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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信陽之行

  • 霸漢(3)
  • 龍人
  • 14065字
  • 2018-07-20 11:00:14

“嗖……”林渺正在打量著山勢,驀地斜飛出一支冷箭,倒讓他吃了一驚,伸手輕挑卻抓住了箭尾。

“來者何人?”一陣粗豪的喝聲自山坡之頂傳來,顯然山坡之上的人見林渺竟抓住了這支冷箭,也吃了一驚,這才現身開口問道。

林渺抬頭環望,卻見數十名嘍啰出現在山坡之上,有十幾張大弓已滿弦,箭在弦上,對準了他,而開口說話者卻是一位長相極橫、滿臉大胡子的漢子,此人手執磨盤大的開山斧,立于一塊大石之上,叉腰橫目。

“我只是過路的,想向眾位借個道兒,也算是交個朋友如何?”林渺仰首抱拳,極為客氣地道。

“想借道?不難,我們這里有個規矩,過道只需留下買路錢,便可以了。”那大胡子漢子哈哈一笑,朗聲道。

“哦,閣下要多少呢?若是不多,就當是交個朋友好了!”林渺倒覺得這群人也怪可憐的,雖然是山賊,卻一個個衣衫襤褸,穿得破破爛爛,現在都已是冬天了,山里頭更是特別冷一些,有幾人衣衫太單薄,凍得直抖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他也知道這些人是迫不得已才會來此占山為寇,這才有此一說。

林渺的話倒讓山坡之上的幾十名嘍啰傻了,那名頭目也怔了一下,他們沒有料到林渺這般鎮定,而且如此好說話。

“哦,你有多少錢?”那大胡子漢子仔細打量了林渺一眼,反問道。

“給你一百兩夠不夠?”林渺笑著問道。

“啊……”山頭上的眾山賊不由得交頭接耳起來,只看林渺的穿著并不像有錢之人,只是跨下之馬倒還神駿,而且他們哪見過一個被劫之人主動提出送他們一百兩銀子的?要知道,一百兩銀子可不是一個小數目,他們平時劫了那些過往的商客,最多也不過七八十兩,有百余兩銀子的是少之又少,幾乎一年都難得碰到一個。當然,這也是因為這里山路太過荒僻之故。

這時自山坡上又出現了兩條大漢,來到那大胡子身邊輕輕耳語了幾句,那大胡子驀地喝道:“小子,本大爺要你身上所有的銀子!若是你乖乖將之獻出來,本大爺可免你一死,若是心情好,你的馬也給你留下,小子,你決定吧!”

林渺不由有些微惱,叱道:“貪得無厭,這對你們沒有好處,如果你們以為可以對付得了我,那就來把銀子拿去吧!”說話間策馬便向山坡上馳去。

那大胡子臉色微變,他身邊的兩名大漢卻喝道:“小子,你若執意要找死,那就休怪大爺不客氣了!給我放箭!”

“嗖嗖……”十余支勁箭飛奔向林渺和戰馬!

林渺不由得笑了,這些箭矢在他的眼里根本就算不了什么,這群山賊遇上他還不知進退,確實算是倒霉了。

“啪啪……”林渺馬鞭疾揮,便像是在水中撿木料一般,空中的箭矢仿佛全找到了目標——直向馬鞭撞來。

山坡之上的眾嘍啰都吃了一驚,但他們還沒來得及上第二支箭時,林渺的身子已若蒼鷹般在虛空中劃了一道優美的弧線,穩穩落在坡頂,而那匹戰馬依然正沖向山坡。

“就憑你們?不知天高地厚!”林渺冷叱道。

“兄弟們,給我上!”那大胡子也大大地吃了一驚,林渺竟然如此厲害,這近十丈的空間一掠而過,像鳥一樣,而剛才擊落那些怒箭,也讓他心頭發寒,是以立刻呼喝嘍啰們攻擊。

林渺并不出兵刃,反而把馬鞭向腰間一插,屈指成勾,腳下如行云流水般向那大胡子逼去。雙手遇人抓人,遇兵刃抓兵刃,凡觸其手或近其身三尺者,皆如草人一般被拋了出去,這群嘍啰絲毫不頂用,沒有一個攻上來的人能夠站著作第二輪攻擊,下嚇得剩下的人全都退到一邊,不敢出手。

在林渺與那大胡子三人之間沒有一個人擋路,要么在地上呻吟,要么驚恐地在一旁望著林渺。

“大爺劈了你!”大胡子終于受不了林渺那種沉重目光的逼視,雙手揮斧,飛劈而下,斧大力沉,倒也頗有氣勢。

林渺淡淡笑了笑,悠然退了一步。

“轟……”第一斧劈得石屑亂飛,但卻落空了,“呼……”巨斧又橫劈過來,林渺再避,“呼……”巨斧攻勢再變。

那大胡子的變招倒還真怪,力道渾猛,斧招直接而連貫,但是連劈了三十多招卻沒沾上林渺的衣邊。

“你還不夠,你們三人一起上吧!”林渺向那一邊立著的兩人淡然道。

“老子一個足夠,何須他們相助?”大胡子大怒,斧招再變,如暴風驟雨一般,氣勢更烈,眾嘍啰不由得皆大聲叫好。

林渺笑了,這大胡子倒也真犟,不過也真有些本事。當然,他根本就不會在意,拖了這么久,他只不過是想看看這些人有什么能耐而已。

“叮……”林渺伸指疾彈,準確地擊在斧面上。

大胡子身子一震,斧勢微滯,他只感到一股極熱之氣自斧身竄入體內,使他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該結束了!”大胡子微退一步之時,林渺手臂長舒,冷冷道。

