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司老爺,在下有要事稟報?!惫芗以陂T口說。
阿如蘭剛剛躺下,她坐起來對著門外慵懶地說:“明天再說,土司睡了?!?
“夫人,事關緊急,是關于二夫人的事。”
阿如蘭一聽是自己派去調查兩個女人的事,她對于蘭什姐得到的土司的恩寵受委屈已久,害怕吉索影響大兒子的陰霾籠罩心頭,所以這兩個人女子的情況,是該讓土司清楚,于是她向土司報告管家在門外的恭候。
土司剛剛睡著了,被管家一攪擾,也沒有了睡意,他聽到外面管家的話,明白管家一直對土司家忠心耿耿,這時候既然提到了二夫人,不是情況緊急,他不會這么著急忙慌的來匯報。
“讓他進來說吧!”土司披上衣服坐起來說,他的頭里一陣眩暈,他發現自己真的生病了,明天應該叫家醫來瞧瞧病情了。
管家進來后,臉色凝重地向土司報告:“老爺,這次我派人去索恪部落調查,二夫人來土司府之前,她的心上人祁家讓因為當逃兵,并且在逃回家后又殺了索恪家的管家,被土司您下令處斬了?!?
土司一聽,心里一涼,琢磨著蘭什姐不會是來土司府報仇的吧!“但他沒有說話,繼續聽管家說。
“還有,大少爺房里的吉索根本不是二夫人的表妹,她是突然出現在了索恪部落,部落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來歷,而且……”管家收住下面的話,在考慮自己該不該說出自己的猜測。
“而且什么?”土司追問管家。
“我覺著吉索很像半年前被西寧衛指揮使下令捉拿的逃犯朱穎穎?!?
阿如蘭一聽,心中一驚,她記得張先派副指揮使拿著犯人的通緝令找土司幫忙,而且還讓巡鄉的兒子幫忙捉拿,但后來聽說此女子已經畏罪自殺,聽管家這么一說,她再想想兒子房里一沓沓規整方剛的漢字,她恍然大悟。
土司也想起了通緝令上的畫像,經管家一提醒,覺得真的有點相像。
“你還查到了什么?”土司繼續問管家。
“土司老爺,二夫人的出身似乎也有貓膩,據調查,當年索恪家的羊倌在圈上放羊時,突然有一天就抱來個嬰兒,誰也不知道這個女嬰是誰生的?”
土司聽到蘭什姐的身世,他的心里突然出現了更多疑惑,為什么蘭什姐和當年的尕姐那么相似?歌聲相似,長相相似,姓名也相似,難道……
他的心里害怕兩個人之間有著某種聯系,他可是對蘭什姐傾注了真真實實的感情,在他這個年齡,他害怕自己被傷害,害怕被欺騙,他心里的疑惑促使他坐立不安,他穿好衣服,親自要去審問蘭什姐到底是不是尕姐的女兒?如果真的是尕姐的女兒,那么蘭什姐來土司府不僅僅單純為了給心上人報仇,還有可能為了給自己的親生父母報仇。
土司想到這里,心里一陣戰栗,他害怕結果,害怕真相大白。但不管怎樣,他必須要弄清一切,自己不能像個傻子一樣被人欺騙。
土司趕緊下炕去審問蘭什姐,他的心里有不祥預感。他剛下炕,突然一陣暈厥,他扶住炕沿,管家趕緊扶住土司:“老爺,明天再審問,今晚已經晚了,你好好休息一晚上了再說?!?
“我必須要問清楚,不然今晚我睡不著?!?
管家看老爺心意已決,只好攙扶著土司去了西廂房。
管家打著的燈籠將房間里照得昏暗迷離,土司借著這份昏暗,看見自己的二夫人和二兒子在一起。
看到這一幕,土司的眼前一黑,突然一口痰涌到嗓門口,他往后踉蹌一退,管家趕緊扶住快要倒地的老爺。那口痰在嘴里變得黏糊,土司將口中黏糊的痰水狠狠吐到地上,因為光線不明,誰也沒有發現吐在地上的嫣紅的血痰。
當李兵看見自己的父親突然而至后,他慌亂不堪。
房里的燈點起來了,兩個人跪在土司面前,蘭什姐依舊是一副無所謂的淡定,李兵剛剛被發現時,心里也是極度慌亂,但現在他也就釋然了,讓父親發現了,那就把一切說開了,這么偷偷摸摸也不是長久之策。
兩人雖然跪著,但兩個人的平靜讓土司反而底氣不足了。土司緩緩氣,剛剛氣急攻心,很久才恢復正常,他艱難地喘息,慢慢平穩氣息。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土司的聲音微微發顫。
李兵知道事已至此,他無懼地回答道:“阿爸,我和蘭什姐是真心相愛,求你把她讓給我?!?
