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妍看著窗外那棵在北風中飄搖的小樹，再一次問自己那個千百年來智者無數次問自己的問題：我是誰，我在哪里？

久久沒有答案，只能向著右手邊某個始作俑者投去哀怨的目光。

不怕強大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本來自己只是想借楊師兄躲開這個纏人的陳思賢，為什么楊師兄要這么熱情，吃飯還要捎上他。

就算捎上他就算了，為什么不告訴自己，今天的午飯，那個程予也會在。

人家項目組聚餐你老板跑來干嘛？渾然忘記了自己正是那個混飯吃的。方

妍用余光瞄了一眼坐在對面的程予，他正和徐工討論著項目的問題；左邊陳思賢正在積極地給自己燙杯子碗筷。

方妍覺得自己再次陷入了一個死局，忍不住再一次剜了楊師兄一眼。

楊師兄正襟危坐，今天怎么了，師妹從落座開始就一直向自己投來意味不明的目光，看得自己渾身不自在，覺得危險在一步步逼近。

求生的欲望讓楊師兄大腦飛速運轉，到底自己做了什么惹到她了？難道她發現了我加班的時候把她的巧克力豆吃完了？

還好菜上得快，楊師兄第一時間夾了一筷子的菜給方妍：“師妹，吃菜。”

方妍有點嫌棄地看著他夾過來地一塊肥肉，再次向他投去一記厭惡地眼神。

但還是皺著眉頭吃下，暗暗發誓，這個仇一定要找楊師兄報回來。

大家都是年輕人，老大也不是一個嚴肅的老板，一時觥籌交錯，只是不能喝酒，但是喝飲料也能吃得很高興的。

除了如坐針氈的方妍，陳思賢作為一個實習生，業務能力如何方妍不得而知，但是應酬能力肯定是大寫的優秀。

只是你作為新人應該關注的難道不是老板上司，只一味的緊著給自己夾菜乘湯，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方妍在心里再一次深吸一口氣，默默地念著團結友愛，大吉大利。

才忍住沒有把陳思賢的頭按到飯碗里，只勉力平靜地說：“不用客氣了，你自己吃吧。”

楊師兄這個時候才品出一點意味來，難怪自己剛剛叫上楊思賢的時候師妹好像在對自己打了個眼色，只怪自己沒注意，生生錯過了這個暗示。

想到這里，裝作不經意地抬眼看了一下老大，他正和徐工聊著上次去Y地滑雪的事情，旁邊一溜同事也聽得津津有味，沒有人發現這邊的異常。

說起來也奇怪，上次制造了那個機會給老大和師妹，也不知道后續如何。

師妹回來上班之后，自己文職類的工作確實沒有了，但是師妹和老大之間好像彌漫著某些意味不明的迷霧，看不懂猜不透。

正想著，就看到老大向著自己投來一眼，雖然馬上轉開，但是楊師兄還是覺得窗戶沒關緊，北風向著自己的脖子刮了一下。

周末下午，方妍總是數著時間過日子，雖然中午的午飯吃得自己有點消化不良，但是好歹馬上就要周末了，方妍想著要從晚上直接睡到周一早上再起床。

然后某個好討厭的人又出現了，楊思賢半個人依靠在方妍的桌上，笑瞇瞇地盯著方妍。

為了和他拉開距離，方妍只能把整個身子靠在凳子上，輕輕地往后蹬著地板。

如果不是背后靠墻，方妍覺得自己可以直接蹬到馬路上去。

“小方妍，下班請你吃飯吧。”

楊思賢覺得方妍這個似笑非笑，強忍著不發火到樣子很可愛。

自己好歹也是帥哥一個，可能在辦公室她比較放不開，換個地方可能就會改變她地態度。

“完了我們還可以去看電影。”

方妍記得今天星座小助手給自己發了一條消息，說自己水逆，招惹小人。

方妍倒覺得自己一直逆行沒順暢過，盡是招惹這種狗屁膏藥。

內心再深呼吸，還笑著說：“我沒空，晚上約了男朋友。”

“那明天呢？新上地《我不是X神》聽說挺好看，我們一起去看啊。”

