒酒，只怕早已醉倒在溫柔鄉了。”僖嬪再度暗示著她。

“那賤人在冷宮呆著，還能出什么幺蛾子！”淑貴人思索一番，滿目惱怒之意。

“只怕從明日起，她便能重回鐘粹宮了，屆時你與她同為貴人，可就沒個高低之分，況且她是八爺的生身母親，皇上若是因此晉了她的位分，妹妹日后見了她，還要行禮才是。”僖嬪在一旁煽風點火。

“不過是個奴才，居然還想壓我一頭，當真可惡。”淑貴人氣得渾身顫抖。

局已布下，那些個蠢人，也只配給別人當刀使。僖嬪悠閑地喝著茶，等著看一出好戲，今晚的月色，還真是與平日里有著不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