大胡子剛想揮斧斜切,斷掉林渺手臂之時,可是林渺的手已經鉗住了他的手腕。林渺的手比他的思想還要快。

“喳……”大胡子一聲慘哼,手臂脫臼,手腕仿佛折斷了一般,巨斧竟落在林渺手中,不僅如此,巨斧更打了一個美麗的旋,刃口輕巧地落到大胡子的脖子之上。

大胡子眼睛一閉,暗忖:“這回死定了!”可是等了半晌,只覺得脖子涼涼的,腦袋似乎仍長在脖子上,不由得睜開眼來,正對著林渺那似笑非笑的目光。

“你服不服?”林渺淡然問道。

大胡子臉色很難看,林渺的武功確實深不可測,他根本就沒法相比。他也知道,剛才林渺是故意留手,否則他早就敗了。

“有什么不服的,要殺就殺,要是我鐵胡子皺半下眉頭,就不是好漢!”那大胡子冷然道,語調中沒有半分畏怯之色。

“大爺手下留情!”一旁的兩名漢子不由得大急,忙呼道。

“老二、老三,有什么好求的?我鐵胡子自占山那一天起,便知道有這么一天,我殺了別人,今天別人來殺我這也公平,要殺便殺吧!”鐵胡子一挺脖子,向那兩人叱道。

“大哥!”那兩名漢子蹙然呼道。

林渺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有什么好笑的?”鐵胡子怒道。

林渺更樂,將手中巨斧移開,笑道:“好漢子,我喜歡,今天我心情好,不想殺人。”說完把斧柄又塞到鐵胡子手中。

鐵胡子和眾嘍啰不由得驚愕,鐵胡子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皆愕然地望著林渺。

“大家同是為了混飯吃,兵刃相見只是不得已而為之,占山為賊,落草為寇,大概也不是諸位所希望的,大家也是為生活所迫。不過,日后還望各位別亂殺無辜為好,既劫財便不要傷命。”林渺說到這里,自懷中掏出兩大錠金子,拉過鐵胡子左手,放上去,道:“這里是五十兩金子,便當是交個朋友,拿去給你的兄弟們添些過冬的衣物,剩下的就充作給他們造幾間小屋吧。”

“啊……”鐵胡子十分驚愕,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大,他都懷疑林渺是不是瘋了,把他打敗了,還給他五十兩金子,這便像是在做夢一般。

所有山賊們都傻了,五十兩金子等于幾百兩銀子,這么多銀子可買到十幾車衣物,買糧也可買近千擔。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可是,現在林渺居然會白白給他們,他們真的懷疑這人是不是瘋了。

“圣公在湖陽世家!”

劉秀的眉頭微舒,但劉寅的眉頭卻皺了起來。

劉寅看上去比劉秀魁梧、健壯,肩寬背厚,挺拔如山岳;臉龐寬厚,給人以穩重厚直、不怒自威之感,尤其在其皺眉之際,仿佛給人一種極度深思,頗有憂國憂民之態。

相較于劉寅,劉秀便顯得纖長而清秀一些。

劉寅不說話,便可讓人感覺到其氣度寬宏,智計深沉,絕沒有人懷疑是經不起大風大浪之人,而他成為劉家的代表人物,并不是僥幸所致。

長兄如父,劉秀最敬重之人便是劉寅,事實上,這么多年來,他一直都以這位大哥為榜樣。劉寅比他整整大了十五歲,在世俗風霜的侵蝕下,劉寅有著比鐵還堅的心志,更懂得如何把握時機。是以,他起事了。

劉寅的身邊不乏優秀人才,對一切,他都能坦然,可是今天他卻皺眉了。

劉寅很少皺眉,劉嘉最清楚,他比劉秀還明白這位大堂兄的為人,是以,他也感到極度訝然。不過,劉寅心中的事,只要他自己不愿說出來,任誰也猜不透,包括劉嘉和劉秀。

“大哥覺得事有不妥嗎?”劉嘉訝然問道。

劉寅仍未說話,只是將目光投向了劉秀。

“只要平林、新市兩路義軍愿意與我們結合,其他的應該都不是問題。”劉秀發表自己的意見道。

“問題并不是在于這里!”劉寅突然出聲道,同時向廳內的親衛戰士低喝道:“你們先出去,喚福叔來!”

劉秀一怔,不明白劉寅何以突地小題大做起來,一時之間,廳中只剩下他、劉嘉、劉寅以及劉寅府上的總管強叔四人。

“大哥覺得圣公會有問題嗎?”劉秀反問道。

“他此去湖陽世家自然沒什么不對,白鷹老太爺去世,論理我們也得去吊喪,不過,因軍務不能分身,圣公身為白家姑爺自當去一趟,只是我總覺得白老太爺死得有些古怪。據我所知,白鷹老太爺的武功不在我之下,老當益壯,怎會突然暴病而亡呢?這之中便夾雜著一些不可忽略的問題。”劉寅悠然道。

