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拓感到疑惑，荒野的盡頭他大概能猜到應該外面的世界——佳齊堡對奧德拉迪西部石崖的稱呼，但這石橋、天鷗又是什么東西。

“石橋是神指引佳齊堡城主佳齊十三世征途的路線，半個月前我們的神祗、阿利德里已經在荒漠的路上開辟了一條安全的路。

至于天鷗則是佳齊堡眾多守護神獸中的一個。”

老人望向天空，趙天拓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一只巨大的沙鷗正在他們頭頂的天空翱翔。

老人口中所說的天鷗與一般鳥類沒多大區別，除了他們的提體型——翅展三米，尤其是它泛著鋒利光澤的雙爪，趙天拓毫不懷疑它能扎穿沙漠角頭牛的身體。

“這就是天鷗？”

“天鷗是阿利德里的眼睛，阿利德里通過天鷗照看他的信徒。”說到這里，老人眼里露出悲傷凄涼的神情。

“是它在高空監察我們，以至即便我們逃到荒野的盡頭，凱拉得公爵都能找到我們。”

“你們的神祗并不仁慈。”

天上盤旋的天鷗翱翔向西飛走，趙天拓睹了眼老人，這老人還是有智慧的，不像某些狂信徒哪怕是神要他的命，也自愿奉獻生命。

但這也正常，信徒分為很多種。

拿他所在的特里部落來說，最忠實、也是最強大的信徒被部落稱作苦度，意味薩滿，之后是守護苦度的拉里斯基——一種守護薩滿的戰士。

再之后才是諸多獲得神祗力量的信徒，最后是借用神祗力量的戰士。

部落與城堡不同，部落的酋長同時是宗教最高領袖——薩滿(各個部落都有不同稱呼)。

而在城堡中，貴族、領主、城主等擁有自己的軍隊的貴族他們的信仰并不純粹，大都因為牽扯到利益，以至于不能完全信仰神祗。

他們在信仰金字塔中僅僅比奴隸高出一線，比普通的民眾提供的信仰還要低。

城堡中的奴隸并不被神祗的眷顧普照——即便是他們同其他人無異地朝拜神祗、并且提供信仰。

老人對信奉的神祗產生懷疑以至抱怨十分正常——畢竟親眼見到自己所信奉的神祗將自己身邊的生命一個接著一個剝奪產生的沖擊強大到足以動搖信仰。

高文從戰斗結束時就欲言又止，他走到趙天拓身旁，小聲說道：“領主，我們的力量只剩下五天了…如果發生戰斗，我們的力量不足以維持一場戰斗。”

“我知道了，我會在信仰消耗完前發展新的信徒。”

趙天拓明白高文的憂慮，英靈騎士作為天堂的侍從一旦失去了信仰的支持將會完全消散，有所憂慮自然正常。

他救下這群流民也有這一層考慮，如果不能找到獲得信仰的方法，即便是去到部落也改變不了信仰消耗殆盡的事實，因此將這些流民發展成信徒才是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

趙天拓說道：“要想獲得信仰，必須擁有信徒，眼前這些流民受到壓迫，信仰產生動搖。”

高文愣了愣，仔細想明白后，他露出真切的笑容，做了個騎士禮，隨后指揮其他英靈騎士做各自的事。

老人在高文附到趙天拓耳旁時已經退開，作為一位老人，他有足夠的智慧明白自己的身份。

趙天拓粗略掃視流民群，向老人問道：“你們有多少十六歲到三十歲的人，又有多少小孩婦人老人？”

“我們一共有一百三十二人，年齡在十六歲到三十歲的大概有三十人，小孩二十，婦人老人一共有七十人——原本成年男子更多，但在逃跑的時候為了抵抗…”

老人不敢怠慢，很仔細的回答完，談到犧牲時他神情尤其悲痛。

他獨子死在了城堡弓箭手的羽箭下，孫子也因為被箭羽射中，感染了疾病，如今危在旦夕。

但他們沒有任何藥品，唯一能做的只有向神祗祈禱——然而那位神祗卻要他們的性命。

趙天拓打開圣經，看了眼只剩下拳頭大小的信仰光團，又仔細估量神術所消耗的信仰。

“有多少傷者？”

老人暫時壓抑自己的悲痛，神情卑微：“大概有四五十位傷者。”

“四五十位…應該夠了。”趙天拓又打開圣經，確認一遍。

老人一臉迷糊，沒搞懂趙天拓的意圖，不過他不敢過問。

“把傷者集中起來。”趙天拓指揮正清點戰利品的高文，高文應了一聲，帶著十名英靈騎士圍向流民。

這使得流民群發出一陣騷亂，老人更是急的汗水都要落下，連忙讓流民群的人不要抵抗。

等流民平復下來后，他才匍匐在地：“大人，那些受傷的人都沒有患傳染疾病，何況他們有大多數人傷勢并不嚴重，能希望大人能放他們性命。”

