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0到了那時候你要我怎么辦!
- 相愛終遂
- 風(fēng)春
- 3702字
- 2018-09-26 13:13:39
這樣傷感的心緒并沒有在孟燈火心里停留太久,她想到自己不能放走眼前的女人,就算那面包車朝她呼嘯過來毀了車?yán)锏奈奈铮埠眠^被那文物販子拿去賣給外國人解氣。
想到這,孟燈火往前走了兩步,距離面包車又近了些,此時車?yán)锏闹心昱右呀?jīng)掛斷了電話,正滿臉痛苦的看著孟燈火。
孟燈火知道,這女人一定是在糾結(jié),糾結(jié)到底要不要開車沖上來替司機(jī)阿杰報仇。
這對孟燈火來說無疑是個機(jī)會,于是她理了理思緒,隨即開口道:“這山崖下都是灌木叢,也許你的阿杰還沒死,我就站在這,你難道就不想為他報仇嗎?你該不會要開車自己逃走吧?”
孟燈火口吻里夾雜著明顯鄙夷的語氣,那中年女人一聽,眼神下意識躲閃了回去,反應(yīng)過來后又握緊了方向盤突然朝孟燈火吼:“你懂什么!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他既然已經(jīng)死了,我可不能給他陪葬!”
聞言,孟燈火愣了愣,但她很快就回過了神,聽到不遠(yuǎn)處的山崖下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她側(cè)過身探頭往下一瞥,當(dāng)即渾身僵在了原地。
先前被她推下去的司機(jī)阿杰就在距離她不足十米遠(yuǎn)的地方正手腳并用的往上爬,月色下一張血呼啦茬的臉看上去格外恐怖。
霎時間,孟燈火心中那束名為希望的光芒越來越小,她在心里念了句:上帝啊,不帶這么玩我的......
當(dāng)昆明警方悄無聲息地抵達(dá)文物販子和孟燈火所在的路段時,孟燈火正報著與中年男女同歸于盡的念頭躥進(jìn)了他們的面包車,她一只腳卡在方向盤上,另一邊用綁著的手死死勒住了女人的脖子,以一己之力硬是將準(zhǔn)備開車逃走的兩人留了下來。
發(fā)動的面包車因為車?yán)锶齻€人的打斗在山崖邊不斷前后左右的搖擺著,就像喝醉的人開了車在死亡邊緣試探,幾秒后車子又以一個撒酒瘋的狀態(tài)朝山崖下沖過去。
剎那間,車?yán)锏娜她R齊停了所有的動作,異口同聲的驚叫在空蕩蕩的山林里如同最后的命符,而爭分奪秒趕來的警車當(dāng)機(jī)立斷一腳將油門踩到底,以極其詭異的角度沖到懸崖邊將面包車一個甩尾別到了山道里......
孟燈火被警車帶回去的時候已是后半夜,雖說昆明四季如春,但十一月的天到底是深秋氣寒,她剛一下車就冷不防打了個噴嚏,加之一連幾個小時精神都在高度緊張中度過,陡然這么卸下勁頭,她連著腦子都開始暈暈沉沉起來,一只腳踏在地上時渾身險些一軟差點沒站住,直到一抬頭瞥見顧南山一臉鐵青渾身僵硬的站在不遠(yuǎn)處正看著她。
孟燈火下意識咽了咽口水,沒由來地一陣心虛,雙手背在身后破天荒的因為不安而絞在一起,但顧南山?jīng)]給她想好說辭的時間,他攥緊了身側(cè)的雙手大步朝人走了過去。
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的孟燈火就這么活生生又完好無缺的站在自己面前,顧南山?jīng)]急著說話,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遍從小就讓他不省心的女人,又在靜默良久后才將胸口那些排山倒海的洶涌情緒緩緩平復(fù)了去,最后咬著牙皺著眉,微微紅著眼底,這才看著孟燈火一字一句說道:“我以為這么多年過去,你多少都改變了些,今日看來,是我想多了。孟小姐,既然你這么厲害,我想我也帶不住你,等做完筆錄,我讓孫瀚送你回去。”
