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后山3
- 琴魔在世
- 船川
- 4064字
- 2018-07-12 20:30:00
杜小寒搬到山上去住了,因為跟著無情師傅學琴。
“爹,那我學醫怎么辦。”杜小寒有些歉意的看著杜羽。杜羽是一心想把自己的這身衣缽傳給他的。
杜羽笑了,整了整杜小寒的衣衫道:“沒事,你在這山上多跟無心師傅學學。說不定住持還能指點你一二呢。”
“小寒,跟我來吧。”釋智過來接他,這次沒有再喊施主了。
“釋智師傅,上次你去哪了,我都沒找著你。”杜小寒看見釋智趕忙問道。
“我去采藥了,看你聽的入神就沒叫你。”釋智解釋道。
杜羽把杜小寒托付給釋智就下山了,今天他要跟著無心師傅一起下山去藥廬看看。
“那小寒,爹走了。你在寺里要聽幾位師傅的話。”杜羽還是免不了要多囑咐幾句。
“知道了,爹。”杜小寒爽朗答道。
這幾日晚上,秦姨和殷正也在不斷說著這些老生常談的話。前幾日殷正還拿著積蓄給殷鶯買了一把新琴,讓杜小寒帶上思清琴上山。
“殷叔,你不必這樣。山上有琴。”杜小寒道,他沒想帶思清琴上山的。
“不一樣,那時你爹娘留給你的。殷鶯學琴用不了那么好的琴,是不是?”殷正看著殷鶯。
“是。等殷鶯練好了,小寒哥哥可要給殷鶯彈啊。”殷鶯總是這么懂事。
好在,無情大師第二天就遣了一個小沙彌送了一把自己親手做的琴。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希望杜小寒帶上思清琴。
“這無情大師琴彈的好,做琴也是一把好手。”秦康試了幾個音,簡直和她彈思清琴不相上下。
殷鶯自是高興,殷正看著自己買的爛木頭卻發了愁。
“買早了。”心里苦道。
杜小寒跟著釋智師傅去了后山。這里有一間茅屋,是無情閉關時的居所。
“無情師傅好清凈,煩悶時總來這后山。”釋智道,“往后,你就在這跟著師傅練琴。”說完幫杜小寒打點好行裝就回寺里了。
無情在山崖處等他。見他來了,沖他招招手,示意杜小寒過來。
“往后,縱是辛苦,也望你能堅持下去。”無情道。
杜小寒點點頭,行了跪拜禮。恭敬道:“往后也有勞師傅了。”
無情輕點了一下頭,師徒緣分也就這么結下了。
無情每日給杜小寒講兩個時辰的樂理知識,剩下的時間就指導他的指法和讓他自己練習。說起音樂,無情總算有些尋常人家的氣息,不然總像天上飄著的神仙似的。
“你確實很有天賦。”無情在杜小寒問了幾個問題之后說道。
“師傅過獎了。”杜小寒客氣道,“只是秦姨教殷鶯時我跟著聽過,故而知道一些。”
“秦康的指法技藝確實厲害。”無情一邊翻著琴譜一邊說道,“你能得她的教誨也是有幸。”說完指著一首曲子示意杜小寒練。
杜小寒照著琴譜練了起來,雖然不夠連貫,但還是有曲子大致的輪廓。
無情的思緒被拉的很遠。
“無情師傅?”杜小寒曲子彈完了,無情卻好像出神了。
無情回過神來。“噢,今日就上到這,自己練習吧。”便匆忙的走了。
杜小寒不知所以,又照著琴譜練起琴來。
釋智喊杜小寒吃飯的時候,見杜小寒坐在石頭上,琴擺在一邊。
“怎么,累著了?”釋智打趣道,還不忘拿出齋飯遞給杜小寒。
“不是,只是這曲彈著明明很歡快,無情師傅怎么反而低落了呢。”杜小寒不解。
釋智不知道杜小寒在說些什么,只得道:“好啦,先吃飯。”
杜小寒點點頭吃起飯來,這一日無情師傅沒有再過來。
