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這一次,就讓她喜歡他吧。
- 相愛終遂
- 風春
- 4345字
- 2018-09-26 13:05:20
第二天。
顧南山還是沒有絲毫要出現的跡象,這事在昨天以前對孟燈火來說都算是件不好不壞的事情,但現如今就不同了,她既然已經明白自己誤會了顧南山,就算心中還有諸多疑問,那她也還是十分期待這人能出現的,而不是現在這樣什么消息都沒有。
當然,孟燈火其實可以直接找齊蔚銘,畢竟齊蔚銘不僅有顧南山的微信還有顧南山的手機號,只可惜她昨天裝模作樣地封了齊蔚銘的口,若眼下又巴巴地湊上去打聽關于人家的消息,盡管還沒這么做,但她已經能想象八卦如齊蔚銘這般不定又會怎么鬧騰她。
“算了,還是慢慢等吧,反正他是博物院聘請的顧問,就不信他還不來了!”
這樣想著,孟燈火一邊換上工作服一邊收了自己的心,開始工作。
水法鐘的修復已經接近尾聲,孟燈火和工作室的小劉已經開始著手準備另外的鐘表修復,中午的時候兩個人好不容易得了空,卻被院里緊急通知在西院會議室開會。
會議的時間很短,內容也少,無非是院里看大家最近工作較累,提醒大家別松了勁頭,爭取在期限內修復全國大展上需要展出的文物,孟燈火覺得無聊,偷偷躲在齊蔚銘背后打瞌睡,直到會議快結束才睜開眼,原本那領導都叫大家可以回去了,結果一轉身又想起件事來。
“對了,大家稍微等一等,各位都是同行,也都知道鑒定大師史樂清對咱們博物院一生貢獻不菲,相信很多人都收到了史先生于今天上午與世長辭的消息,我們博物院決定組織大家明天前去吊唁,希望各位安排好手上的工作,好了,散會吧。”
史樂清的名字孟燈火并不陌生,就像方才那位領導說的,他們怎么也算是沾著邊的同行,加之又有她的師父李仲義常常在她耳邊提起這位老先生一生的風骨和本事,故此,她對這位未曾某面就已仙逝的大師還是感到由衷的惋惜。
翌日上午。
李仲義師徒三人以及博物院的修復師們在院里的安排下,乘專車到了史樂清老先生的靈堂處。
老先生生前廣結善緣,又一生致力于國家文物保護與傳承,前來吊唁的人絡繹不絕,莊嚴肅穆的場內凝著深重地沉郁之感。
孟燈火還沒走進館內,隔著老遠就聽到了家屬悲痛欲絕的哭聲,她有些不適應這樣的情境,心里跟著就壓抑了許多。
把頭壓得低低的,孟燈火和齊蔚銘陪在李仲義身邊向著靈堂的方向走了過去。
由于一直沒有抬眼觀察周圍,是以當孟燈火聽到顧南山三個字從齊蔚銘嘴里蹦出來的時候她驚了一驚。
“顧先生?您....您在這是?”
隨著齊蔚銘的話音落下,孟燈火一雙眼也將視線釘在了顧南山身上,這人看上去有些憔悴,下頜處長了一層淺淺的胡茬,一雙眼布滿了血絲,下面的黑眼圈分外醒目。
這人站在主人家迎客的位置上,不會是?
兩人的目光短暫地在半空中交匯了一秒,隨即各自又迅速別開了眼,然后孟燈火聽到顧南山那略顯疲倦的聲音低沉地說道:“史老是我家師,他老人家過世了,我自然該幫忙打理后事的。感謝三位百忙之中能來參加家師的追掉會,這邊請。”
齊蔚銘本還想說什么,到底是地方不對,于是十分有眼力見的閉嘴了。
從追掉會回來后,孟燈火本以為見了顧南山知道這人在做什么心里就會好受一點,只可惜回來后那點兒煩悶卻有增無減,終于,在她第二十次打電話騷擾閨蜜胡香滿的時候,胡香滿終于忍不住爆發了,在電話里劈頭蓋臉訓了她一頓。
“孟大小姐,我求求你趕快變成以前的那個你行不行?你這樣優柔寡斷瞻前顧后猶豫不決的蠢樣子真的一點都不酷!一點都不酷好嗎?從前那個雷厲風行的小仙女是被你吃了嗎?你這一天都給我打第二十個電話了!你到底想干嘛呀?”
胡香滿憋著一口氣像倒豆子似的霹靂啪啦全兜給了孟燈火,這話完了她歇了片刻,聽到孟燈火那邊又開始支支吾吾起來,她深吸了一口氣,恨鐵不成鋼的繼續道:“你給我打住!現在我先問你幾個問題。”
孟燈火默了默:“好,你問吧。”
“你是不是發現顧南山壓根沒結婚?”
