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飯已經好了，您是用過了再歇著，還是歇會子再用？”鳴柳笑瞇瞇地看著秦諾。

“盛半碗粥好了！”秦諾本來沒胃口，不想吃了，但想了想，還是說道。

“好！”鳴柳答應著，轉身出去了。

碧桃的臉上帶著淺笑，走到床邊。

“娘娘，您把腿放到床上，奴婢給你掖上被子倚著，會覺得好些。”

“哪里有那么嬌氣！”秦諾不由得瞪了碧桃一眼。這丫頭的腦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笑得這么曖/昧和欠抽。

“怎么沒有？”碧桃似乎沒看到秦諾警告的眼神兒，自顧自地說。“娘娘可是頭一回，自然會覺得累。”

“你……”秦諾即便再大方，聽碧桃這么說，也不由得臉上一紅。

“奴婢和鳴柳成日給娘娘拾掇床榻，什么不知道，不過是不讓旁人瞧見罷了。”碧桃掩口笑道。

秦諾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親耳聽鳴柳得意地跟別的丫頭顯擺過，說王爺多么“寵”著娘娘，還以為碧桃和鳴柳看她和凌夜軒常住在一個屋子里，都認為他們早就在一處了。沒想到，這兩個丫頭，心里都明白著呢！

許是貼身服侍主子的丫頭，都受過這方面的教育吧！不然就一個個的都是人精！

“這一回，娘娘該不會想著離開王府了吧？”碧桃眼底依然帶著笑，卻壓低了聲音。“娘娘別擔心，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雖選中了小姐，卻只見過一兩次。三日后進宮，娘娘不會被瞧出來的！”

秦諾相信碧桃的話。既然太后和皇后挑中的是秦丞相，并不是秦小姐本人，見一兩次，覺著夠端莊就行了，沒必要還沒過門兒，就成日宣人進宮！若是她和秦暮雪真的很相像，不熟悉的人，倒是極有可能認不出！這一點，此刻她倒不是太擔心了。

她只是，從心底不想進宮而已！

就只剩下三天了！凌夜軒即便盛怒，卻不肯休了她，還真是有些麻煩！

凌夜軒回到府里已是傍晚，灼桃、映荷正和小丫頭們在外面悠閑地坐著嗑瓜子兒說話，見他進來，忙起身侍立在一旁。凌夜軒也不說話，徑自向里走去。

鳴柳和碧桃兩個正在矮榻上坐著，不知輕聲說著什么，見凌夜軒回來了，忙站起來。碧桃打簾子讓凌夜軒進內室，鳴柳則忙去沏了熱茶送過來。

“你們且出去吧！”凌夜軒輕聲吩咐。

鳴柳和碧桃應是，悄然退了出去，將簾子放好，又退到外面，門也關好。鳴柳心大，只奉了茶就出來了，并沒發覺什么。碧桃卻有些奇怪，王爺的左手怎么了？

灼桃見兩個人出來，眸子微微一暗。果然王爺一回來，就只想跟王妃娘娘單獨呆在一處！

凌夜軒緩步走到床邊，看著依然熟睡中的秦諾。白嫩的面頰透出一抹淡淡的紅暈，又長又密的睫毛輕輕地闔著，像兩把扇子，本來小巧的櫻唇還微微有些紅腫，旁邊有被咬噬過的痕跡。整張臉都給人一種淡淡的安靜的感覺，只那兩道秀挺的眉毛輕蹙，似乎能瞧出她并不開心。

凌夜軒的手指，輕輕滑過那臉頰，立刻有一種說不出的異樣的酥麻遍布全身，他不由得激靈了一下，往后退了兩步，兩道濃眉立刻擰到了一處。

盡管在諸位皇子中，他成親算是晚的，分府兩年后才迎娶正妃，可女人，他卻從來都不缺。只夏依秋便已跟了他六七年，更別說被送進府里的其他女人，還有一直在等著他娶進門來的淑儀……

他想反身到椅子上坐下，可還是忍不住又進了兩步，伸出手來。不想他的手指剛剛輕觸到她柔嫩的腮，她便忽地睜開眼睛，一骨碌便翻身坐了起來，往床里面躲去。

“你……你什么時候進來的？”

女人的大眼睛里滿是戒備，讓凌夜軒的臉瞬間沉了下來。

“這是本王的王府，本王想什么時候回來，就什么時候回來！”

秦諾微微抿了一下嘴唇，鎮定了一下忽然看到妖孽所受的驚嚇，讓聲音先平靜下來。

“很晚了吧？王爺是不是該用膳了！”

“還早！”凌夜軒的眼中閃過一絲凌厲。這女人還真是不待見他，竟想出這么拙劣的理由讓他出去。“你就打算這樣跟本王說話？”