“混賬,你這是什么話,阿爸的女人說讓就讓給自己的兒子,這成了什么,這么荒謬的事情你也敢說出來?”土司氣得暴跳如雷,拼著最后的一股力量咆哮道。
李兵還是沒有被父親怔住,他仰著頭繼續說:“我和蘭什姐暗度陳倉已久,阿爸應該懂得成人之美?!?
土司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已經無恥到如此地步,氣得他胸口發悶,五臟俱痛。
“你不是主動討好吉羊贊,要娶她的女兒,現在又霸占了她,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為什么要娶吉晶兒,就是因為我要得到她父親的支持,我要當土司,只有當了土司我才會有能力得到我的想要的女人,就不會天天看著你和哥哥奪走我的女人了?!?
土司沒有想到,這個時候李兵還這么理直氣壯,他的腦袋脹痛,呼吸困難,但他不能就這樣被氣倒,他拼著最后的能量,繼續問蘭什姐。
“你告訴我,你為什么要勾搭上我的兒子,你來到土司府,是為了什么?是不是要利用我的兒子報復我?”
李兵聽到父親的話,奇怪地看看蘭什姐。蘭什姐一臉的淡定自如,她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土司明顯能感覺到,這久以來,自己付諸于她的感情都成了流水,她似乎不憐惜自己對她的愛,她冷漠的表情足可以說明她的鐵石心腸。
土司失望透頂,他艱難地繼續問到:“你和尕姐到底什么關系?”
蘭什姐目不轉睛瞪著土司,她稍稍沉默了一下后,擲地有聲地說:“她是我阿媽。”蘭什姐剛說完,土司即刻癱靠在了椅子靠背上。
“我的猜測沒有錯,你來土司府是不是為了給你的父母報仇?”
“是,我也要讓你嘗嘗什么是家破人亡?你以為你是土司,就可以不顧老百姓家的悲歡離合,你奪妻殺夫,最后還要趕盡殺絕?!?
土司失望地嘆口氣,他看著自己一直真心疼惜的女人,原來自己得到的都是謊言,他指著蘭什姐對李兵說:“你聽見了嗎?這個女人接近你不過是為了報仇,我們都被她騙得團團轉,你還要為了她要和我針鋒相對嗎?”
李兵不相信地看著蘭什姐問:“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你是在利用我?”
蘭什姐轉過頭,愧疚地看看李兵,這一段時間以來,她后悔拉他下水,她感受到了他的溫情,面對土司。她可以公然面對,可是對于李兵,她心里激起了不安和難過。她低聲細語地說:“對不起,我真的不想傷害你。”
”那你的心里有沒有過我?“李兵不相信和他甜蜜相歡的她對他沒有一點感覺。
“我愛惜你,如果剛開始我有私心想利用你,但現在我已經不忍心再傷害你了。”李兵聽到蘭什姐的話苦澀一笑,他的心里苦不堪言。自己對蘭什姐付諸了真愛,每天朝思暮想,為了能得到她,他破釜沉舟去接近吉晶兒,現在他都不知道這樣值不值得?
土司已經明白了蘭什姐伎倆,這個女人不能再留在土司府里了,他拿起靴子里潛藏的小尖刀,趁兩個人含情相問時,突然向蘭什姐刺去。
畢竟土司已經毒氣攻身,再加上慪氣攻心,他的力道沒有把握好,沒有一刀斃命,刀子刺進了蘭什姐的肚子上。
李兵反應過來后,看見父親已經把刀戳進了蘭什姐的身上,他下意識地將自己的父親狠狠往后一推,由于力道十足,土司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他突然口吐一口鮮血,狼毒發作,土司慢慢呼吸困難。
管家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他上前扶住土司,此時土司已經面如死灰,痛苦地掙扎著。他大聲叫喚下人們:“來人,快來人,快來人……”
李兵沒有想到自己一推會讓父親倒地抽搐,再看看蘭什姐,身體下面已經血流成河,他驚慌失措,不知所措,出現的情況讓他始料未及。
下人們在管家的叫喚中陸陸續續到來,看見流血的二夫人,再看看地上抽搐的土司老爺,都嚇壞了,有人趕緊跑出去叫大少爺李義了。
阿如蘭離西廂房最近,她聽到管家的叫聲來到西廂房一看,里面的情景讓她訇然倒地。
她艱難地爬過去,看看管家懷里的老爺,土司已經氣絕身亡了,她撕心裂肺地叫喚:“快叫大夫,土司不行了?!?
管家摸摸土司的氣息,他嚇得癱倒在地說:“土司已經沒有呼吸了!”
李兵沒有想到,自己一推,就讓父親斃命,他嚇壞了,他沒有想要讓父親死的,難道剛才自己的行徑氣死了父親?他徹底絕望,茫然地爬過去看自己的父親。
土司的確已經死了。
誰也不明白土司的死因,只有蘭什姐會心一笑,她知道自己下的毒起了作用,她終于報了仇,雖然她的身體被傷,流血不止,但她已經沒有了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