“嗯。”
“那你之前是不是誤會人家是薄情寡義不守夫道的男人?”
想了想,孟燈火不甚自在地輕咳一聲:“沒...沒有吧。”
聞言,胡香滿立馬不客氣了:“嗯?到底有沒有?”
“有!”
“那你既然誤會了人家,對人家造成了心靈上的傷害,你是不是于情于理都該請人吃頓飯賠個禮道個歉什么的?”
摳了摳自己的手指頭,孟燈火想了片刻后才帶著試探的口吻同胡香滿問道:“可是香滿,他師父剛過世,我現在請他吃飯,是不是不太好?”
胡香滿嘖了一聲,在電話那頭翻了個小小的白眼:“孟燈火,你說你是不是傻?你知道男人什么時候最好拿下嗎?”
這......孟燈火還真不知道。
但她會不恥下問啊。
“什么時候?”
“當然是內心脆弱的時候啊!你仔細想想,多少男人在外面不都是因為內心孤苦無依,煩悶無解之際恰好了碰到善解人意通情達理又會投其所好的小狐貍精才出軌的嗎?你聽我一句勸,顧南山的師父沒了,他現在肯定難過傷心,你要是這時候適時的出現,再加以稍稍的柔情體貼,這男人絕對沒跑了!”
此話孟燈火乍一聽覺得似乎還挺有道理,但她仔細一想,就哪哪都是坑。
“喂,胡香滿,有你這么比喻的嗎?再說了,顧南山可是連女朋友都沒有,怎么就出軌了還?”
絲毫不理會孟燈火的反抗,胡香滿冷冷地哼了兩聲:“呵呵,不是我嚇唬你,顧南山現在是沒有女朋友,但你覺得依顧南山這種男人的行情他有女朋友的速度能多慢?嘖,這樣,或者換句話說,你覺得顧南山身邊缺不缺倒貼他的小狐貍精?”
這題明顯牽連甚廣,孟燈火順著胡香滿的話腦補了一番顧南山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的畫面,然后她就不淡定了。
從前不知道這人還單身就算了,現在她既然知道了,又怎會放任這樣的事情出現?
她以丟失這人八年的時光為代價,好不容易才明白了自己的心,好不容易才等到這人重新出現,這一次,就讓她喜歡他吧。
想到這,孟燈火心情忽然就好了,她抿嘴對著空氣傻笑起來,然后瞬間變回了令胡香滿崇拜的那個大馬金刀的孟燈火,她對電話里的胡香滿信心滿滿道:“呵,小狐貍精算什么?要做就得做讓那周幽王烽火戲諸侯的褒姒。”
嘿嘿嘿,兔子要吃窩邊草了。
說完,孟燈火一陣哈哈哈的笑出了聲。
電話那頭的胡香滿癟癟嘴,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不是她不看好孟燈火,只是依她對顧南山的了解,這兩人,誰是周幽王誰是褒姒還真不一定。
時間過得很快,眨眼間又是一周,孟燈火這幾天雖白日里瞧著鎮定自若工作賣力,實則一到下班時間就心煩意亂,她好幾回故意繞到上次顧南山為她摘石榴的路上,雖明知這人不會出現,但她還是因為那天留在這里的記憶而感到前所未有的歡喜。
京都已是深秋霜降,先前黃澄澄的落葉鋪了博物院一地,紅墻綠瓦的宮城內又多了抹瑰麗的色彩,最近全國各地大幅度降溫,連著風都凜冽了不少,大家漸漸添了厚衣,但顧南山還是沒來博物院。
孟燈火幾回想鼓起勇氣豁出臉面向人討要顧南山的聯絡方式,但臨了她又退了回去,然后問了自己無數個問題。
聯系這人之后她要說些什么才不至于顯得太尷尬?顧南山那么聰明的人,他會不會一眼就猜到自己的想法?她之前那么混蛋,他還會再給她機會嗎?