方妍懷疑他是不是選擇性失聰，都說了約了男朋友了，還不懂嗎？

“我看過了，和男朋友看的。你沒事做嗎？”

“那你加一下我微信啊，我們可以再選一部。”

楊思賢早就在公司群里請求添加方妍，但是她一直沒通過。

方妍正想著怎么打發他，就看到程予走過來，敲敲自己到桌面。

說到：“方妍，把A城園林那個項目冊子拿進來給我。”

方妍把冊子拿進去給程予的時候，他正在打電話，打的是內線。

方妍只聽到他說：“補給他。”然后就掛斷電話了。

接過方妍的冊子，隨手放在桌上，看了她一會兒，斟酌著開口：“工作還順利嗎？”

聽到他這樣問，雖然口吻不像以前那么親切隨意，但是好歹也是領導式的關照啊。

方妍好想狠狠地打一輪小報告，告訴他新來的陳思賢可能真的不是來工作的，一天到晚找時間到自己的座位上瞎逛，嚴重影響自己的工作質量。

但是這些話在她心里轉了又轉，最后說出口的還是和心中所想大相徑庭的內容：“謝謝老大關心，一切挺好的。”

應該沒有領導喜歡在自己面前打小報告，起碼方妍自己貫徹的做人宗旨是好話背人說，壞話當面說。

至于那個討厭的人，還是自己解決吧，要不讓孔旭良來接自己下班？

親眼看到了，應該不會再糾纏了吧。

但是馬上又否決了這個想法，否決的原因嘛，反正就是不想。

程予看著方妍又開始自顧自地讓思想環游太空去了。

最近因為她逃避自己的小心思，從來不會在自己辦公室呆那么久。

每次要不就是把文件塞給小楊帶進來，要不就是趁著辦公室有其他人的時候進行軍那樣把東西送進來。

現在居然放任自己在這里發呆，看來是真的苦惱了。

“有時候，忍讓并不是最好的處理方式。”程予輕聲提點，“尤其是這類事情。”

方妍覺得自己的臉可能已經紅了，因為從耳朵根的位置開始傳來熱哄哄的灼熱感，恨不得找條縫鉆進去。

估計現在在老大心中自己的印象更不好了，畢竟領導不關注原因，只看結果。

低著頭，悶悶地答到：“我知道了。”

本來只是打算這樣提點一兩句，看到方妍恨不得把頭都貼到地上去了，聲音還帶了哭腔。

突然就很是煩躁起來，她還這么小，遇到這種事情可能也不知道怎么處理。

想到這里就更不舒服了，她不知道和自己說的嗎。

“你如果處理不了就和我說，我來處理。”聲音里帶了自己都沒注意到的縱容。

方妍終于抬頭，從進來開始第一次對上程予的眼睛，發現他正盯著自己看，眉頭輕皺，眼眸烏沉沉的。

來不及細看，便覺得自己被著眼神灼到，那個火從腳上一直往頭頂烤去。

只聽到自己輕輕地嗯了一句，余下的都是自己的心撲通撲通跳的聲音。

敲門聲及時打斷了辦公室的熱潮，程予清了下喉嚨才叫的進來。

李姐就邁著她特有的步伐進來了。

“那我先出去了。”

方妍說完，等不及程予回答，轉身和李姐打了個招呼就出去了。

李姐正在做員工考評。

年底了，事情一多，忙得焦頭爛額，就接到了程予的電話，直接叫陳思賢明天不用上班。

明天是周末啊，這是叫他提前結束實習期嗎。

雖然自己也覺得新來的實習生里面，就數這個陳思賢比較浮躁。

但是實習嘛，就想著多給點機會。

就算不合適，也是由人力資源部統一安排，只要不犯大問題，她都會在月底才會進行任免。

而程予把公司內務交給自己，一向就不怎么過問這些小事，今天突然這樣的安排，是有什么架構上的更改嗎。

“程工，實習生你是想親自帶嗎？”李姐因為年紀比程予大，一向稱呼他為程工或者程先生。

“不是，還是按照原來的安排。”程予請李姐坐下，“陳思賢那里你看著辦。”

看來陳思賢是真的不討人喜歡，李姐最后得出了這么一個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