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始天尊出昆侖后御風而行直奔冰封城。他十八歲那年離開冰封城時,妹妹倩云才不到六歲,離開冰封城后上蜀山再到師妹兵解,前后計十年。也是如此,重建后的蜀山派開始不收女弟子。
妙始天尊一路御風而行直抵雪峰之下后雙足接觸地面,再一次觸及故土,卻已不是凡人之身,眼前的城池似乎還是當年的模樣,幾乎當年冰封城倒塌的事情就沒發生,記得當年西域大戰在冰封城撞進火光球中時,妹妹還小,還不到十八歲,如今滄海桑田,斗轉星移,從當年自己十八歲離開冰封城算起,快一百年過去了,妹妹為了等到自己的哥哥,一直堅強地守著冰封城,再度讓冰封城成為西域雪山圣地。自己這個當哥哥的是否有家族中半點長子的樣子,如果當年沒有去蜀山,如果當年沒有讓正宇入魔,如果阿俐師妹不會死,結局會不會是另一個樣子。妙始天尊帶著滿腹心事路步行慢慢走向內城。
所有的族人看到都愣住了,連悄悄話都不敢說,再沒有眼力勁的人也看得出對方身上的氣息,幾近于神,那種神與人之間的鴻溝級威壓,而且妙始天尊自火光球中度化成仙,容顏也是當年的樣子,和他妹妹邢倩云有幾分相似,沒有人問話,更沒有人阻攔,都是慢慢地退開,不敢發出一絲聲音,只是當年看著邢亦非長大的人都不在了。
妙始天尊自當年召集眾仙和影帝于西域一戰,冰封城被毀,無顏面對族人,此刻雖然身為仙尊之首,卻也遲遲不敢踏入城池半步,冰封城被毀之后,重建了雪峰城,但是城頭上卻沒有城池的名字,因為他的妹妹尚在,這座城池就不能改名,她一直在等哥哥回來。
“倩云!哥哥回來了。”終于妙始天尊走到了城主的房間,看著躺在榻上的妹妹,內心難過至極,雖貴為仙尊,卻也滿臉熱淚,他知道留下她一個人在荒廢的城池,這百十年來她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哥哥,你終于回來了,我等了你快一百年了。”邢倩云飽含熱淚,說話哽咽,“我怕再也等不到你了。你看到這座城池了嗎?當年冰封城被毀,我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不惜一切代價重建了家園。原來的家園遺址都在地宮之中,我按照先祖留下的神諭,幫你建了石像,重鑄了幻境影墻,哥哥,妹妹要先走一步了,從此邢家就只有你了,我錯了,我不該接任這城主之位,等你也老了,世上就再無邢家,也無冰封城了。”
“妹妹,不要留下哥哥一個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仙尊是無法自滅的,不老不死,不生不滅。想到此,妙始天尊一臉的蒼涼,縱然自己已是仙尊又如何,長生不老又如何,救不了自己的兄弟,救不了自己的小師妹,更救不了自己的親妹妹。成仙有什么好?當年為什么不肯留在家園,以至于今天這個局面。一時間妙始天尊萬念俱灰,可是自己還不能放下責任,仙魔不兩立,他必須達成和影帝關于平衡的約定。
妙始天尊沒想到進入神界之后,世間已經過了九十年,于是在看完丁影君所說的地宮之后,將執念留在了影壁之中,回到東海仙宮,放棄了旭日計劃,重整仙界,在一百五十多年后,全力培養從蜀山來的天才修道者——光華,待光華圣君獨擋一面后,遠離仙界,自創仙境。
而另一邊,丁正宇回到魔界,自稱丁影君,人稱影帝,執掌魔界,不再發動戰爭,待兩百年后,蜀山的崇川入魔,收做弟子,而崇川因為羨慕光華圣君,不服光華圣君在蜀山的至高待遇,在魔界更名為崇華。影帝待崇華從五行幻境中出來之后,退隱傳位。但是眾魔不服,直到崇華兵臨蜀山且安然下山,眾魔才立崇華為尊。
轉眼就是一百多年,崇華入魔后為報蜀山之仇匯合力獸王和九媚娘將魔族眾人帶出魔界殺向蜀山。
光華圣君放心不下,這蜀山是先祖千年基業,即便蜀山正殿有氣界護住,怕也是接不住力獸王幾斧頭,畢竟力獸王也是蜀山出身,甚至從輩分而言是蜀山之祖。
光華圣君設陣召喚妙始天尊,他們雖然未必會輸,但是蜀山之戰怕是和上次一樣會毀掉蜀山。
恩恩怨怨我也不想管,只是那力獸王乃是蜀山師祖的外傳弟子,雖算不得蜀山弟子,可也是我們的師尊,此次他居然幫崇華,蜀山宮殿劈了可以重蓋,可是山頭劈了可很難恢復,我得去阻止他。妙始天尊自言自語,于是在半山腰攔上力獸王。