話音落下,顧南山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走了,仿佛對眼前的人再無留戀,孟燈火頓時心里咯噔一聲,這與她想象中在經(jīng)歷生離死別后的再見一點都不一樣。
從前的顧南山不是這樣的。
他雖會訓(xùn)斥她,會吼她,卻更會心疼她,絕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轉(zhuǎn)身離開她。
眼看顧南山越走越遠(yuǎn),反應(yīng)過來的孟燈火迅速跟了上去,心慌意亂之下,她想也不想就伸手拉住了顧南山的胳膊,緊接著想也不想地開口認(rèn)錯道:“對不起,我錯了。”
嬌柔柔的女聲從身后傳來,顧南山低頭看了眼自己被人挽住的胳膊,原本要邁出去的腳終是頓在了原地沒動。
其實在他轉(zhuǎn)身的瞬間他就后悔了,因為他知道,孟燈火剛經(jīng)過了膽戰(zhàn)心驚的幾個小時,她現(xiàn)在狀態(tài)肯定不好,她需要他。
可是,如果他現(xiàn)在轉(zhuǎn)過身,那就意味著他顧南山對孟燈火的又一次妥協(xié),從前是這樣,現(xiàn)在還是這樣,他方才故意狠下心腸拉著臉說那么些話,他明明是想要告訴自己也告訴對方:“你我已分別八年,所有的一切都該隨著時間云淡風(fēng)輕了。”
但好像,并沒什么用。
孟燈火三個字,在顧南山這里,永遠(yuǎn)不可能云淡風(fēng)輕。
深深咽下一口氣,顧南山狠狠閉了回眼,隨即他猛地回過身肅著一張臉看向孟燈火的一雙眸子,儼乎其然地問她:“你錯在哪里!”
顧南山一句“錯在哪里”聲音陡然拔高,嚇了孟燈火一跳,她哆哆嗦嗦地放開自己拉著這人胳膊的手,片刻后,低頭絞著手指小心翼翼的解釋道:“我當(dāng)時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時候沒想那么多,更何況,你我都是文物保護(hù)的工作者,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那群人在眼皮底下將東西偷出去賣了吧,如果當(dāng)時你在場,你也會這么做的。”
說這話的時候孟燈火抬起眼皮謹(jǐn)慎地觀察著顧南山的神情,當(dāng)看到面前人的臉越來越臭后,她這一句話到了末尾聲音也愈發(fā)的低了下去,顯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又說錯話了。
頃刻后,顧南山果不其然從喉口里冷笑出聲,鏡片后的那雙眼睛微不可察地瞇縫了一回,兩片形狀優(yōu)美的唇因為生氣而不可遏制地微微顫抖著,顯然是怒極了。
廳外院子里的燈光很亮,雖不是白日,孟燈火卻連顧南山攥緊的手上那因為用力而泛白的皮肉都能看個一清二楚,她屏住了呼吸,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而面前的人,仿佛隨時都會沖上來揍她一頓。
如果顧南山因為擔(dān)心我而揍我一頓就好了,這樣我就有理由以后都賴著他了。
依舊不知死活的孟燈火眼觀鼻鼻觀心,如是想到。
可雖有心這么想,她卻到底沒膽敢真照著挨揍的目的作,于是她悄咪咪地往后退了一步,企圖把自己從顧南山那壓迫性的目光里解救出來,但下一秒孟燈火便發(fā)現(xiàn)隨著自己的后退,先前還巍然不動的顧南山竟跟著她動了腳步,直到將她逼至身后的墻壁退無可退了才終于罷休。
然后就是這人高高揚起的巴掌。
這事若放在八年前,就算孟燈火明知自己錯了她也仍會同顧南山死鴨子嘴硬般針鋒相對,說不準(zhǔn)還能一伸手就攔了顧南山的力道,再氣咻咻地與人吼一句“我的事不用你管。”
但今時不同往日,當(dāng)看到顧南山的手高高揚起時,孟燈火沒躲也沒跑,她完全卸了很久以前與顧南山作對的那股勁,轉(zhuǎn)而乖乖閉上了眼睛。
顧南山曾經(jīng)因為她闖禍生事而說她缺少管教,太野,太倔,太不讓人省心,那時孟燈火尚不服氣,存心頂了顧南山一句“我就是缺少管教怎么了?我沒了爸爸我缺少管教這不天經(jīng)地義的事嗎?”