“放心，我只是替他們治療罷了。”

趙天拓繞開老人，走到人群前高聲道：“吾，東境之主，天國的遠途者，將天國的圣光與仁慈帶來奧德拉迪，你們將是天國最先拯救的信徒！”

翻開圣經，一片片金黃的圣經文字憑空浮起，鋪滿天空，使得周圍金芒一片。

“神術：治愈。”

金黃的圣經文字散發某種乳白色光芒，慢慢的穿入一個個在堂皇的圣經下略顯窘迫與卑微的流民體內。

一分鐘、兩分鐘…足足持續了十分鐘，圣經的光芒才逐漸消失，金黃的圣經文字也回到了圣經中。

流民群仍然沉浸在圣經帶來的震撼與不可置信中，在佳齊堡他們只不過是最低微的奴仆，作為奴仆是絕對不可能經受神祗的祝福。

忽然，有一個大腿被箭羽貫穿的年青人驚訝的大吼：“我，我的腿好了。”

“我的腰也好了。”

“我兒子的病好了。”

“我的屁股好了。”

…

老人怔住，看著眼前眾人發自內心的快樂，他的心靈受到了震撼。上次見到這些生活在最低線的奴仆露出開心的笑容是多少年前了？

好像是佳齊堡十三世繼位，大發善心讓佳齊堡的居民都能領到三個拳頭大小的白面饅頭？

就在這時，他聽見自己的孫兒的叫聲。

“爺爺，爺爺，我的病好了。”

一個小男孩一拐一拐地跑了過來，面上帶著開心的笑容，身后有個婦人緊張兮兮的追趕。“艾德，回來，回來。”

那個小孩年紀大概在五歲左右，剛好興奮起來什么看不到的年齡，一下子就撞到趙天拓的腿上，趙天拓沒怎么動，反倒是小孩撞懵了，倒退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臉色很茫然，像只兔子茫然抬頭，一臉驚奇的看著趙天拓，然后迷糊的撓了撓腦袋。顯然現在才發現自己前進的道路有個障礙。

“有點傻——小蜴呢？”

提起傻，趙天拓突然驚覺，四處張望也沒見能到小蜴的身影。

老人原本看見孫兒沖自己跑來，疾態全無，正喜出望外，老淚縱橫，但見到孫子撞到了趙天拓后又緊張的發抖，連忙跑到趙天拓腳下俯倒

“大人，艾德，艾德不是故意的，他還是個小孩。”老人俯倒在地，戰戰兢兢，他忍不住奢侈的想，“這個年輕的大人十分仁慈，應該不會怪罪艾德”。

但他也就是奢侈的想，貴族是何等尊貴的存在，奴仆對于貴族不過是一個工具，因為一個不小心的觸碰被殺死的奴仆絕對不少。

甚至他就曾經親眼看見一個奴仆不小心弄臟貴族夫人的衣服被下令斬首。

趙天拓心情不錯，何況那小孩雖然一臉懵，不過顯然沒撞壞，要換做以前，他還擔心被訛錢。

正找著小蜴，老人突然的一嗓子還真的嚇了他一跳。

他想了想，還是先把眼下的事情解決。

他走了幾步，扶起坐在地上的小孩，帶到自己左手邊，伸出手掌按在男孩略微瘸拐的左腿，純白的光芒逐漸閃耀。

先前的治愈范圍過大，效果不佳，只能治療一些外傷口，這小孩的左腿顯然是之前被人打斷，又因為治療不佳，導致后來走路瘸拐。

他施展的這道治愈雖然不是很強，但也能治好這種不嚴重的舊疾。

等治療完小孩，趙天拓見到流民都看向自己，顯然是關心那小孩的性命。

他們都在觀望自己是否仁慈，不過趙天拓并不介意，哪怕是貴族都希望領主性格仁慈。

“天國的神將會拯救信仰天國的子民，吾，天國的遠途者，東鏡之主，帶領吾的騎士與神的旨意來到奧德拉迪，拯救你們。”

“回到你爺爺的身邊吧，熊…孩子。”

“天國的遠途者，東境之主，請拯救我們這些迷途的信徒。”

一個老人怔住，然后跪倒，其余的人紛紛跪倒。

隨著他們的禱告，一條條乳光色的光道突然從他們身上延伸到趙天拓軀干。

每一道光道都運輸著濃度不同的白色光團，這些吧白色光團有十分之一流向圣經，只有極少的一部分流向奧林匹克諸神的權杖和所羅門鑰匙。

“這就是哪怕是神都不能趨之若鶩的信仰?”

趙天拓第一次感受到信仰帶來的溫暖。

那種感覺前所未有，不能用任何語言描繪，身體的舒適、精神的松懈、甚至靈魂都有種拓展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