第三日,無情師傅給了幾個指沙袋給杜小寒,讓他以后練琴帶上。
這幾個指沙袋拿在手里不重,但是套在手指上撥起琴來,似有千斤的扯拽著杜小寒的手指,每一次撥弦都力有不足。杜小寒有苦難言,但無情師傅一臉不容拒絕,杜小寒也只得忍著彈著。有時候釋遠來采藥會他帶些藥草敷著,都是杜羽親手調試的。
杜小寒就照著琴譜每日每夜的練著琴。練習進度好的時候,杜小寒還跑去藥圃散散心,或者幫著釋智采采藥,又或者請教請教無心師傅一些藥理知識,怕回去的時候傷了杜羽的心。就這樣在后山度過了一整個春天。
六月初七這日,杜小寒和無情告了假,回了家。殷鶯正在門口淘米,一身明黃色的衣衫很是俏皮可愛。見杜小寒回來了,連忙叫到:“秦姨,秦姨,小寒哥哥回來了。”
秦康拿著做飯的勺就出來了,小半年沒見,眼淚都要出來了。
“倒是來的巧,聞著飯香就回來了。”秦康嗔道。
杜小寒笑嘻嘻的。半年不見,又比秦康高了幾分。“對啊,秦姨的飯太香了,所以我聞著味就來了。”
秦康笑他沒正經,殷鶯忙著去加米。
“殷鶯妹妹今天真好看,這裙子一定是秦姨做給你的。”杜小寒看著正在打米的殷鶯道。
“是。”殷鶯有些嬌羞。
“你倒是記得今天是殷鶯的生辰?”秦康問道。
“記得。所以才回來的。”說完從懷里掏出一根木制的發簪,“這可是我拿無情師傅做琴的百年木頭做的,妹妹不要嫌棄。”
殷鶯放下手中的碗,接過木簪。只是普通的樣式,但是整根木頭都是仔細打磨拋光過的,泛著亮光。殷鶯愛不釋手,拿著木簪往頭上一別道:
“小寒哥哥是為了送我禮物回來的?”眼里滿是驚喜。
杜小寒不自然的“嗯”了一聲。為了這個木簪,不光去求無情大師的木頭,每晚用心打磨。還不小心弄傷了一次手,被無情師傅罵了半日。
“他呀,準是為了這茯苓雞湯回來的。”秦康笑道,端著一碗雞湯。
為了給殷鶯過生日,殷正抓了一只山雞。昨天晚上就在砂鍋里燉著了。
“那小寒哥哥多喝兩碗,你都瘦了。”殷鶯開心道。
殷正出去干農活,晚上才回來。杜羽下山也得晚上才回來。于是只有秦康帶著兩個孩子一起給殷鶯過生日,雖然本來是準備晚上過的。杜小寒彈了一首《酒狂》給殷鶯。殷鶯和秦康皆是大驚,尤其是秦康,不過半年,杜小寒居然能從走調到如今這般肆意。
“小寒哥哥,你進步好多。”殷鶯由衷的道。
“上次答應過妹妹要認真彈琴。”杜小寒沒有說下去,殷鶯已是了然,他在兌現承諾。
“這個禮物更好。”殷鶯笑道。
秦康也止不住的感嘆,一度懷疑自己的教學方法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杜小寒只得拉著她坐下吃飯。
“秦姨,快吃飯吧,雞湯冷了就不好喝了。”杜小寒撒嬌道。
吃過飯,杜小寒就要回山上去了。殷鶯滿是不舍。“小寒哥哥,謝謝你來給我過生日。”
秦康沒說什么,只說:“好好學。回來彈給秦姨聽。”
杜小寒點點頭,又上后山去了。
就這樣又過了四個月。
這日,無情搬來琴和對小寒和了一曲。曲畢,無情滿意道:
“指套可以摘了。”
杜小寒這才敢摘下指套,頓時覺得輕松了不少。手指在琴上這么輕輕的一滑,音量大了不少,琴音也不虛浮了。
“再彈一曲吧。”無情說道。
杜小寒端坐,開始彈起琴來。慢慢的竟有鳥兒飛來,一只接著一只,盤旋在杜小寒的頭頂。鳥兒們和著琴音,不一會的功夫竟有百鳥爭鳴之勢。
無情看著這場景,很是感慨。
“我沒有什么可教你的了,剩下的只有靠你自己練了。”
杜小寒有些慌張,“師傅?”
