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力和李羅安在后山坡上挖著土坑，兩人都是一言不發。

土坑旁是一個棺材，棕色的橡木質地，表面很光凈。周力知道里面躺著的是誰，就因為這個人，他第一次在這里體會到失去的感覺，前一秒她還在品嘗自己的美食，后一秒她就成了別人的刀下鬼。

他開始從這個看似不真實的世界感到了一絲真實，原來他還會失去自己的朋友，原來不夠強大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別人離自己遠去，原來無所謂、放松的狀態是會害死人的。

周力繼續挖著泥土，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滴在干燥的土壤上。是的，他很自責，自責自己為什么不早點使用暴走丹，自責自己為什么平時不再努力一點修煉，好變得更強。

往往人類總會在經歷某種病痛，體會某種挫敗感后才會幡然醒悟，才會自我檢討，這是人的通病。

但現在有一個人比他還自責。那就是李羅安，他的傷口還沒來得及處理干凈，甚至連一口水，一粒飯也沒有進嘴。他神情恍惚，甚至腳底都是飄浮著的，可他沒有停下手里的鋤頭。

周力和李羅安兩個人挖土，兩個人搬棺材，兩個人埋土。一切都只有兩個人。

“極世界”和地球不一樣，地球上每死一個人，只要是在正常的年代，人們都會給他舉辦喪事，辦酒席，但“極世界”不一樣，這里沒有人會在意死者，只有那些記掛著死者的人才會幫他們埋葬尸體，如果你連一個記掛著自己的人都沒有，那么就算死了，連入土的資格也沒有。

周力和李羅安坐在小山坡上。

“對不起。”周力猶記得那天回到寺里后李羅安拽著自己的衣袖怒吼“有這樣變強的方法為什么不早點用”。那個眼神，悲傷中透著憤怒，哀怨中透著不甘。周力想他這輩子也忘不了這個眼神。

“上次的事是我太激動了，你本來就沒有這個義務去這么做的。”

“不，我……”

“你先聽我說完。”李羅安把食指放到嘴上。“曹小池只是我眾多徒弟中的一個，可是她卻是我最為關照和在意的一個，你知道為什么嗎？”

沒等周力問，他自己回答說：“因為她長得和我的戀人很像。”李羅安搓了搓手。“很荒唐是吧，我也覺得。”

“我和我戀人相愛有十五年，彼此心心相惜，也很有默契。當時我還不是清風寺的大師，也不是光頭。”

“她長得很美，我至今還記得她那會說話的眼睛，總是讓我難以移開視線。”他再次搓了下手。“我是不是話有點多了。”

“沒事，你說吧。”

“可是那么美的她，那么美好的我們，在十五年前的今天她被人魔人殺死了，她死的時候甚至連靈魂也消散了，我連給她超度的機會都沒有了。”李羅安不動聲色地滾下了幾滴眼淚，他用手拂了去。

“后來我找到了這個和魔人做斗爭的寺廟，我剃了個光頭，就想在這里一輩子除魔為善，來報了我的仇恨。可我沒想到，上天會再賜給我一個曹小池，她和她真的很像，尤其是她的眼睛，還有她的性格。”

李羅安停頓了一下，他抿了下嘴唇，繼續說道：“但我對她沒有什么別的想法，她是我的徒弟，我是她的老師，我們就是普普通通的師生關系，或許這中間還夾雜了一點小私心，但我絕無他想。”

“我是真的沒想到，十五年后的同一天，她會和我戀人一樣死在魔人手里。上天啊上天，你是看我過得太幸福了，才收走了你施舍給我的幸福嗎？”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還有這樣一段故事。”

“我做夢都沒想過這樣的事會發生在我頭上，但他就是發生了，那么巧。”李羅安的表情已經恢復了正常。“所以那天的事我要向你道歉，我為我的情緒失控道歉。”

“該說抱歉的是我，她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而我在我的救命恩人命懸一線的時候卻無能為力。”

“哎呀哎呀，都兩個大男人了，還矯情什么。”李羅安四處張望了一下。“要是有酒就好了。”

吐露完自己的心聲后，李羅安感覺整個人都舒暢了許多。這些事在他心中積壓得太久了。他一直不敢說，沒沒人可以訴說。

“葡萄酒，湊合一下吧。”周力掏出之前發酵的葡萄酒，差不多可以喝了。

“是酒就行。”李羅安接過杯子，抿了一口。“這酒……味道怎么不太一樣，不過味道還挺好的。”

周力猛得灌了一口葡萄酒，躺在了草地上。逝者已逝，他也應該想想未來該怎么過了。

“對了，你們寺廟被人下了毒，你知道嗎？”周力突然想到中毒的事，重新坐了起來。

“下了毒？什么毒？”李羅安眉毛上挑，額頭上出現了幾個橫線。

“不太清楚，此毒生于無形中，很難被察覺，而且這是這毒是慢性毒。”周力看到李羅安迷惑的表情，他應該是不知道的了。“你們有沒有什么仇家，或者有沒有一個專門的組織就是制毒的。”

“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誰了！多謝提醒。”李羅安思考了一下回復道。“難怪最近很多人都出現了肌肉無力，做事無神的的狀態，我還以為是氣候無常，有點感冒了，沒想到是中毒的征兆。”

“嗯。”雖然葡萄酒的酒精濃度不是那么強，但周力還是有些暈，他迷迷糊糊地倒下了，臉頰泛紅。

要是可以一直這樣下去，該多好，不用將一切算計得那么清楚，不用那么計較得與失，悲與痛。

周力就這樣閉上了眼睛。

作者君：故事結束，全本完結。

周力：有沒有搞錯，我就睡了一覺，小說結束了？

作者君：對啊，我要去寫新坑了，你過來支持一下。

周力：怎么支持？

作者君：給你安排一個前三章就死的反派你覺得怎么樣。

周力：不怎么樣，你不會真的寫結束了吧。

作者君：逗你玩的。

周力：呵，真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