那時顧南山是怎么反應(yīng)的呢?他愣了幾秒后大步上前拽過孟燈火的手,一把將這人撈起來攔腰扛在肩頭,隨即走進(jìn)屋子將人面朝下放在書桌上,然后抄起一旁的雞毛撣子毫不留情地一棍又一棍落在她的屁股上,一邊打一邊紅著眼教訓(xùn)她:“孟叔叔英年早逝是你胡作非為的理由嗎?他要是泉下有知你現(xiàn)在成了這個德行你叫他如何安息?大小你也叫我一聲哥,長兄為父,我今天就好好管教管教你!”
時隔多年,與當(dāng)初那根結(jié)結(jié)實實落在孟燈火屁股上的雞毛撣子不同的是,顧南山的手這回在距離孟燈火那張臉不足半公分時生生止住了勢頭,轉(zhuǎn)而五指一攥朝她身后的水泥墻重重砸了過去。
“砰——”一聲,震在孟燈火的心上。
半晌,她惶惶然睜開眼側(cè)過頭看著顧南山隱有血跡的骨節(jié)一時噤若寒蟬,然后便是讓她久違了的訓(xùn)斥。
警廳外不時晃過幾個路人,明知自己不該在這樣的情況下對孟燈火怎樣,但顧南山終究還是忍不住開了口,他胸口的那團(tuán)火和還未消散的心驚讓他整個人都處在一種高壓一觸即發(fā)的危險狀態(tài)。
一雙眼死死鎖住孟燈火,顧南山壓低了自己的聲音每個字幾乎是被咬著說出來的。
“孟燈火!你現(xiàn)在是覺得你自己還很偉大是嗎?你這么厲害你怎么不去當(dāng)世界英雄!今天算你運氣好,你知不知道那伙人有多喪心病狂,如果我沒發(fā)現(xiàn)你不見了,如果我反應(yīng)慢一點,如果他們再晚個幾秒去會是什么后果!你還能站在這跟我嘴硬逞能嗎?”
顧南山一連三個如果將自己整晚擔(dān)驚受怕的心完全剝給了孟燈火看,他臉色有些發(fā)白,那雙好看的眼底卻泛著絲微紅,見顧南山這副氣急卻又克制的模樣,回過神的孟燈火頓時心疼了,她從墻上拉下這人那只受傷的手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抬起一雙惴惴不安的眼頗為誠懇地看著人:“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后再也不這樣了,你別生氣。”
認(rèn)錯態(tài)度如此良好的孟燈火讓顧南山震怒之余又有些詫異,但到底是對這人的性子知根知底了那么些年,面對突然軟下言語和臉面的女人,顧南山除卻一開始的微愕,回過神后便毫不留情地一揚胳膊別開了孟燈火抓著他的手,繼續(xù)板著臉略帶著幾分失望的口吻同人說道:“你就仗著自己會點拳腳功夫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永遠(yuǎn)這么天不怕地不怕,八年前是這樣,八年后還是這樣!難道你非要出了什么事才算罷休嗎?到了那時候......到了那時候你要我怎么辦!”
最后一句話顧南山幾乎是低吼出來的,等話音落下,看到眨著眼頗為不知所措的孟燈火他才后知后覺自己的失態(tài),隨即他又頗為懊惱地低下頭深吸了一口氣,手在虛空里無力的抓了幾下。
末了,漸漸恢復(fù)冷靜的顧南山往后退了一步,拉開了自己和孟燈火之間的距離,用低沉又帶著些無奈的口吻呢喃了一句:“就這樣吧。”
語畢,不等孟燈火反應(yīng),他低頭從兜里掏出一直震動不停的手機(jī)看了眼,轉(zhuǎn)身大步走了。
見狀,回過神來的孟燈火腦海中一個激靈蹦出個念頭,她用從未有過的溫柔甚至帶著點撒嬌意味的嗓音朝不遠(yuǎn)處的背影喚道:“顧南山。”
聞言,后者果然身形一頓停下了腳步,等他轉(zhuǎn)過身,只見從未讓他放心的女人頂著一臉無辜的神情望著他,然后軟綿綿地開口:“我覺得我......我好像有點兒暈。”
說完,孟燈火在顧南山晦暗不明的神色里渾身一軟順著身后的墻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