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芳，這里的線畫歪了噢。”

“啊，抱歉。”

美術社的活動室內，清水遙碰了碰旁邊的洛文芳，小聲提醒，洛文芳這才反應過來，抓起橡皮，擦去畫稿上畫歪的線條。

她剛才顯得不夠專注，清水遙也能看出來些許異樣。

“身體不舒服嗎？”

“有點，我去下廁所。”

清水遙點頭，繼續埋頭作畫，洛文芳站起來，臉上溫柔的笑容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嚴肅，還夾雜著些許慍怒。

她的目光鎖定了洛瑾瑜，四目相接的時候，洛瑾瑜心虛的移開了視線。

“你干嘛老盯著我看。”

洛文芳走到洛瑾瑜，居高臨下的俯視他，渾身散發出威嚴一樣的東西——畢竟她曾經也是學生會干部。

眼前的男孩很局促的縮著腦袋，雙手扶著畫架，想悄悄的把畫布的那一面轉過去，可惜全都被洛文芳看在眼里，他就像做了不能給父母見到的虧心事，想要把罪證藏到某處的小孩子。

“你的手偷偷摸摸干嘛呢？”

洛瑾瑜憋了許久，像是便秘，他用小聲到洛文芳很難聽清的聲音開口：“你怎么老是用這種看犯人的眼神對著我啊……”

有嗎？洛文芳愣住了。洛瑾瑜仰頭，受氣的小媳婦似的眼神望著她看，落得她好像才是主動挑事的一方。

反正洛瑾瑜有些話總是很難理解，洛文芳無奈扶額。

“你現在不就是在犯罪嗎？在畫什么，遮遮掩掩的。”

洛文芳向前一步，洛瑾瑜就很配合的將畫架轉過一個角度。他隱約感覺那道來自身后的視線越來越銳利了。

“我就瞎畫畫……”

“你覺得我信嗎？”洛文芳視線從他身上來回掃了一遍：“如果真的沒關系就快點讓我看！”

“這可是我的畫啊！你為什么非要這樣窮追不舍？！”洛瑾瑜站起來，護住身后的那只畫架，一副義正辭嚴，我就是不給你看的模樣。

“已經警告過你一次了，快點，讓我康康！”洛文芳也針鋒相對的踏出一步。

“誒？這里是不是有點吵呀？”

清水遙后知后覺的抬頭，發現所有人都不知所措的盯著前方，那兩兄妹在眾人的眼皮底下打起來了。

“你們不要再打啦！”

混亂很快平息下去。

洛瑾瑜找了個沒人的角落，雙手抱頭蹲在那里不動，淡淡的幽怨從他身上傳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洛文芳坐在原來屬于哥哥的畫架前，笑的臉抽筋，筆都抓不穩。

畫布上是他用三腳貓功夫畫出來的大頭娃娃，身體比例不協調，五官扭曲，頭頂那片代表長發的墨黑色塊能勉強辨認出畫里面的人是一名女性，像是鬼畫符。

為什么要把妹妹畫成這樣的怪物啊。

“哈哈哈哈哈哈！”洛文芳再次發出爆笑。

“別笑啦！”

洛瑾瑜悲憤欲絕的回頭，可惜對方完全視他為無物，捂著嘴，笑的臉色酡紅，像是喝了酒。

你親愛的哥哥已經無地自容到打算明天投河了啊！

“大哥哥畫的是，文芳桑嗎？”

清水遙雙手撐在膝蓋上，半蹲在少女身后，確認了半天，遲疑的開口道。

“嗯，哈哈，哈哈哈……”

一般人若是發現自己被畫成這副模樣，肯定會因為感覺被人戲弄而勃然大怒吧，可洛文芳笑的花枝亂顫，寶貝似的扶著畫架，眼中笑出了點點淚花。

“畫的很好嘛……嘿嘿。”

清水遙回頭，朝洛瑾瑜微笑，露出潔白的貝齒。

雖然你這樣子安慰我很可愛，我很感動，但洛瑾瑜只覺得更郁悶了，要吐血。

“你也別這樣子刺激大哥哥啦，文芳桑自己不是也畫過嗎……”清水遙小聲勸解道。

“嗯，抱歉。”

還以為洛文芳會用“當年我畫的水平可比他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之類的理由反駁，但這個女孩出奇的乖巧，很干脆點頭，笑聲慢慢平靜下來。

洛文芳蹲在洛瑾瑜待的那個角落里，雙手搭著他的肩膀，讓他抬起頭看著自己，臉上帶著小魔女般的笑。

“初學者一般都是先畫蘋果噢，雞蛋也行，畢竟著名的大畫家達芬奇也曾不間斷的畫了三年雞蛋。”

洛瑾瑜扁著嘴沒說話，只是很委屈——委屈個屁啊，你又不是三歲小孩了。

“我來教你吧，人體結構，五官配比。”洛文芳頓了頓：“偷偷畫我就算了，還畫的這么難看，作為妹妹，我可是很傷心的。”

說完，洛文芳朝他伸出右手，洛瑾瑜想都沒想，握住了那只瑩瑩如玉的手，小小軟軟的，手心沁出些許細汗。

“嗯，對不起。”

“不用道歉，我們是兄妹。”

洛文芳想起那個晚上，清水遙睡在旁邊，對她說你沒有對繪畫的熱情。她自己也搞不明白，到底是喜歡畫畫，還是討厭。

只是教洛瑾瑜畫畫，她便能涌上些許干勁。

……

“文芳，你最近又開始畫畫了嗎？”

今天的洛媽媽似乎沒有工作，她閑來無事，坐在電視機前，馬桶臺正在放映午后的青春偶像劇。

坐在旁邊洛文芳無言的點頭，她把畫板放在大腿上作畫，用鉛筆勾勒出漫畫的線稿。

“在這里畫畫不方便吧，房間里有書桌。”

“沒關系，我現在不想待在房間里獨處。”

“怎么了？房間里有蟑螂嗎？”

“一個人待在房間里，會讓我想起很多，過去的事。”

洛文芳抬手輕輕拂去鬢邊的碎發，嘴角柔和的上翹，傍晚的夕陽溫柔的撒在她身上，睫毛映著光，閃閃發亮。

“文芳，我畫好了。”

洛瑾瑜從房間里走出來，將手中的畫紙遞給她。

“你也開始畫了？”

洛瑾瑜撓頭，他對畫畫可謂是一竅不通，但為了讓妹妹鼓起干勁，哥哥當然要獻出自己啦。部長是當不成了，洛瑾瑜至少想讓妹妹無聊的時候有點事可以做。

“這個陰影畫的也太丑了吧，還有這個蘋果畫的這么尖，你是在敷衍我嗎？！”洛文芳進入教師模式，毫不留情的指摘道。

“難道不可以是基因突變的蘋果嗎？它變成尖尖的蘋果也不奇怪吧。”洛瑾瑜死鴨子嘴硬道。

洛媽媽悄悄的離開了沙發，家庭氛圍很和睦，洛文芳板著臉批評洛瑾瑜，洛瑾瑜縮在沙發一角，偶爾發出一點點小聲的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