“那也只是湖陽世家的事,與我們又有何關系呢?”劉嘉訝異地問道。

“強叔,你把近日所得消息重述一遍。”劉寅淡然吩咐。

強叔自懷中掏出一本冊子,輕輕地攤開,瞇眼道:“地皇三年四月,綠林軍瘟疫,兵士死傷過半,圣公向族中府庫支出白銀二十萬兩,而自其府下撥出三十萬兩,合計五十萬兩,支援綠林軍,而使義軍得以轉移。同月,圣公加入綠林軍,與陳牧相合,得綠林軍近三分之一的兵力,成為平林軍。五月,圣公又向府庫支出十萬兩白銀,并私自向淮陽七叔購戰馬五百騎,兵刃萬件,糧五十車。同月,圣公又收到戰船五艘,卻為一批神秘人所送。據查,此戰船為湖陽世家大船所改裝,而送船者卻并非湖陽世家之人。平林軍收到戰船之時,下江兵也收到以圣公名義所增的五艘三桅戰船,而后也便是靠這些戰船破竟陵……”

“慢,你說有人以圣公的名義送戰船給下江兵?”劉秀訝異問道。

“不錯,所有消息都是得自最可靠的兄弟。”總管強叔肅然道。

“圣公若是購船,我們怎會不知?”劉嘉也訝異。

“是的,劉家與湖陽世家同走鹽運,規定船只不可私購私售,必須向湖陽世家問過之后才能決定,除非特別情況!”劉寅淡然道。

“圣公為何要向七叔購糧與兵刃?他怎也應該問問三哥才對呀。”劉嘉又道。

“強叔,繼續念!”劉寅沒答,只是又吩咐道。

“圣公在六月、七月之中分別游說了劉森、劉永、老五。七叔劉成似乎與圣公關系極為密切,幫其游說眾位長者。八月,圣公于燕子樓中議事,后王鳳、王匡又收到以圣公名義而送的糧草五百車。可據我所知,圣公各地糧庫并無這么多存糧,這些糧草與七月湖陽世家漕運所失之數幾乎吻合……”

強叔一氣念完那本冊子之上的記載,剛好劉福也已趕來。

劉寅望了愣神的劉秀和劉嘉一眼,悠然吸了口氣道:“圣公此次去湖陽世家,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只是在尋求支持,白太爺一死,幾乎可以肯定,他能得到湖陽世家的支持。”

頓了頓,劉寅又接道:“這些年來,他在湖陽世家中安插了不少人物,或許湖陽世家一無所知,但這一切卻瞞不過我。小時候,他便是一個攻于心計、野心極大的人,這次若是他取得湖陽世家的支持,其勢力必定蓋過我們,那族中的幾位長叔只怕會偏向他,力促他成為劉家之主了。”

“那我們要不要等著先看看湖陽世家的動靜,再作決定要不要與他們合兵呢?”劉嘉問道。

“合兵之事刻不容緩,只有合兵才能快速出擊,不至于使戰士們的熱情冷淡下去。不管如何,合兵關系到大局問題,不可因私人問題而耽誤大局!”劉寅肅然道。

“我們是不是太安逸了,總覺得幾位族叔都極力支持我們這一方,與他們之間的感情卻生疏了一些,我們也應該常與眾位族叔聯絡才對。”劉秀微責道。

“大哥生性耿直,不喜歡這種逢場作戲的手段,這也是沒有辦法。”劉嘉無可奈何地道。

“如果族叔們真的要支持他們,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過將來無論是他還是我成了劉家之主,只要這個天下是劉家的也足以慰藉先祖之靈了!”劉寅吸了一口氣,又道:“不過,我總覺得,在圣公的背后,除了劉家、湖陽世家之外,似乎還有另一股力量在支持他,而許多事情都是這股力量在為圣公操持,那船、那糧便全都是由這股力量操辦。而聯系湖陽世家發生的事,這股力量與湖陽世家近來所遇的神秘強敵魔宗一定有著密切的聯系,我只是擔心我的猜測會成為事實!”劉寅嘆了口氣道。

“如果真是這樣,那白老太爺的去世豈不是很有可能與圣公有關了?”劉秀吃了一驚,問道。

“這個無法斷定,但愿不是這樣!”劉寅說著扭頭向老仆劉福道:“福叔,把我們置于各地的產業賬目全部都備兩份!”

劉福一怔,笑道:“我明白大公子的意思!”

“賬目備兩份又是何意?”劉嘉不解。

劉秀不由得眼放異光,笑道:“大哥妙策!”旋又轉頭向劉嘉笑道:“一份給別人看,而另一份則是留給自己用了。”

劉嘉頓悟,與劉強對望了一眼,不由得相視而笑。

“即使是對自家人,我們也不能輕松大意,唉……這些年來三叔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沒有他在,這個家族都似乎沒有了主心骨,各自為政,如果真是這樣,將來的亂子只怕會多得讓人頭大!”劉寅不由得嘆道。

劉秀神色也一黯,他知道劉寅的感受,事實上,如果三叔劉正還在的話,此刻也不只是他們零星的起事了,以三叔劉正在族中的地位,只要振臂一呼,各地劉家宗室無不跟著響應。可是在十余年前,當劉秀仍在長安游學之際,劉正突然失蹤,從此再無消息,劉家四處派人打聽卻無結果。劉家眾宗族之人不相信劉正死了,因為以劉正的武功,天下幾乎沒有人可以殺得了他。

當年便是王莽也極懼劉正,而劉家宗親包括河間王、濟陰侯等劉室宗親對劉正的話都不敢不聽,只是劉正從來都無心政事,所以從未參政。后來劉正一失蹤,劉家宗室許多都各自為政,雖對南陽宗親有些照應,但大都享于安樂,不思進取,難成大器。唯在族人之中有威望一些的便是劉秀七叔淮陽侯劉其,只是此人受王莽所忌,日子并不好過。另外便是沛郡太守劉森,梁王劉永。

劉寅和劉玄并無官職,但卻在年輕一輩中最富進取心,年輕之時便聲名遠播,極受劉正喜愛。所以,他們二人在劉家宗族的地位也極高,頗得長輩的支持。

可是眼下,劉寅和劉玄皆起兵,且又要合兵一處,兩人在軍中的地位,卻要看劉家宗族對誰的支持更大一些了。

“大哥,若合兵,便要進軍北上,我想去把鶯鶯接到舂陵。”劉秀突然道。

劉寅一怔,旋又笑了起來,道:“兄弟你終于開竅了,那太好了,我也想見見鶯鶯究竟有何魅力,竟讓我這眼高于頂的兄弟如此動心!”