女人的頭發披散著，稍顯凌亂，微微泛起紅暈的面頰和那張紅艷艷的微微腫著的嘴，帶著一種該死的誘/惑，讓凌夜軒的喉嚨不由得有些發干，聲音也暗啞了。

秦諾可不知道自己酣睡初醒的神態，如何刺激著男人的心，也沒覺著有什么不妥。

“王爺，這屋子里有些冷，我能不能搬到東暖閣去住？”秦諾又道。

換做平日，秦諾定然不會這么直接，可今天發生的事太大太過意外，深深影響著她的智商，只想快點兒躲開這妖孽，免得跟他相看兩厭。

“不行！”凌夜軒想也沒想地答道。“喜期還沒過，新人就住到別處，不吉利！”

不吉利嗎？秦諾腹誹。那也不知道是誰在大婚第一夜，就將新娘子趕別的地方了！可她知道，跟妖孽是不能講道理的，只能暫且沉默，卻聽到凌夜軒冰冷的聲音，從她的頭上方傳來。

“還有半個月，淑儀就進府了。她等了本王這么多年，只等到個側妃的名分，還望王妃對她好一些！”

話一出口，凌夜軒便怔了一下。他本來是想跟秦諾一道用過晚膳，等無事的時候，平心靜氣地跟她說這事。可誰知這女人一醒過來，就一副急著打發他走的模樣，實在是太氣人了！讓他忍不住想找件事，也刺激刺激她。

其實，下午進宮，他不過是瞧瞧祖母的反應。這段日子，祖母和母后因喜娘遲遲沒送那東西過去，明里暗里地催促他跟秦家小姐圓房，已不是一次兩次了。

三日回門之后，祖母就召他進宮過。可他那時候滿心想著淑儀的傷勢，根本就沒心情。

后來，祖母和母后又苦口婆心地勸了幾次。他答應著，其實也不覺得有多厭棄她，可在心里，對這個搶了淑儀位置的王妃，難免有些本能的排斥。

“哀家知道你喜歡衛國公府的小姐，可你既然答應迎娶了正妃，就得好好相待。是王妃賢惠，才不見一絲怨言，可時日長了終究不是辦法！你也不是沒經過的，獨獨對王妃如此，未免太說不過去。”

今日剛下了早朝，祖母又叫他過去，不厭其煩地將說過的話再次重復了一遍。這一回，他倒沒覺得有多排斥，只是他和她已相安無事地度過了這么些天，忽然變一種方式相處，倒覺得有些別扭似的。

卻不想，剛出了宮門，便見陳卓和孟劉等在那里。

王妃又出府了，后門早就有人回稟了他，他只派侍衛保護著，倒也并沒有太在意。反正他想查的事已有了眉目，而他這個王妃，行事本跟別人不太一樣，隨她高興也就罷了。可是，陳卓和孟劉的話，卻讓他的腦子“轟”的一下，瞬間就沒了理智。

更沒想到的是——他竟然不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他實在是太氣了！氣到恨不得掐死她！可她偏偏一副無畏和不在乎的模樣，還口口聲聲讓他休了她！他從來沒被一個女人這樣嫌棄過，充滿了挫敗感！他發誓，一定不會這么輕易就放過她！

可，他還是忍不住想去看看，他用匕首狠狠劃破掌心滴落到那緞子上的血跡，能不能瞞過祖母那雙精明的眼睛。母后一向性子和軟，他的婚事，也都是任憑祖母做主，他倒是不擔心！

誰知到了宮里，祖母只字不提王妃，卻告訴他，父皇已下旨，將衛國公府的二小姐景淑儀，賜給他做側妃。

“哀家和你父皇原本來想著，將衛國公二小姐賜給其他皇子為正妃，倒也不算是辜負她。可衛國公三番兩次上書，說景二小姐對瑞王爺一往情深，寧肯給瑞王做妾，也不愿嫁與他人做正妻。言辭懇切，令人動容。何況知道你對景二小姐本就有意，便賜給你了。”祖母笑著說道。“日子也訂好了，半個月后，衛國公府就送人過去。”

“會不會太快了！”凌夜軒沖口而出，見祖母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他忙解釋。“孫兒是覺得，淑儀還虛弱，等養好了身子也不遲。”

“那時喜期剛過，是早了些，倒有些委屈了王妃。可皇子納個側妃，本也不算什么！何況論家世相貌，景二小姐只做個側妃，先就委屈了。相信王妃賢良，定然會明白其中的道理。倒是我和你父皇母后，都等著你為皇家開枝散葉呢！”

祖母臉上都是慈愛的笑容，看不出一絲異樣，可凌夜軒總覺得，這笑容里意味深長。

從宮中出來，凌夜軒心里說不出的煩悶。他不明白，自己日夜都盼著接淑儀入府，可此刻為何卻沒有一絲驚喜？許是盼的太久了，忽然就成了真，反倒心生了遲疑。

本就有些心煩，一路上又琢磨如何跟那女人提這事，卻沒想到剛一見面，就被她嫌棄。他的腦子立刻就昏亂了，只想抓住點兒什么打擊她！可是話一出口，他自己倒先怔了一下，再看她，竟然連丁點兒不快之色也沒有！

凌夜軒的眼眸忽然暗沉，嘴角勾起一絲自嘲的笑。

“本王知道，王妃賢良淑德，定然會對淑儀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