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憶青梅
- 不負相思不負卿
- 慕茶
- 2071字
- 2018-07-10 17:10:11
寒風呼嘯,吹亂披風上的貂毛和她垂落鬢間的發(fā)。
一紅一黑,時不時掠過簌簌撲落的白雪,又純又烈的顏色,別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寧卿卿動也不動的凝望著慕容澤,腦海中回想起兩人的初見——
那年深秋,先皇攜小太子外出巡游,圣駕降臨桃花塢。幾歲的她還不懂人情世故,每日只知道沒心沒肺的玩耍。傍晚,她追隨一只調(diào)皮的小閃電貂去碧潭周圍,忽然聽到噗通一聲。她很快沖過去,只見一個男童正在水里掙扎,他的身體已掉進去,只留黑漆漆的頭和兩條手臂在水面晃動。
他似乎很驚慌,也很害怕,連救命也忘記喊。
寧卿卿沒有多想,一個猛子扎入,迅速游過去,將他托住。
雖然水性好,她年紀總歸還小,快到岸邊時,她有些乏力了。
這時,一直臉色青白的男孩忽然用力拉住她的手,閉眼亂喊:
“別殺我!別殺我!”
從小生活在隱居避世的桃花塢,寧卿卿天真爛漫,對人心險惡從未了解,她不明白,為什么會有人要殺一個幾歲的男孩,以致于讓他留下這么大恐懼。她打起精神,費力游上去,又將嚇得不輕,半昏半醒的男童拖拽上去。碧潭離房子有點遠,秋風蕭瑟,吹得人冷去心里,寧卿卿想辦法生起火,將兩人的衣服烘干……
回憶戛然而止,寧卿卿菱唇微啟,看向慕容澤,輕輕開口:
“哥哥很怕水嗎?別怕,以后我保護你啊,在任何有水的地方,我水性極好呢。”
“你叫什么名字?”
“爹爹和娘親叫我小青梅。”
“小青梅?”
“對呀,爹爹說,這個名字是為紀念他和我娘親青梅竹馬。”
慢慢說完,在慕容澤怔仲的神色里,她決絕轉身,穩(wěn)穩(wěn)踏入馬車。
塵封在記憶深處的畫面和對話如潮水般襲來,等陷入回憶和疑惑的慕容澤回過神,車隊已然消失在黑夜深處。
他立在遠處,久久不能心安——
自己和初初之間的對話,她為何記得這般清楚?
**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太極殿里,慕容澤批完奏折,無端端又想起這一句。
和親的隊伍已經(jīng)出發(fā)三日,按照約定,再有三日,他們即將抵達毗鄰北昭的驛站,北昭將派軍隊前來迎接。
“皇上,靜姝宮的人說皇后娘娘這幾天身子仍然不適,您要不要去看看?”
見皇帝陷入沉思,吳公公輕聲詢問。
天晴雪霽,夕陽殘留一線金光搖曳在庭院里。
紅梅傲立深冬,暗香潛入鼻尖。慕容澤莫名想起,寧卿卿從前,很是喜歡梅花。許久之前,他還笑話過她,說明明是從桃花塢出來的,怎么會喜歡梅花?干脆把桃花塢改成梅花塢好了。那時,她笑語瑯瑯,一柄劍舞得眼花繚亂,身影如燕,暗香襲人,恰如梅花傲雪,別有風姿。
卿卿……
“皇上?”這幾天,皇帝老是走神,縱容伺候多年,吳公公也搞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
“朕聽著呢。”慕容澤攀下一枝梅花,腦海里似乎有根看不見的線在連綴。
他突然問:“娘娘不適,太醫(yī)怎么說?”
“說還是落水小產(chǎn)引起。眼看年關,屆時祭天地等儀式都需要帝后親臨,娘娘估摸著也著急。”
當年救自己的女孩,不是水性極好么?
他又問:“那日在御花園的情形,有幾人親眼目睹?”
“除開娘娘和碧桃姑姑,其他人都隔得比較遠,要說親眼目睹,估計只有景王爺了。”
“你吩咐一個辦事穩(wěn)重的人,挑點好補品給娘娘送去,就說……”慕容澤將梅花輕輕彈回去,夕陽照映的俊臉,冷峻異常:
“就說朕還有奏折要批,晚點過去。”
“是。”吳公公追上大步邁向門口的皇帝,“那皇上,我們現(xiàn)在去哪兒?”
“蓬萊小筑。”
蓬萊小筑需乘船抵達,慕容澤身披黑色大氅立在船頭,遠遠就瞧見慕容放正癱在躺椅里灌酒。
他皺眉,一邊抬起長腿,一邊斥道:
“若母后還在世,看到你這幅鬼樣子,不知道該多傷心。”
醉眼朦朧的慕容放用力看清楚是誰,嗤嗤譏笑:
“若母后還在世,看到皇兄變得這么鐵石心腸,或許她會后悔讓你成為太子。”
“放肆!”揮揮手示意看管的太監(jiān)將他酒壺奪走,慕容澤冷道:
“她就這么好,好到讓你不惜與朕這個親哥哥為敵?還不惜放浪形骸,全無半點王爺樣子?”
不提寧卿卿還好,一提,慕容放壓抑的怒火立刻燃燒。
他蹭的站起,胡須拉茬的臉布滿憔悴:
“皇嫂一直都好,是皇兄有眼……被人蒙騙,看不清楚!”
“她再好,也是你皇嫂!”
“我當然知道!對,我對皇嫂是有傾慕之意,但是,不管皇兄你信與否,我們清清白白,并無逾越!”慕容放握拳,臉龐漲紅,年輕明亮的眼睛里蕩過幾許黯然,“在皇嫂眼里,我就是弟弟而已。”
最后一句,讓慕容澤莫名舒坦。
他難得沒有再叱責,問出此行的目的:
“那天在御花園,你一腳把皇后踢進湖里,把所有情形跟朕說一遍,點點滴滴,不要遺漏。”
話題變得太快,慕容放不由諷刺道:
“皇兄要秋后算賬?真可惜,那天沒有淹死她!”
“淹死她?”
小筑四面臨水,格外清冷。
慕容澤走近火盆,將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修長大手放在上方慢慢烘烤。
“她的水性可是極好。你想殺人,一點準備也不做么?”
他不緊不慢說著,銳利眼神緊緊鎖住慕容放,不肯放過一絲一毫的表情。
“哈哈,她?充其量也就是個會游泳吧,皇兄對‘水性極好’四個字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慕容澤挑眉,逼近慕容放,命令道:
“把那天的情形,再給朕說一遍,快點!”
“還有意義嗎?”慕容放就是不肯乖乖合作,“皇兄把她送去北昭和親時,怎么就沒想到要問清楚一些事?”
像是一塊隱藏的傷疤被戳到,慕容澤沖過去狠狠揪住慕容放,將他按在桌畔,冷戾下令:
“說!”
“皇上,宮外傳來急報,去北昭和親的隊伍遭到暴徒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