劉秀俊臉一紅,悻悻地笑了笑。

林渺并不在意這群人的目光,松手躍上馬背,淡然道:“后會有期!”

鐵胡子諸人這才回過神來,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不由高呼:“請留步!”

林渺帶住馬兒,扭頭反問道:“還有什么事嗎?”

“請問閣下高姓大名?”鐵胡子誠懇地問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卻并沒想隱瞞自己的名字,淡然道:“林渺。”

“林渺?”鐵胡子念了一遍,他身邊的兩名大漢不由得搶前幾步,來到林渺馬前,單膝跪倒道:“如果林大俠不棄,請留下來做我們的龍頭可好?我想,鐵雞嶺上的兩百余兄弟一定非常高興的。”

鐵胡子一聽,也搶上幾步來到林渺的馬前,誠懇地道:“是啊,大俠便做我們的龍頭好了,如今世上這么亂,而大俠身負這么好的武功,不如也領著我們反了,創一番事業豈不是更好?”

林渺一聽樂了,指著自己的鼻尖反問道:“我?”

“當然是,我們都是誠心誠意的!”那群嘍啰兵也奔了過來。

“這可不行,我還有事!”林渺見這些人都是認真的,不由得搖了搖頭道。

“我們可以等大俠辦好了事再回來呀!”鐵胡子懇然道。

林渺心中暗想:“媽的,要是有這么一群嘍啰兵,至少也算多一些幫手,只要真能讓這些人聽話,至少不是一件壞事,自己到哪里都只是一個人的話,也確實悶得慌,倒不如做個便宜龍頭,說不準真有用得著這些人的一天呢。”思及此處,扭頭沉聲問道:“你們真的想要我做你們的龍頭?”

“當然是真的!”眾山賊一聽林渺的話風有轉機,不由得大喜,都點頭道。

“你們一共有多少人?”林渺又問道。

“我們共有兩百三十多人,還有百余名兄弟在寨子里。”鐵胡子道。

“那好,你們便在這里等我幾天,我去弋陽辦完事就來找你們!但你們得答應我,不可以濫傷無辜,劫財可以殺人卻少來,事情不可做絕!”林渺沉聲道。

鐵胡子諸人一聽皆大喜,齊聲道:“一切聽龍頭的吩咐,不殺人就不殺人!”

林渺心里也感到大為爽快,雖然這些人只是一群普通的山賊,但在做許多事時至少不用自己親自出手了。

“我這里有顆寶珠,你們差人去信陽賣了,可值幾千兩銀子,便買些東西來裝備一下自己,多余的存著,等我歸返!”林渺說話間自懷中掏出一顆龍眼大的夜明珠,拋給鐵胡子,淡然道。

鐵胡子和眾人眼都直了,哪里見過如此寶珠?不過,鐵胡子和那兩個頭目雖然吃驚,卻知道這是林渺對他們的極大信任,否則的話,怎會把這么值錢的寶貝讓他們去換,而不怕他們占為己有呢?

“鐵胡子一切聽從龍頭的吩咐,這便去信陽!”鐵胡子小心地揣好寶珠,一仰脖子認真地道。

“很好,那我走了!你們回去交代一下。”林渺淡然道。

眾嘍啰全傻眼了,林渺出手之大方,幾乎讓他們咋舌,哪有這一甩手便是五十兩黃金,又是值幾千兩銀子的寶物?有這幾千兩銀子,全寨的兄弟這一年都不用愁了,一時之間他們根本就不清楚林渺的身份,擁有那么好的武功,又擁有那么多的金銀珍寶,而且是那么年輕,這樣的人究竟會是一個什么身份呢?

而聽林渺所說的話,做事的方式又不像個富家子弟,彬彬有禮而不驕不躁,沒有一點漠視一切的傲態。

鐵胡子諸人目送著林渺遠去,心情久久都無法平靜。他們也不知道今天究竟是遇上了一個怎樣的人物,完全無可揣度。

信陽城,并不大,因桐柏山和大別山兩大山脈阻住了其南北的通道,使得陸路極不方便,而且又不如弋陽旁鄰淮水。

自信陽至淮水,要乘快騎行半日,因此信陽的水陸兩路都不發達,這也便注定了信陽并無多大的戰略地位。

也許正因為信陽不具戰略地位,才使得這里得以偏安,戰火并未燒至此處,雖四方烽煙俱起,但這里的一切依然照舊。

平橋集是信陽最大的集市,甚至比信陽城內還要熱鬧,因為平橋集上許多行業官府根本管不了,三教九流之人皆匯集于此,少了官府的剝削,這里自然要繁榮得多。而在城內,則是完全屬于官府的地方,誰敢鬧事?城門一閉,來個甕中捉鱉,除非你有足夠造反的實力,但在平橋集上,就不用有這種擔心。

近來四方民亂,使得信陽知縣也寒了膽,不敢太過張狂,對于有些事情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可不想自己眼下的安樂被這群已經快無法無天的刁民一把火給燒了,這也便成了平橋集比信陽城內繁華的原因。