無情擺擺手,打斷了杜小寒的話。“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況且…”無情看著杜小寒的眼睛道,“小寒,你的天賦遠在我之上。”
杜小寒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話,和無情相處的大半年來,也知道無情只是面冷,心卻是熱的。他會把自己的琴弦給杜小寒,那可是他十分珍惜的東西。也會在下雨的天氣跑來后山,只為了送一些糊窗的油紙。
杜小寒有些感慨,“是,我知道了。多謝師傅教誨。”
無情還是每日都來瞧瞧,聽聽曲,卻不再撫琴了。
“師傅近來怎么不撫琴了?”釋智有些疑惑道。
“有彈的更入耳的琴音啊。”無情笑道。
釋智也笑了。杜小寒的進步確實大。剛上山的的時候,音準如無情師傅說的,是天生的準。但彈琴指法什么的還很是生疏,曲子彈的也不流暢。這才過了多久,竟然已到如此地步。也不知道是夸無情師傅教導有方,還是夸杜小寒天賦異稟。
“那師傅是準他下山了嗎?”釋智道。
“早晚有這么一天的。”無情說道,像是做了很久的決定。
這天小寒正對著琴譜練最后一首曲子。無情打斷了他,讓他過來。
“如今,琴你練的差不多,還有一些事我得告訴你。”
聽了這個開場白杜小寒整個人都不好了。
“思清琴除了一本琴譜還有一部心經。琴譜和心經結合在一起,就是江湖人都想要的斷魂琴。”無情頓了頓。
“當年尋風因為這斷魂琴被武林追的沒有一刻安生。如今你既已學得琴譜,切不可張揚。”無情囑咐道。
杜小寒點點頭,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可是大家都說他…他是琴魔,師傅為什么這么相信他,還這么維護他?”
無情笑了,仿佛杜小寒講了一個好笑的笑話,笑著說道,“他呀,最多算個琴癡吧。”
留下杜小寒一個人在原地。他沒有關于親生父母的記憶,只曉得爹娘都愛琴,卻被琴所累。無空大師曾讓他追隨本心,不要被前世所累,大概說的就是這些事吧。杜小寒沒有為父復仇的念頭,一來他不知道仇人是誰,二來,他長這么大遇到的都是好人,至少沒有讓他難堪的人。
撫了撫琴,杜小寒也不去想那心經了。晚上準備脫衣睡覺的時候,杜小寒看到了掛在胸前的錦囊。以前日日帶著沒在意,今日卻注意起來。
“對了,明日可以叫無情師傅看下這個撥片。”杜小寒收好錦囊,睡了。
第二日,無情師傅沒來。
第三日,無情師傅還是沒來。
第四日,杜小寒準備自己去寺里找無情了。還沒走兩步,釋遠來了。
“釋遠師傅,今天怎么到這后山來了?”杜小寒問道。釋遠基本上都在佛堂念經,也沒什么別的嗜好。
“阿彌陀佛。寺里今天有些閑人來,我來這后山清靜一下。”釋遠又道,“打擾施主了。”
“沒事,沒事,師傅自便。本來我也是打算去寺里的,現在想來無情師傅在忙,就不去了吧。”杜小寒道。
釋遠嗯了一聲,沒有說話,找了個平地打起坐來。
杜小寒見釋遠不再說話,就自個又去練琴了。四周的環山像是天然的混響,琴音不絕于耳。杜小寒也頗為滿意。
“阿彌陀佛,施主這曲《曉夢》彈的精妙。”釋遠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杜小寒的身后說道。
“師傅也通音律?”杜小寒有些詫異,他以為釋遠師傅只知道念經呢。
“以前聽過。”釋遠嘆道。然后又回去念經了。只是這經卻是念不進去了。他閉著眼,眉頭緊鎖。
杜小寒見釋遠有煩心事,便換了一首舒緩的曲子,慢慢的抹平釋遠的眉頭。
“釋遠師傅,來人要見你,你躲在這做什么?”小沙彌跑了過來,急切道。
“我不想見。”釋遠回答的干脆。杜小寒卻發現這是釋遠師傅今天第二次沒有用“阿彌陀佛”開口了。
“這…這可如何是好。”小沙彌愁著跑了回去。
釋遠閉目著,仿佛剛才的事什么都沒發生過。
禪房內,住持聽了小沙彌的話,對來人道:“釋遠既是不愿見,施主就請回吧。”
“那便好吧,有勞住持了。見到我皇兄麻煩幫我帶一句話。”來人說道,眼里卻是決絕。
“施主請講。”住持點了點頭。
來人清咧的聲音緩緩道:“躲是躲不過的,我在燕京等他回來。”說完,一行人就走了。
“阿彌陀佛。”無空住持長長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