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
背對閃爍的大海
再丑陋的東西看上去也會變得美麗
在無限面前我們還原為一粒沙
傳入耳鼓的無論是罵和笑都成為遙遠(yuǎn)的濤聲……
如果去往凈土
我該擺出怎樣的表情
如果一切都會被神佛或天使看透
我藏起如果不死就定會丟失的東西
自己并沒有意識到是在藏匿
在人們哀容的包圍中
將死的生命太嘈雜
我捂住耳朵
躲進(jìn)初冬斑駁的樹影里
——《凈土》
……
……
天御山的廢墟間生出的小花不可計數(shù)，其間有一朵七色小花，嬌細(xì)而凈美，惹人愛憐。
一道清風(fēng)徐來，七色小花隨之而起，飄飄然來到空中。
清光忽現(xiàn)，停頓處正是兩位天地大物之間的略高處。
一張古樸至極的山河圖緩緩展開，上面浮現(xiàn)出一座青山般的幽然洞府。
洞府之上有兩字：無極。
從洞府內(nèi)走出來一位白發(fā)青衣的老人。
正是道祖。
他伸出兩根蒼老的手指，準(zhǔn)確地捏住了那朵七色小花。
清光驟散，落入天御山，熄滅了那些燃燒的戰(zhàn)火。
……
……
天行道看著道祖，神情依然尊敬，說道：“看來你還是要做出選擇。”
道祖是世間最接近大道本原之人。天行道抱道而居無數(shù)年，與道祖在天道世界里見過很多次。當(dāng)然，因為某些緣故，道祖沒能看見他。
道祖望向他說道：“一切皆緣法，故不可妄為。我承先天之氣，修無極之源，卻直到此刻才想開。”
天行道說道：“大道不行，無以為續(xù)。所以，你應(yīng)該站在我這邊。”
道祖說道：“天地?fù)裎?，眾生奉我，我理?yīng)站在眾生這邊。我既然踏入了這方天地，便證明了我同意神主的做法。更何況，我一直認(rèn)為你是錯的。”
天行道眸光微斂。
道祖繼續(xù)說道：“雖然你可以用術(shù)法暫時蒙蔽我的天心，但是你根本無法改變一切。你盡可以覬覦和竊用天地間的神圣法理，卻不可能理解真正的天道無極?！?
天行道沉默了很長時間，問道：“哪怕悖逆天道？”
道祖說道：“天道佑之，眾邪遠(yuǎn)之。時至今日，你又何必再藏？”
天行道說道：“哪怕與魔聯(lián)手？”
道祖說道：“神魔一體，魔亦是道。你連這點都想不明白，憑何自詡天道？”
……
……
“天地雖大，其化均也：萬物雖多，其治一也。你藏匿了數(shù)十萬年，這個世界也演化了數(shù)十萬年。萬物各行其道，你再沒有資格代表這個世界。”道祖看了一眼他的戰(zhàn)神之軀，淡然說道，“而且，你連自己的存在都證明不了，又談何統(tǒng)御六界？”
天行道說道：“我是這個世界的第一存在，道的本質(zhì)?！?
道祖說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此話不假。但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極，昏昏默默，何來本質(zhì)之說？”
天行道知道自己無力與對方論道，慨然說道：“同行萬年，你終究還是不肯站在我這邊?！?
“天地有官，陰陽有藏。”
道祖說道，“道不同，自然不算同行?！?
天行道說道：“俱乘桴浮于海，為何不能同行？”
道祖說道：“你自詡天意，殊不知天意從來高難問，何況你只是一縷邪氣作祟?！?
天行道說道：“那你又算什么？”
道祖說道：“天道幽且遠(yuǎn)，鬼神茫昩然。我雖然在它之下，敬畏過它，卻從未有一刻遵從于它。制天命而用之。惟其如此，我方為真正的眾生?！?