當然,在平橋集上官府管得少了,但并不代表就很安寧,相反,這里更亂一些,僅僅只是減了一些重稅而已。

平橋集其實也是一個不大的小鎮,但這里卻成了信陽周圍各村落交易的聚集地。

林渺來到平橋集已是黃昏,他并不想再繼續前行,他擔心若是白善麟自弋陽趕回,這段時間也應該趕到信陽了,若是他盲目地前行,只怕會錯過。因此,他要在平橋集打尖住宿。

平橋集實是幾條街,四面都有入口,四周并無高墻相圍,只所以木柵欄自四面圈起,這些只是防止虎狼等野獸襲入村落之中。

“嗨,客爺,要住店嗎?”林渺牽馬正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突地自身邊傳來一個聲音。

林渺扭頭,卻是一旁徠風客棧中的店小二。

“有上等客房嗎?”林渺扭頭問道。

“有,怎會沒有呢?”那小二一聽林渺有住店的打算,不由得喜笑顏開,熱情地上前牽過林渺的馬。

林渺也懶得在意,反正要住店,哪里都一樣,吩咐道:“用上好的豆料喂我的馬。”

“沒問題,客爺你先里邊請!”那店小二將馬兒交給另一名小二,領著林渺進了店房之中。

徠風客棧還不算小,堂內空闊,一樓為酒店,二樓才是客房所在。

“掌柜,有住店的客爺!要最好的上房!”店小二和掌柜打了個招呼。

“有!有!帶客爺到第三間客房!”掌柜吩咐著一臉堆笑地道。

“客爺,你請跟我來!”店小二客氣地領著林渺向那木板樓梯上行去。

林渺正欲行上,抬頭之際,卻見一拄著拐杖的瘸子自樓上緩步而下。

店小二也愣了一下,他似不知道這瘸子是何時上樓的,不過,這瘸子衣著光鮮,戴著牛耳皮帽,不似乞丐,店小二可不敢亂得罪人。

“爺,您小心點。”店小二見那瘸子晃晃悠悠的,不由擔心地伸手去扶道。

那瘸子見店小二伸手來扶,竟伸手一撥,口中冷喝道:“多事!”

店小二像觸電般,身子竟一下子自樓梯上摔了下來,林渺伸手忙將之扶住。

店小二嚇得臉色都白了,若不是林渺剛好在樓梯之下扶住他,只怕要摔個頭破血流,店小二是又驚又氣,他一片好心,對方不僅不領情,還這樣對他,怎叫他不氣?

客棧中喝酒的人全都扭過頭來觀望,那瘸子卻若無其事地自樓上緩步踱下,一走一拐,倒像一只老鴨子。

林渺覺得這瘸子怪怪的,不過他也不想多惹事,拉著店小二讓開一條道。

瘸子卻在林渺身前立了一下,又向那店小二瞪了一眼,陰陰地道:“別以為你瘸爺走路不穩,你小子有兩條腿也不比我行,下次小心點!”

店小二嚇得退了一步,這瘸子雖衣著光鮮,但面容卻極為猙獰,說出這陰狠的話時更顯得猙獰可怖,像是一頭欲擇人而噬的野狼,臉上一道長長的刀疤更是讓人無法忘懷。

林渺也愕然,這瘸子確實是丑,而且脾氣似乎特別古怪,但也挺好玩,讓店小二這么丟丑,只是為了證明自己一只腿比別人走得更穩當,這犟脾氣倒有趣,他不由得仔細打量了這瘸子一眼,這人給人印象倒極為深刻,一根棗木拐,顯是經過精雕細刻而成,顯得極為沉重而粗實。

拐身有龍紋雕刻,頗為精致,而整個拐身顯是用一根粗木完成,無任何拼接痕跡,可顯出這個瘸子并不是個潦倒之人,而讓林渺驚訝的是拐頭似乎有些微微的紅色,似有點點鮮血。不過,若不仔細看,根本無法分辨。

瘸子見許多人都望著他,他冷冷地掃了眾人一眼,那些觀望的人連忙收回目光,不敢與之對視,見如此情景,瘸子才冷哼一聲,一搖一擺地行出了客棧的大門。

店小二望著瘸子的背影小聲地詛咒了幾句,他實在是氣得夠嗆。

“阿虎,那位瘸爺是什么時候上樓的?”掌柜的也回過神來,不由得驚奇地問道。

店小二一臉不高興地回答道:“我哪里知道?”

掌柜的眉頭一皺,自語道:“奇怪,這位瘸爺是什么時候進來的,我怎就沒記憶呢?”

林渺也感到有趣,掌柜、小二連這么一個大活人是怎么進來的都不知道。

“客爺,你跟我來吧!”店小二領著林渺便向樓上行去,對剛才發生的事,他只好是自認倒霉了。

“謝謝客爺剛才扶我一把!”

“小事!”林渺淡然道。

上得樓來,林渺便嗅到一陣濃濃的血腥味,不由得頓了頓。

店小二見林渺一頓,不由得訝異地問道:“怎么了客爺?”

“你們這里怎么有這么濃的血腥味?”林渺問道。

“血腥味?”店小二一聽,不由得笑道:“客爺真會開玩笑,怎么會呢?”

林渺鼻子觸動了一下,驀地想起那瘸子的拐杖上的血跡,不由得指向二號房道:“你去里面看看!”