一想到這些,孟燈火瞬間就躊躇了,思慮再三后終于決定還是從長計議,但很快,沒等她想出從長的法子,顧南山又毫無預兆的出現了。
齊蔚銘的木雕佛像早已修復完畢,眼下他正一心撲在另一件文物上。
這東西剛從庫房搬出來的時候,乍一眼就是塊個頭不錯的黑木板子,外人看可能更像棺材蓋,但其實它是件樂器,很多學音樂的人都未必認得的一件樂器——瑟,琴瑟和鳴的瑟。
古詩詞中有“窈窕淑女,琴瑟友之”,也有“我有嘉賓,鼓瑟鼓琴”,講的便是這種樂器。瑟是中國原始的絲弦樂器,它屬于宮廷樂器,體積比古箏古琴要大很多,在普通人的生活中,瑟也是最不為人熟知的。
漆器,是用加工處理后的天然漆,髹涂在不同材質上的胎體上做成的器物,齊蔚銘手下的瑟便是由木器涂以天然漆做成的漆器。
天然漆在胎體表面結成堅韌的漆膜,既抗潮,防腐,耐磨,又有美麗柔和的光澤,不僅保護,更能裝飾器物,在古代,禮器,樂器,生活器具,建筑等,能刷漆的都會刷漆。
漆器修復會經歷很多道工序,在上漆之前,需要先補幾層灰胎,從底灰到中灰再到表面,表面的灰要最精細,齊蔚銘目前在做的工序便是為瑟補第二道中灰,與此同時,他遇到了最為棘手的原料缺失的問題。
眼下他修復的這張瑟無論是從剖面分析還是從表層殘留的痕跡來看,都是古代漆器彩繪工藝的精髓凝結的遺證,用以髹涂的天然漆自然不能用市場上買來的髹涂。
齊蔚銘這個人看著雖然有些吊兒郎當不靠譜,但在對于自己的工作方面卻極為認真,好的漆市場上也有,但到底沒經過他的手,他還是不放心,于是決定找當地的漆農親自跟著去割漆。
然而沒等齊蔚銘把漆采回來他卻先光榮的病倒了,孟燈火去看他的時候他躺在病床上哼哼唧唧的打著噴嚏,手背掛著點滴瓶,腮上兩抹嫣紅,鼻尖透亮,看著十分喜慶。
“該!叫你多穿點你非得裝風度,看你這樣子,燒傻了吧都快。”
孟燈火坐在床邊毫不客氣的數落了幾句齊蔚銘,后者也不生氣,仍舊笑瞇瞇地盯著她手里的橘子,嘴里催促道:“你快點兒剝,我還等著吃呢。”
聞言,孟燈火白了他一眼:“你現在生病,能吃這冷東西嗎?”
于是笑瞇瞇的齊蔚銘瞬間變了臉:“我不能吃?那你買來干什么?”
隨著齊蔚銘話音落下,孟燈火對著不遠處的垃圾桶準確無誤地“咚——”一聲投入了橘子皮,緊接著用氣死人不償命的口吻說道:“當然是我吃啊。”
齊蔚銘眨眨眼,咬了咬后槽牙,正要提醒孟燈火得愛護他這個師弟時,一旁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是顧南山來的電話。
看到來電顯示,齊蔚銘下意識地瞥了眼孟燈火,據他觀察,這世上能治得了孟燈火的人應該只有正在給他打電話的這位了。
從喉口里漸漸發出一陣不懷好意的,孟燈火被齊蔚銘的表情弄得莫名后背發涼,然后她長腿一翹,隔著被子一腳踢向齊蔚銘的腿:“你傻笑什么?不會真燒糊涂了吧?”
齊蔚銘沒說話,轉而將手機屏幕沖孟燈火晃了晃,果然,上面明亮亮的“顧大師”三個字頓時讓孟燈火怔住了。
顧南山在電話里表示自己因為私事耽誤了不少博物院的事情,加之他之前答應過齊蔚銘要和他一起做修補漆器的工藝,所以這通電話其實算是和齊蔚銘說聲抱歉。
齊蔚銘沒想到像顧南山這樣身份地位的人還能因為這種小事跟自己道歉,他有些受寵若驚的連連表示沒關系,但轉念又一想,這明顯不能說明顧南山對他高看一眼什么,不過都是人家的素質和教養罷了。
聽聞齊蔚銘生了病躺在醫院里掛點滴,顧南山也不廢話,囑咐了他幾句注意身體之類的后便直入主題,問他的修復工作進行到了哪一步,他現在能幫什么忙。
既然顧南山都這么說了,齊蔚銘也不假客氣,他直言自己本來和房山地區的漆農說好了今天要去割漆,但沒想到自己病倒了,漆器修復里天然大漆是尤為重要的原材料,而且還得經過許多道工序加工處理,所以他們得盡快搞到最好的天然大漆。
“好,大漆的事情交給我,你好好養病,早日康復。”
“謝謝顧大師。”
聽到齊蔚銘又叫自己這個名兒,顧南山默了片刻后說道:“你以后和大家一樣,叫我顧先生吧。”
說完顧南山掛斷了電話。
齊蔚銘正在喝孟燈火給他遞過來的水,結果聽到顧南山的話一口水噎在了嗓子眼里,哽得他頗為難受。
怎么辦?他好像被自己的偶像討厭了。
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