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入四月后,就開始了加速躍動的前進模式,一輪接著一輪的模擬考試接踵而至,燃燒了時光,就連著整個學校內的學習氛圍都驟然焦躁起來,令人迫不及待想要遠離這里。
整個學校里,可能只有夏蘭笙和陳辛泓二人保持著常態,夏蘭笙是一直如此,陳辛泓則是被動跟從……
起初進一中的時候,陳辛泓明面上是被他爸硬逼迫著來的,其實他的目的自然全在夏蘭笙身上。這個想法一開始還沒幾個人知道,但是后來他和夏蘭笙的關系愈加親密,更是一改流氓地痞的做派,竟然在一中好好學習起來。最近的一次模擬考試,他居然沖進了前兩百名,難免引來許多人的關注。
先是他小姨,再是外公,分別找他談了幾次之后,都勸著他高考完和余詩瑗一起去國外念書,對比,陳辛泓就說了兩句話。一句是“我剛回來,你就要我回去嗎”,一句是“我不走,我有我舍不得的人”。
然后很顯然,他就把夏蘭笙推了出去做擋箭牌。
再然后,夏蘭笙果真不辱使命,對著這些個久經沙場的老油條竟然談判成功。只不過回到家就把陳辛泓按在床上揍了一頓,道:“再有下次,我肯定是第一個趕你出去的人。”
陳辛泓嘿嘿一笑,可這笑還沒保持一會,就被他爸的一個電話打破。
“得了,最難纏家伙的來了。”陳辛泓把手機丟在床上,對著夏蘭笙略有歉意的道。
夏蘭笙不做聲,停了會直接問道:“什么時候?”
“就明天。”
“行,那明天晚上吧,定個地方,我們一起過去。”夏蘭笙伸了個懶腰,忽然扭過頭道,“不,讓他派車來接我。”
“好好好。”陳辛泓被這傲嬌的表情逗笑了。
第二天,陳辛泓爸爸還是給足了面子,課還沒結束,陳辛泓就看到司機在走廊里站著,鈴聲一響,就送他們去了市里面一家檔次最高的酒店。
“多謝你幫我鞏固課堂知識。”夏蘭笙淡淡道。
“什么?”陳辛泓疑惑,拉著他進了電梯。
夏蘭笙瞪了他一眼,在電梯門關上的同時道:“一輩子能參加這么多次鴻門宴,也是我的榮幸了。”
“……”陳辛泓趕緊閉嘴,這家伙,真是記仇啊……
二人來到包間的時候,只有陳爸一個人在,陳辛泓撇了他一眼,拉著夏蘭笙坐下:“就三個人,至于坐這么大的圓桌嗎?”
他大致數了下,座位都夠他們半個班的人坐了。
“呵呵,這不是招待重要的客人嘛!”陳爸笑著看向夏蘭笙,夏蘭笙禮貌地回了個微笑。
菜上來之后,陳辛泓和他爸指縫相對地聊了著,夏蘭笙只顧低頭吃菜,好不容易來到這種地方,吃飽喝足再回去。
陳辛泓這些天折騰得他可不輕,他本就最不擅長和人打交道,甚至于有些勾心斗角地為了某些利益談判,可是恰恰陳辛泓需要他做的就是這些,他只能有些強迫自己,靠著他優秀的臨場發揮處變不驚地應付過去,然后帶著陳辛泓回家。
陳爸看到他不發一言,余光又看著陳辛泓一直為他夾菜,不禁笑道:“夏蘭笙,你身上肯定有什么獨特的閃光點吧,陳辛泓還沒對誰這么好過吶!”
夏蘭笙輕笑,不置可否。
而陳辛泓則是停住筷子,似有所覺。
果然他爸就沒憋著好屁,也不管他冷眼相對,有意無意開玩笑似的道:“你是不知道,陳辛泓以前有多么混蛋。以前我們那片的混混頭子就是他,說了你都不信,他才十一二歲,就靠打靠花錢砸,硬逼著一大群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聽他的話,誰惹他不順,他就帶著這群人去把那個人打個半死。要是沒我給他收拾爛攤子,他現在還不定在哪個監管所住著會員包間吶!”
陳爸嬉笑的語氣令夏蘭笙十分不悅。陳辛泓對這一家人的厭惡他是知道的,只是以前僅僅覺得這源于陳辛泓童年的陰影,現在接觸多了,才能體會到被滿滿的惡意包裹時,內心對于周邊的一切下意識的抵觸感。
他微微一笑,也不回話。
陳辛泓臉色卻變了,正欲發作,桌子下面的大腿上落在一個溫暖的手掌,他回頭看了一下夏蘭笙,夏蘭笙很輕微地搖了下頭,笑了笑。
一時沒了胃口,沒坐一會陳辛泓就要離開。
陳爸攔住他,道:“你高考完真的不要出國嗎?”