天行道不明所以，說道：“誰能想到你居然還有這層心思？”
道祖面色平和，說道：“天之道，神魔以無為可居，無為則上善，邪則弗行。我虛靜待世，為的只是自己的清靜?！?
天行道說道：“既行之，反而求之，不得吾心?！?
“我這個弟子便要比你好上許多?！钡雷婵聪蛴饍魤m，悅?cè)徽f道，“凡塵一遭，感受如何？”
羽凈塵說道：“命里有時平靜有，命里無時歡喜無。明心見性，頗有所得?！?
道祖贊道：“很好?！?
原來當(dāng)初的靈華上人，便是如今的萬法道祖！
原來夢幻神主，竟也是道祖的弟子！
“他是我最優(yōu)秀的弟子?！钡雷婵聪蛱煨械?，解釋說道。
天行道說道：“原來如此，你會后悔的?！?
話音一落，數(shù)道天鏈憑空生出，繞至道祖身周，欲使其困絕。
道祖右手上翻，化作三道清氣消失。
再出現(xiàn)時，便是天行道的身前。
道祖一指點出。
天行道同樣一指相迎。
兩指相遇。
轟的一聲，如雷。
天行道如隕石般墜落地面。
一道光柱隨即落在他的身上。
光柱的來源，正是道祖手中的萬物鏡。
天行道全力應(yīng)對著萬物鏡。
兩道清光分別落在他的左右。
它們都是道祖的神魂。
天御之上，先天陰陽陣法已然形成。
……
……
道祖出現(xiàn)，那些天法雷電再不能威脅羽凈塵與雨凝，盡皆退去，向來者表示臣服。
羽凈塵握著雨凝的手，再退數(shù)里，光與熱在兩人扣緊的手間傳遞。
……
……
天行道看著道祖說道：“你當(dāng)真要逆我？”
“趁神主受傷之際，聯(lián)合牧娉婷，在離憂谷以輪回咒印將神主打落凡塵，意圖吸攝他的夢幻神源。然后，戮滅東海，嫁禍魔君，攪起仙魔兵燹，累及蒼生?，F(xiàn)在，又現(xiàn)身天宮，蒙蔽諸仙，欲除夢幻幽冥，主宰六界。你當(dāng)真以為瞞得過我？”
眾仙萬分驚愕，原來，天行道早已和神女勾結(jié)，在凡間謀害神主。
七位長老皺了皺眉。
無數(shù)妖魔屏息待陣，此時皆驚。
“俱是生靈所寄，當(dāng)曉蒼生無辜?！钡雷娉领o說道，“至少不要抹煞他們對至善與至美的向往，可是這數(shù)十萬年，你卻讓我看見了太多太多的丑與惡?！?
天行道說道：“那些并不是我的目的?！?
道祖繼續(xù)說道：“所以佛祖才會感嘆有生皆苦，我才會在那潭清水前看你到現(xiàn)在。直到神主自毀凡身我才想通，殺你，只需要一個簡單的道理就行了?！?
天行道說道：“何解？”
道祖說道：“誅邪！”
……
……
道祖的出手改變了大戰(zhàn)的局勢，天行道就此成為眾生之?dāng)?。他望著青天，不屑說道：“夢幻神主，六界神尊，竟也卑劣至此，所謂神魔，果真無類！”
羽凈塵漠然說道：“想殺你的從來不止我一個。”
天行道沉怒說道：“本座便是天地，誰人能殺？”
塵囂忽起，天法雷電纏繞周身，硬撼著道祖的先天陰陽陣。
無數(shù)青色光流凝成的繩索一張一縮。
兩張?zhí)珮O圖從左右擠壓而來，一是祖炁之力，一是無極之源。
天行道以天機(jī)應(yīng)之。
萬化而未始有極。
他沒有想到，道祖竟然能晉入無極的境界。
邪，當(dāng)真不能勝正？
他望向羽凈塵，說道：“那你算什么呢？”
羽凈塵說道：“存在，人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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