店小二將信將疑地敲了敲二號房門。

林渺微微皺眉,他并不想管什么閑事,不過,倒想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因為這只是和他隔壁的房間。

“客官……”店小二敲了好半晌,二號客房之中并沒有人應聲,店小二的臉色不由得變了,用力推了一下門,房門應手而開。

“啊……”店小二一聲驚呼,嚇得倒退幾步,撞到林渺的身上,才知道高喊:“出人命了……!”

林渺臉色微變,二號客房之中兩具尸體疊在一塊兒,滿地都是鮮血。

店小二這一驚呼,把樓下喝酒的人和掌柜的都嚇了一跳。

“怎么回事?”掌柜的臉色有些發青地怒問道。

“這里……這里有死人!”店小二臉色發白地回答道。

掌柜三步并作兩步地趕到樓上,一看,也傻眼了,臉色頓時蒼白地道:“快報官!”

店小二一時也有些手足無措,望了林渺一眼道:“好,我這就去!”

林渺感到心中不舒服,他本是來住店,想住得干干凈凈、利利落落,卻沒料到現在如此大煞風景,不由得暗嘆口氣,忖道:“這個天下,哪里都一樣亂!”

掌柜的還算鎮定,走到房中看了一看,林渺斜瞟兩眼,驀地驚呼:“袁義!”

掌柜回頭,林渺已大步跨入房中,他心神大震,死者正是曾與他在湖陽白府中交過手的袁義,而另一具尸體也是白府的家將。

“更叔……”林渺退出房,在掌柜大惑不解之時,突地高呼,同時迅速擊開所有客房的門。

“客爺,你干什么?”掌柜的驚問,而那幾個被林渺擊開房門的房間中傳出一些人的驚叫和怒罵。

“是剛才那瘸子干的,找那人!”林渺揪住掌柜,沉聲道。

掌柜一下被林渺提了起來,不由嚇得臉色發青,還當眼前的林渺發了瘋。

“這兩個死者是我的朋友,你給我照顧一下馬匹,我去去就回!”林渺見掌柜嚇得夠嗆,不由得沉聲補充道。

“哦,是的,一定……”掌柜一聽死者是林渺的朋友,更驚,有些語無倫次地答道。

林渺放下掌柜迅速趕出客棧的大門,早已不見那瘸子的蹤影,不過他不急,以那瘸子的特別,自然會引人注意,只要他在這個集子之上,便一定會找到他。

天色已暗,風極寒,天橋集上也已漸漸冷落,并無多少人有雅興笙歌夜舞,或許是因為世道已讓每個人心中有著無法排遣的壓力,天冷了,也便只想待在家中,享受這不知能持續到何年何月的溫暖。

林渺的心中極亂,抑或是悲憤,袁義死了,那白善麟呢?更叔呢?還有其余的白府家將呢?對方為什么要殺袁義呢?既然白善麟并未與他們在一起,又何必趕盡殺絕呢?

古宅,坐落在平橋集的最北端,這是那瘸子最后出現的地方,但并沒有人知道瘸子究竟是什么人物,抑或有人知道,只是沒有人說。

不過,這些并不重要,林渺總會來面對這些。他要知道白善麟的下落,要知道白府其他人的下落,不為別的,就因為對白玉蘭的承諾。

古宅周圍并無幾戶人家,稀稀落落,冷冷清清,像是秋天的樹木,孤零零地找不到幾片為其掩飾的葉子。

黑而厚實的大門,陷在青褐色的高墻之間,透著渾重而森然的氣勢。

大門和院墻之后的院落似乎空寂無人,這里一般很少有人來,同時,這里也是官府最不愿過問的地方,抑或就因為平橋集有這座古宅的存在,官府才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睜。

“轟……”林渺的腳狂踹在厚實的院門之上,院門立刻碎裂成無數的木片向院子之中灑去,巨大的聲音驚動了十數丈外的幾戶人家,有人探頭望了一下,見是發生在古宅的事,又將腦袋縮了回去。有兩個小孩好奇地跑到門口望著林渺的背影,卻被大人揪了回去。

林渺并沒有看見那一幕,他的目光只是注視著那有些空蕩蕩的院子,對于散落在地上的碎木,連瞟都未曾瞟一眼,他只是悠然地踏入沉寂的古宅深院之中。

驀然之間,林渺笑了,露出一絲淡淡的輕笑,而瘸子也悠然地自古宅內屋之中露出了那張猙獰而憤怒的臉。

看見林渺和那扇被碎的門,瘸子愕然了,三角形的眼中閃過一絲兇厲而訝異之色,然后,他的整個身子都挪出了院子。

林渺嗅到了酒香,他對自己的鼻子頗為滿意,不能說像狗一樣靈敏,但這只鼻子還的確比較管用。他可以肯定,這酒至少已在地下埋了十幾年。

“是你!”那瘸子的聲音極為冷厲。

“是我。”林渺冷眼相對,正是這個瘸子,也正是這根拐杖,可是,袁義和另外一名兄弟卻是死在利器之下,而且是一擊致命,兇器應該不是這根拐杖。

“你來干什么?”瘸子竟沒有立刻發怒,他似乎也感覺到來者不善。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是來找你償命來了!”林渺冷冷地道。

“找我償命?”瘸子笑了,像是聽到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又問道:“你是什么人?”

