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柚今天洗完澡站在鏡子面前時，她不經意抬頭看向鏡子里縈繞著霧氣的自己。

瘦的不像話。

不是那種身材苗條，小鳥依人，人人都羨慕像是衣服架子般的瘦，而是皮包骨頭，瘦骨如柴般的瘦。

她低頭看自己的手臂，都能隱隱約約看見骨骼的走向。

她駐足在鏡子前了好久好久，待到房間里的霧氣完全褪去，她看清楚了鏡子里的自己。

面孔消瘦，眼窩凹陷，瞳孔無光，發絲飄落。

她活成了自己印象中最絕望的人類的樣子。

倏爾，地板上的未干的水漬上又添進了一滴。

一滴少女也是老嫗的眼淚，清澈而又污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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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如同吳皓琛說的那般，他們的行程大大的排滿了，沒有之前的空隙，林柚甚至都看不到一絲可以緩一緩的時間。

她在他們最難的時候，沒有陪在他們身邊，無助又無力。

林柚麻痹自己，安慰自己，可以像以前那樣多看看他們了。

不過與以往不同的是，她的眼中沒有半分喜悅，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心酸又心疼。

晚上吃飯時，白薏和林柚在閑聊著。

“你們家那九個孩子還真是優秀，能吃苦，成績也很好。”

白薏毫不掩飾地在林柚面前夸到。

林柚有些害羞又欣慰似的唇角輕揚。

正當兩人聊的正開心時，門口門鈴響了一下。

白薏和林柚一愣。

出于保險起見，白薏去開門，原來是一個快遞。

林柚恍然一拍腦袋，“這是我買的東西，忘記了。”

林柚拿過來慢慢仔細地拆開，白薏并不以為然，直到林柚拿出今年的東西時，白薏手中的湯匙一下子跌落到了碗中。眼淚一下子控制不住地往上涌。

林柚沒有理會白薏，自顧自地笑著說道。

“你看這頂假發，做工好精細，這個發質我也很喜歡，真好看。”

短短幾個字，白薏就想把林柚抱進懷里大哭一場。

林柚笑著拿著假發念叨著走到了鏡子前，動作生硬地把假發帶上。

林柚的眼光好，這頂假發絲毫都不會看出來是假發的痕跡，仿佛就是自己長出來的一般。

“真好看，這個卷卷我也很喜歡，真是買對了。”

林柚又自顧自地走了回來，白薏眼前地林柚，就是一個換了發型的林柚。

她強忍住眼淚，努力擠出一點笑來附和到。

“嗯嗯，真的蠻好看的，非常適合你。”

林柚臉上露出了難得的小開心。

兩個人都心懷其事，但是還是裝作沒事人一樣各自吃著各自的飯。

晚飯過后，林柚想出門走走，沒讓白薏跟著。

她獨自拿了把扇子慢慢悠悠地走到了小公園，找了個安靜無人的長椅坐下，閉上眼睛，一下一下慢慢扇著風。

周圍傳開了輕輕的孩子一塊玩耍的童稚聲，老人和一些大人們不厭其煩地談論著家常便飯，還有躲在角落里偷偷煲電話的姑娘，每說一句話，林柚就算不看也能想到姑娘那臉上笑意盈盈又帶點羞澀的模樣。

她心里忽然覺得寧靜。

或許，我如果沒有得這個病，我以后的人生，也也有可能是這般悠哉。

會給電話那頭的人一遍又一遍地關心。

會看著自己的孩子在鬧。

會和其他老人一樣一邊看著自己的孫子孫女一邊聊天。

人走這一遭，也不過如此了吧。

花園草坪里的音響，換成了他們的一首溫柔的歌，林柚覺得幸福也不過如此了吧。

于是，這個尋常一般的晚上，林柚聽著他們的歌，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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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中，林柚房間的燈依舊亮著。

她看著那頂精致的假發，臉上面無表情。

她試探而又害怕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每碰一下，林柚的心痛感就愈多一分。

這是她引以為傲的秀發。

是Justin喜歡埋在她肩窩時嗅她發香的頭發。

是尤長靖小心翼翼給林柚扎好看辮子的頭發。

是范丞丞不止一次說羨慕過林柚的頭發。

是林柚剪短一點他們都會有些生氣的頭發。

如今像不值錢的枯草一般一點點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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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8.15 有風。

我想他們了。

——林柚執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