“站住,晚輩之間的恩怨我不阻攔,那個崇華挺像當年的正宇,但是你來就不合適了。”話音未落,一記有形有質的光束沖擊波正面擊中力獸王。
但是力獸王沒有反擊,舉起開山斧硬生生接了妙始天尊這招,整個人被籠罩在光束之中,緩不過神來。
“你為什么不還手?”妙始天尊吃驚。
“我說過,晚輩的事情我們這一輩不該參與,我只是在半山腰阻止那些其他仙尊、魔尊前來,我怕他們打起架來會毀壞我師父的大殿。”力獸王咧嘴說道,看來他被打的不輕。
妙始天尊一陣恍惚,“我錯怪你了,當年我錯怪正宇,今天我錯怪你,我枉為仙尊,還好有光華替我接班,我也可以安心離開這個世界了。”
“你不要死啊!”力獸王居然關心起他來。
“我想死也得死得了才行啊!我會去一個你們都找不到我的地方,師尊,我其實也相信你無論如何不會砍壞祖師爺修道時頓悟的山頭的,是我沒能相信自己。是晚輩對你不住,先行謝罪。”
此刻一道影子出現,連影帝也現身了。
“你來干什么?不是說好這輩子都不要再見的么?”兩人三百多年沒見面了,妙始天尊說話依然不留情面,因為小師妹,他們的芥蒂或許再過一千年都不會消除。
“你錯怪力獸王還打他我都沒說半句話,我們不應該再在這個世上活下去了,我有話對你說,我們走吧。”
力獸王咧嘴笑了笑,“晚輩的事情讓晚輩們去解決,我只管在山腰,絕不再往上半步。”
“我還有什么不相信你的,再怎么說,你也是我師門祖輩。”妙始天尊也不顧蜀山轉身和影帝離去。
“三百多年了,你想說什么?”妙始天尊對方才的舉動雖有歉意,但是依然不耐煩,妹妹的去世造成了他三百多年來的慵懶。
“我們去活在有阿俐師妹的地方吧?”影帝一本正經。
“正宇,我懶得跟你再打,甚至懶得跟你說話,你第一次說忘憂城沒法拆,拼命阻止我,才有了西域大戰和海石島大戰,毀掉了冰封城和你的肉身。第二次說要用凈世卷軸,去萬年雪境,讓我錯過了妹妹的一生,還自行放棄。這一次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我們各大仙尊都會創造自己的仙境魔界,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可以聯手創造一個同樣的世界?一個有阿俐師妹的世界?人生若只如初見,回到我們剛剛認識師妹的時候,讓時光慢下來。”影帝激動地說道。
“我自問做不到這一點。即便是當世所有仙尊魔尊聯手也未必能做到吧!”
“我們做不到,有人可以做到啊。”
“你開什么玩笑?”看影帝表情很認真,隨即妙始天尊想了一會,“心魔?那是毀滅神界的魔尊,不是已經滅度千年了嘛。”
“是的,有一點你說錯了,心魔本是仙尊,我去過心魔寂滅之地,遺殤之地,滿是悔恨。”
“他已經死了,怎么幫你,另外就算在心魔寂滅之地利用他留下的神力創造了一個不同的宇宙,那也是一個不可控的世界,你怎么做到?而且沒有阿俐師妹的靈魂,你也無法復制一個完全一樣的師妹。”
“我們在舍生境中可以再度打開一個宇宙,映射連接心境和忘憂城,這樣我們可以活在受控制的世界中,當然了,需要你我的聯手。”
“這你都能想到。”
影帝苦笑,“我在卸任首席尊主后,無所事事,想了近百年,雖然我已經沒有腦子了,可是真的是差點把頭想破了。”
妙始天尊沒有任何遲疑,“好!就讓我們永遠停留在魔池爆發的前兩年,甚至可以控制魔池不再爆發,和小師妹一輩子留在蜀山修道,那是何等完美的世界。”
“那這個世界怎么辦?完全放棄?”影帝問道。
“這個世界還有什么你我放不下的?”妙始反問道。
“也是,只是魔劫的力量始終會在蜀山和魔界之間糾纏,我想為這個世界做點什么。不要讓下一代入魔的人和蜀山為敵。”影帝說道。
“從你我的經歷和崇華的經歷來看,蜀山是沖突的根源,我們投下一道意念吧!”
“意念?”輪到影帝吃驚了。
“是的,就是最純凈的初心,融合天地運勢,不摻合任何殺意的法力,可以穿越時空,不會被任何修道者發現,這個意念的核心就是保護自己最重要的人!”妙始天尊解釋道,原來他自我封閉的這些年也沒閑著。
于是兩人各發出一道意念交纏成一道,這道意念飛越光陰,到達一百六十年之后,直擊蜀山北坡上的兩個少年——承鋒和有窮南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