“湖陽世家的朋友!”林渺淡淡地道。

瘸子的臉色頓變,愣看林渺半晌,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林渺沒動,也沒出聲,只是定定地望著瘸子那笑起來極為猙獰的臉,仿佛根本就不在意對方的任何表情。

瘸子見林渺沒有任何反應,似乎覺得一個人在那里傻笑沒什么意思,這使他感到極度的憤怒,所以他頓住了笑聲。

瘸子頓住了笑聲,林渺卻笑了,笑得那般隨意,那般放肆。

林渺的笑聲像是一桶油灑在烈火之上,頓把瘸子的怒意激得更烈。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瘸子幾乎是微吼道,他真的是動怒了,像是受到莫大的污辱一般。

半晌,林渺才打住笑聲,高深莫測地望了瘸子一眼,淡淡地道:“笑你!”

瘸子更怒,怒笑道:“你找死……”

“瘸子啊,你怎這般沉不住氣?他只不過是想激怒你而已!來,喝杯酒消消火吧。”一個悠然的聲音打斷了瘸子的話,自古宅中又轉出了一個人,一手端著一杯酒,來到瘸子身邊輕遞過去。

瘸子一聽此語,頓時平靜了下來,冷冷地望了林渺一眼,“哼”了一聲,伸手接過那杯酒一飲而盡。

林渺訝異,這后出來的人紫衣金冠,卻是個白面書生,與瘸子的丑幾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白面書生望了林渺一眼,淡淡地笑了笑,笑容極為生動,林渺也不得不承認這人確實風度翩翩。

“小兄弟如何稱呼?”白面書生不慍不火地問道,說話間淺嘗了一口美酒。

林渺嘴角邊挑起一絲淡漠,冷冷道:“這并不重要,我只要白善麟的行蹤。”

那白面書生不由得又笑了,道:“你就為他而來?”

“這可算是目的之一。”

“那目的之二呢?”白面書生仿佛極為訝異。

“自然是要讓你們這群見不得人的魔宗雜碎永遠不見天日了!”林渺想到袁義之死及那群曾與自己共患難的兄弟們生死未卜,不由得殺機上涌地道。

“小子不怕閃了舌頭嗎?”瘸子不屑地道。

“這么說,你們真的是魔宗的人了?”林渺一聽,冷冷地道。

瘸子一愕,那白面書生也微皺了皺眉頭,哼了聲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如果你真的想去見白善麟的話,現在趕回湖陽世家或可見他最后一面。”

林渺神色大變,心神微松之際,忽覺一道暗影撲面而至。

林渺吃了一驚,旋身伸手向暗影抓去,那是一只酒杯,林渺雖稍分神,但卻仍看清了來物。

“啪……”林渺手指剛觸酒杯之際,酒杯竟霍然炸開,化成六片分射向林渺身上要害。

林渺再驚,這是瘸子的酒杯,他沒料到這瘸子手法如此精妙,而且運力如此之巧,他唯有倒射而出,袍袖疾揮,如一道屏風般推向那六片酒杯碎片。

“噗噗……”借后退的緩沖距離,林渺竟以衣袖裹住了這散飛的灑杯碎片。

“好個風卷殘云!”那白面書生拍掌贊道,似乎是對林渺這樣化解那碎杯之危的招式極為欣賞。

林渺卻沒有半點閑暇,瘸子已如飛錐般以拐杖為中心直撞而至。

強大的壓力若一口巨大的鍋般自上而下向林渺扣來。

真難以想象,這瘸子竟擁有如此可怕的身法和速度,無論是暗器手法還是對勁氣的運用,都達到了收發自如的超水準境界。

“還給你!”林渺一抖手,袖間的六片碎杯倒射而出,同時林渺出腳,就地狂掃,地面上的碎木如被龍卷風卷起,若漫天飛蝗一般直撲那飛旋而至的瘸子。

瘸子也吃了一驚,在那六片碎杯掠過之際,他眼前的天空似乎突地一片暗淡,滿眼盡是帶著銳嘯的碎木,而林渺的身子完全沒在這片碎木之中。

林渺戰術之靈動確讓瘸子吃驚,現在他才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絕不是那么容易對付的。不過,他并不在意,反而身形旋得更疾。

“轟……”碎木與瘸子那奔旋的氣勁一觸,立刻化為飛灰,瘸子也如破入大氣層的隕石,突破阻礙,在碎木的背后,他看到了林渺的雙眸,那亮而冷的目光如兩柄冰寒徹骨、無堅不摧的劍,直插入他的思想之中。

瘸子在心神大震之時,發現了林渺的雙手,像兩只旋轉的法輪般的手,而在這雙手之間仿有一個巨大的黑洞,將所有的力量和生機無休止地吸扯進去,包括他的拐杖和整個身軀。

陡然之間,瘸子竟感覺到自己因快速旋轉而狂增的力道竟毫無用處。

“轟……”瘸子倏覺身子巨震,林渺的雙手竟搭在了他的單拐之上,一股強大的力量使他旋轉的身體在空中驟然停住,他的五臟六腑也似嗡地一下沿著慣性旋開了。

瘸子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夢,林渺的功力竟如此之高,完全超出了其年齡的限制。

“不過如此!”林渺抓住拐身,身子順拐疾撞而出,可是陡然間他似乎感到有一點不妙,那是因為瘸子的眼神。

瘸子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殺機,那不是驚駭,而是欣喜。

在電光石火之間,林渺的惱中閃過袁義的致命之傷,那不是拐棍之類鈍器所傷,而是利器諸如刀劍之類的。也便是說瘸子真正攻擊的武器不是拐杖,而是刀劍之類的利器,而這些東西在哪里?