“我在這待著,是又礙著誰了
嗎?”陳辛泓笑道。
“那倒不是,可是你去了國外不是能接受更好的教育嗎?而且你媽也在那,你不想去陪陪他嗎?”陳爸依舊一臉慈祥的模樣。
陳辛泓剛想在反駁,一旁的夏蘭笙不動聲色地將他攬到身后,微笑著道:“叔叔,陳辛泓的成績一直在提高,高考時穩定發揮在國內能上一個很不錯的學校了。這幾年國內的教育一直在進步,也沒比國外的高校差多少,再說了去國外住哪有在自己的地盤待著舒服?您說是吧?”
停了下,他似笑非笑又道:“阿姨喜歡自由的生活,在國外一個人也挺習慣。她更希望的,應該是她兒子成長起來,變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吧。如果您實在擔心阿姨,你就百忙之中抽個空自己親自去看看她吧!”
這話就有些不留情面了,陳爸聽完果然僵住了臉,久久沒回過神,大概是在想這孩子看著人畜無害的,怎么一開口說話這么犀利。
陳辛泓沖夏蘭笙比了個大拇指,趁著他爸不吭聲,趕緊走了出去。
“笙兒,干得漂亮!”陳辛泓把手伸到夏蘭笙腰間捏了一把。
夏蘭笙面色看不出他的神情,只是低頭走路,淡淡道:“沒什么,不過就是戳他痛處。我就直說了,像你爸這樣的,明擺著的色厲內荏加尖酸刻薄,自私又勢利眼……”
陳辛泓嘴角抽了抽,心說你真不客氣,就聽到夏蘭笙接著道:“對付他,就該像他對付你一樣。他知道你耿耿于懷的就是以往的事情,所以他故意在我面前說,如果你很在乎我,必定會因為這個生氣,那么他可能就容易在我身上尋找你的突破口,所以我沒讓你當場發作,不然……我覺得,你爸待會就會派人調查我了……”
“然后就很簡單,我依樣畫葫蘆,他不是怕控制不了你,還有怕別人提他跟你媽的事情嗎,我就蜻蜓點水只提一嘴,反諷他,多余的靠他自己腦補吧。因為越是容易猜忌別人的人,也越是容易猜忌自己。”
陳辛泓暢然大笑:“笙兒真棒,都知道護著我了,不枉我這么疼你!”
“沒什么,我只是……”
“只是什么?”陳辛泓問道。
話剛說完,他就反應過來:“笙兒,你是不是舍不得我,不想讓我出國啊?”
“沒有,你想多了。”夏蘭笙扭過頭去,試圖用側顏的陰影擋住臉上突然浮現的粉紅。
“嗯,我懂就行了。”
陳辛泓知道夏蘭笙臉皮薄,也就不去故意逗他。
只是他們沒注意到,在他們走后,陳爸就如夏蘭笙所想一般,掏出手機給助理打了個電話:“王助理,給我查陳辛泓和他那個同學最近的日常生活……”
陳辛泓晚自習的課間出去打水回來,就看到夏蘭笙的座位上空蕩蕩的,問了夏闖才知道,夏蘭笙被顧順叫了出去。
他想了想,也出了班門,在校園里四處逛逛,沒過一會,就在操場邊看到了兩個熟悉的人影,揮揮手示意就朝著那二人走去。
夏蘭笙正在和顧順聊著什么,眉頭緊鎖,沒顧得上看他。
他走的近了些,才聽到夏蘭笙問道:“什么時候走?”
陳辛泓跟著道:“怎么了?”
原來是顧順爸爸要送他出國了,可能高考之前就會走,也就是說,他們相處的時間可能只留下一個多月了……
夏蘭笙肯定很舍不得,所以現在才會這么糾結。
末了,夏蘭笙問道:“你跟一帆說了嗎?”
“我沒打算告訴他,所以你也替我保密吧!”顧順聽到這個有些陌生的名字的下一秒,眼淚就忍不住在眼眶打轉起來,他微微抬起頭,眸子上的晶瑩閃著月光,令人看的心疼。
夏蘭笙走上前抱了抱他,也不知道說什么,最終只是嘆了口氣,陪著顧順在操場上轉了一圈又一圈。
陳辛泓全程陪走,半句話也沒說。忽然夏蘭笙拉了他一把,二人并肩站到了顧順面前。
夏蘭笙道:“順子,我決定跟他在一起了。”
顧順毫不意外:“我早看出來了,只是沒想到你真的愿意跟這家伙在一起……笙兒,我真心祝福你們,希望你們有個好結果……”
萬分苦澀融化在心頭,顧順看著夏蘭笙,真心希望自己的不幸不要發生在夏蘭笙身上:“笙兒,在做好準備之前……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尤其是家人。”
說完這些,他就走開了,將操場留給了夏蘭笙和一臉錯愕還沒反應過來的陳辛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