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入至清之氣的無邊暮色退去，星月當空。

天宮西北庭中，一個仙娥正抱著一個扎辮辮的小仙女在聊天。

“星空里那些一閃一閃的是什么，星星嗎，為什么跟其他的不一樣啊？”

“那是命星。”

“什么是命星啊？”

“命星啊……只有擁有強大神力的神衹，才能在星空中選擇一顆屬于自己的星星，讓所有的神仙都看到它。”

“那顆不斷變幻顏色的星星也是命星嗎？”

“那是帝星。”

“帝星，是天帝陛下的嗎？”

“不是，是神主陛下的。”

羽凈塵覺得她們的對話很有意思，于是出現。

那個仙娥趕緊放下小仙女，虔誠拜倒。

羽凈塵抱起小仙女問道：“你認得我？”

小仙女非常懂事地說道：“認識啊，陛下是我們這里最亮的星星。”

……

……

一天之內，羽凈塵去了很多地方。

他去看了忘葉與南星，用夢幻神力助他們恢復了修為。

他去了問心宮，看著那些廢墟，沉默了很長時間。

他去了人間，卻沒刻意尋找南宮若薇，而是在那座雪山上停留片晌，看了一場雪，說了一句喜歡。

他去了一趟東海，確認做不了什么，便來到天宮，當著渡元和云盤兩位上仙的面，將海魂珠還給了敖天，還將那顆與東海龍帝做交換的夢幻神石送給了對方。

處理好一切后，他回到幽冥，在寢殿中靜靜地守著沉睡的雨凝。

她沒有徹底覺醒為幽冥暗天使，也沒有晉入大虛無境界，卻在對戰天行道之時，承載了他的神魂，魔靈因此受到了很大的沖擊，才會昏迷數日。

羽凈塵輕點著她微蹙的眉心，知道她做夢了。

“我們會失去一切，但那遠在將來，而非現在。”

所以，請你醒來吧。

………

………

翌日，雨凝醒了過來，守在她身邊的卻是墨瞳。

一番對談之后，雨凝才知道，是他親去凡間，找到了化為凡人的墨瞳，將她帶了回來。

“他呢？”雨凝問道。

墨瞳尊敬說道：“神主抱您回來之后，便辭了神位，不愿回天，一直守著您。只是每夜天光落下、冥河潮起之時，神主便會進入萬劫淵一段時間，現在還沒有回來。”

“我去找他。”

……

……

天道初立，除了天地氣息之外，新世界的變化還不明顯，幽冥的模樣卻是變了很多。

比如曾經的墮三都已盡顯于世間，不再幽暗陰森；比如即便是她也很難再感知到妖與魔的狂暴氣息，虛空中凈是靈氣，眾多妖魔離開幽冥，去往更遠的仙境修煉；比如冥河之水清澈見底，習以為常的那道身影卻消失了；比如萬劫淵上空的魔云已經消散，可以清晰地看到遠處的星光；比如……

雨凝來到萬劫淵，這里已無任何禁制。

一環明月初停，恰見白衣雙影。

羽凈塵和另外一位白衣中年正在等她，一種特別的氛圍也在等她。

雨凝知道，這位讓她感到有些陌生的白衣中年，正是彼岸人，也是自己的老師。

羽凈塵有些傻氣地看著她。

雨凝問道：“你知道我會醒來？”

羽凈塵一步一步地走到她面前，半跪之后，伸出右手，略帶羞赧地說道：“這一次，你不會再拒絕我了吧。”

是的，她在凡間拒絕了他兩次。這一次與前兩次的心境卻大有不同。他很怕她再拒絕她，盡管他和她已經心意相通。

白衣如雪，紫裙如槿，分外般配。

曼珠沙華在明月下開的濃盛。

“我愿意。”

一道很颯很動聽的聲音倏爾響起。

雨凝噙著笑意地牽住了他的手。

軟軟的。

涼涼的。

接著，在彼岸人與一眾天使的見證之下，她與他的誓言響徹幽冥大地。

“幻神羽凈塵、魔君明雨凝，結為夫婦，生生世世，不離不棄……忘川冥河，浩然天地，可為憑證。”

……

……

大婚之宴延續了半月。

普天同慶，眾生共賀。

天宮萬里祥云。

幽冥一片花海。

便是妖佛，也專程來了一趟。

……

……

這半月，雨凝與羽凈塵日日膩在一起，外面歡聲雷動，她與他卻沒離開過這方寢殿。因為討厭麻煩，也因為確實有自己的一些好事要做。

……

……

“這世間可還有你的敵手？”

不知過了多久，雨凝搭在他的胸膛上，臉上紅暈一片，有氣無力地問道。

羽凈塵以為她刻意隱去了自己，揉了揉她的頭說道：“有很多。”

“哦，比如？”

“比如原初之始，比如時間盡頭，比如最常見的——天選者。”

雨凝擰了擰他的指頭，問道：“什么天選者？”

羽凈塵答道：“每隔十萬年，大宇宙意識便會自主誕生一人，那人無論力量還是天賦，皆可與神族媲美，是為天選者。”

雨凝驚奇道：“都要殺？”

羽凈塵笑道：“好的不殺。”

雨凝切了一聲，放在他腰間的另一只手緩緩下移，準備再做些什么，羽凈塵卻捉住了她的手，輕柔說道：“別累壞了，好好睡一覺吧。明天我們就要離開了，總不好讓他們等太久。”

“我們不是我們，一個只是一個。”

雨凝蹙了蹙眉，繼續說道，“還有很多人永遠也無法離開了。”

羽凈塵知道她說的是那些逝者，不由安慰道：“也許，他們可以在你的夢里醒來。”

雨凝看著外面的閃爍的星星，說道：“可是我現在并不想困覺。”

羽凈塵將她摟緊了一些，下頜貼著她的頭發，自顧說道：“等到你足夠強大的那天，你的夢想就會化為真實。所謂夢想，當然要成真。”

“大自由境界還不夠強？”

……

……

神魔歷十四萬年七千兩百六十九年，夢幻神主攜幽冥魔君飛升域外，眾生跪拜相送。

紫竹林中，藍裳輕飄。

南宮若薇看著那道虹彩，靜默不語。

……

……

墨瞳成為新任魔君，與天界互通往來，講信修睦。

那片青葉也找到最好的繼承者。

一切皆有了定數。

……

……

虹橋盡頭，那對妙人將前往另一個世界，完成他們約定已久的旅行，共同譜寫屬于他和她的美好未來。

——而在這方天地之中，他們注定會成為萬年傳說，隨天地歲月靜靜流淌成一曲傾世動人的夢幻神歌！

……

……

（彩云何處看，此情在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