“喳……”林渺的假設還沒有出爐之時,手中所抓的拐身竟驀地炸開,一道雪亮的光彩自拐中閃出。

林渺大驚,松手疾退,退比進更快,甚至比那閃出的雪亮光彩還要快。

“哧……”林渺發出一聲輕哼,身形在瘸子三丈外立定,胸前的衣衫裂開一道尺許長的裂口,淡淡的血絲在那自裂開衣衫中袒露的胸脯上凝出一條細長的紅線。

林渺伸手輕輕拭去那血線,眸子里射出駭人的殺機。

血跡染紅了那裂開的衣衫,但這只是皮肉之傷,那自拐中彈出必殺的一劍,只是在林渺的胸部割破了一層皮。

是的,林渺沒有猜錯,這瘸子的真正殺招不是那獨拐,而是那柄藏于拐中的劍,而這一刻林渺也明白了何以他會看到瘸子拐頭的點點血跡,那是因為拐端的利劍收回之際,劍上的血跡遺落于拐外的。

瘸子單足而立,手中的拐平舉,以一種極為怪異的姿勢對著林渺,他的表情之中也有一絲愕然,沒料到林渺能逃過他這絕殺的一招,僅只是被割破了一層皮而已,這不能不讓他驚訝,而更讓他驚訝的是林渺的速度,那猶如鬼魅般的速度!

“能夠避開老子這一擊,你確應值得驕傲!”瘸子冷冷地道。

林渺也冷冷地望了瘸子一眼,漠然道:“一切才剛剛開始,你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

瘸子臉色微變,哼了一聲道:“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了。”

林渺悠然吸了口氣,緩步便向瘸子行去,目光卻緊緊地逼視著瘸子的眼睛。

瘸子心神微怔,林渺的目光仿佛直接穿透到他的心底,將他內心的驚懼一覽無余。而林渺的每一步都似乎輕松至極,步調之間卻仿佛夾著一種奇異的頻率,而這種頻率正深深地干擾著瘸子的心跳,使他的呼吸也不自然起來。

這是一種特別的壓力,正因為林渺的輕松反襯著其強大無論的信心,這種信心便是對對方最好的壓力。

瘸子正是有感于林渺那無與倫比的自信和氣勢,這才不自覺地感到了威脅,不自覺地感到勢弱。他從來沒想過,面對這樣一個年輕人,他竟會生出恐懼,生出退意,但他知道,如果再讓林渺這樣一步步地逼來,對方的氣勢在此消彼漲之下,只會讓他崩潰。

那白面書生眉頭深深地皺起,也顯出了一絲詫異。他看到了瘸子額頭上滲出了汗珠,這是很少有過的事,剛才雙方電光石火之間的交手,他并沒有看得太真切,因為那些碎末觸到瘸子的氣勁爆成粉末,正是這些粉末混淆了他的視線。當他看到東西之時,便是林渺疾退,胸前劃出了那一道長長的血痕,而瘸子則已經出劍了。

白面書生知道瘸子出劍都是必殺的,但是這次林渺卻沒有死,讓他有些驚訝,不過,眼下的形勢應該是瘸子占了些許上風,可是為何瘸子會額角出汗呢?他沒有親身經歷,自無法明白瘸子的苦處。

“呀……”瘸子低吼一聲,手中的拐杖吞吐如毒蛇般揮出,拐頭的利劍劃過一道光弧,直切向林渺的面門,他那獨腳仿如裝有彈簧一般疾彈而起,人在空中,猶如一只巨大的蛤蟆。

林渺笑了,瘸子終于按捺不住了,一切仿佛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拐、劍逼近兩尺,林渺這才停步,出手!

林渺手掌劃過之處,一抹光彩悠然而出,他出劍了,但瘸子卻不知林渺這一劍來自何方,仿佛一直便存在于林渺的掌間。

“叮……”兩柄劍在虛空之中擦出一溜火花,瘸子的獨腿以最快的速度撐出。

“轟……”瘸子的獨腿與林渺的左掌相逢于空中,強大無比的氣旋自相觸之處迸發。

瘸子如彈丸般飛跌兩丈,落地一個踉蹌。

“青月手!”瘸子和那白面書生同時驚呼,他們識得林渺剛才擊出的一掌,正是游幽的絕技青月手。

林渺的腳步沒有停,目光依然緊緊逼視著瘸子的眼睛,但他掌中之劍卻已不見。

瘸子沒能來得及緩過一口氣,林渺那強大的壓力又緊緊地鎖住了他的心神,他簡直害怕對視林渺的眼睛,可是他又無法躲開林渺的目光。剛才那一擊,他深切地感受到林渺的功力更勝于他,而最讓他驚訝的卻還是林渺居然會使游幽的青月手。

“你怎會青月手?”白面書生吃驚地問道。

林渺笑而不答,他沒有答話的必要。

“你是游幽的人?青月壇怎會有你這號人?”瘸子有些怒道。

“哼,這個你去問游幽就知道了!”林渺冷笑道。

瘸子臉色再變,同時又惑然,便是游幽也不可能比他厲害出這么多呀!游幽的武功雖然比他強,但是絕不可能強橫到這種地步。

白面書生此時也看出了瘸子并不是林渺的對手,他正準備出手之際,林渺已如輕風般掠向瘸子。

這是林渺第一次主動進攻,瘸子幾乎是沒能看清林渺是如何動的,便已越過了兩丈空間,來到了他的面前。而在他的面前還不是林渺的面容,而是如烈日般燦爛的光芒。

太陽已經沉落西山,唯西天的晚霞色彩依舊,此刻正是白晝與黑夜交替之時,雖然天色已暗,可是借著微弱的光芒,林渺的劍芒仍燦爛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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