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6章 【九】

  • 旖淮
  • 旖淮
  • 6899字
  • 2018-08-13 19:11:52

樵樓刮起劇烈的風(fēng),吹的人生疼。皇甫獨停下了話語,和萬鄔一道看著城下的瑤都,皇甫獨似君臨天下。

宮門外。

李曲淮走到侍衛(wèi)身邊,遞給他銀錢,侍衛(wèi)不為所動。具是一派冷肅。

般若上前一施法,侍衛(wèi)倒下,宮門自行打開。何必廢話?

許芊舫進(jìn)過宮,雖不是這駿都的皇宮,但她知道,只要是有宮規(guī)的地方被抓到,一概格殺勿論。

她怯怯的拉住般若:“我們不能這樣。這樣,會沒命的。”

般若冷笑,一甩袖袍,準(zhǔn)備向前走去。

南宮用劍擋住她,面無表情:“我知道你救主心切,但這是人界,還要按人界的規(guī)矩來。”

般若把劍打落在地,神情決絕:“我不管什么人界,擋我者死。”

許芊舫一聽這話可利害的不得了,忙去查看那些侍衛(wèi)的脈搏。

般若咬緊牙關(guān),眸子變紅:“放心,他們沒死。”

宮內(nèi)的士兵看到宮門無故打開且站著來歷不明的人,守門的躺在地上,舉著武器就沖了出來。

般若暴怒,就要施法。南宮捏訣用隔幕困住了士兵。

樵樓。

萬鄔從那一片夕陽看到那一朵晚霞,又從這一朵白云看向那一丫樹杈。她仿佛又回到了駿都,站在瞭望臺上俯瞰一切。

這時,樵樓上沖進(jìn)個行色焦急的侍衛(wèi)。他跪在地上,抱拳:“皇上,不好了。宮門外有一群會妖術(shù)的怪人,幾十個弟兄都被打死了。”

“什么!?”皇甫獨龍顏大怒。

萬鄔順勢看向城下,果真有幾個人的小點在下面。有紅的、紫的、黑的。正是他們,萬鄔此刻是如此歡喜,又是如此難過。這種矛盾,仿佛在做一件驚天慟地的大事,而這件大事是俯拾即是的。

皇甫獨下令,派出仙道夫,鎮(zhèn)住他們。

仙道夫是和齊天大圣一樣從石頭里蹦出來的。那年投奔萬國,未見到皇上就被當(dāng)成騙人錢財?shù)幕旎熠s了出來。于是來到了瑤都。

他轉(zhuǎn)過身,拉住萬鄔,安撫道:“不要怕。”

萬鄔抽開他的手,小心向后退了一步。此刻不宜輕舉萬動,皇甫獨性情時而溫和,時而暴怒,一著不慎恐會亂了大計。只要找到藏寶物的那個宮殿,一切就大功告成。

皇甫獨感到了臺上的涼氣,帶著萬鄔回了殿中。

他們被“押”到了大殿上,聽候發(fā)落。

萬鄔聽得清清楚楚,是要把他們送進(jìn)天牢,擇日問斬。

皇甫獨坐在龍座上,一派威嚴(yán)氣象,萬鄔深深震撼。南宮面上依舊沒有太大的起伏。許芊舫咬牙切齒,如果沒有蜀川的門規(guī),她早就和皇甫獨打架了。李曲淮注視著萬鄔,有難言之隱。

萬鄔避過他的眸子,坐在一旁席上。

皇甫獨一聲令下,他們被帶到了天牢。這何嘗不是一種解脫,至少在天牢里,萬鄔可以暫時控制住計劃。她搪塞已乏,回了扶搖殿。

萬鄔作想,這皇甫獨可真是慷慨。她并無任何地位,就賜給她住在扶搖殿。聽一旁的服侍宮女說,他沒有王后,就連妃子也沒有。可不知是為了什么。萬鄔忽而想到了什么,又想不下去,只覺得有些困惑。

天牢。

許芊舫將紅珠子扔在草上,忿忿:“般若,出來吧。”

般若站在他們面前,捏緊了衣角,看向牢外。

皇甫獨伏在案桌上批閱奏章,窗邊的月光透過金龍鳳熙紗打到地面上。淡淡的愁緒揮之不去,他抽出屜里那份深藏已久的奏章。這份奏章李丞相向皇甫獨提出立后,言辭偏激卻直示要點。李丞相指出,若不立后,子嗣無望。歷代帝王香火難以延續(xù),此乃關(guān)乎國家大事,不可小覷。

皇甫獨繞著發(fā)絲,一頭靠在龍椅上。如果他不是皇帝該多好,就不用被別人操控玩弄于股掌之間,也不會有那么多的煩惱了。他也想要改變,但怎么做也無濟(jì)于事。直到那一次萬鄔給了他一種從未有過的快感,他生平第一次公然在朝堂之上與李丞相據(jù)理力爭,并推翻了其荒謬之論。

夜色已濃,萬鄔看侍奉宮女睡下后,出了殿。她捧著鎮(zhèn)魂卦,順著紅線指的反向走去。

西南方向的踏步聲驚醒了原本有三分困意的她,一閃入了一旁的梅樹。

巡邏的侍衛(wèi)在道上整齊走著,最后排的小侍衛(wèi)走神,望著花園里的一株紅梅出神。這棵紅梅樹干恰好可以擋住萬鄔的身軀,小侍衛(wèi)仍沒有離開。他的隊伍已經(jīng)離他而去,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

萬鄔感到有人在背后,涼意襲來,一動不動。一陣風(fēng)吹過,樹葉落在萬鄔頭上,她先是一驚,而后淡定自若。

小侍衛(wèi)隱約看到有東西在動,踩著輕微步,悄悄的走了過去。

即使他的步子再輕,萬鄔也聽的格外分明。她看四下無人,拔下簪子,伺機(jī)而動。

小侍衛(wèi)扶著樹干,靜看,勢而走進(jìn)。

萬鄔提心吊膽,既來之則殺之。她側(cè)身,眉目如霜,眸里噙著冷光。

屆時,就聽得一個粗壯的聲音從遠(yuǎn)處傳來:“兔崽子,叫你巡邏,你在這看樹呢?信不信我扣你這個月的俸祿!”

隨后便是一串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

萬鄔松了一口氣,靠在樹上。

又走了幾十步,穿過了重重宮墻,摸黑從甬道到了一隅宮殿。

宮殿外早已爬滿了藤蔓,萬鄔去摸門扣,指尖抹上一層紅沙刺。分明是擱置已久的鐵銹。她一捏訣,幻出只燈盞,細(xì)細(xì)看著門縫里。

門“咯吱”一聲,開了。萬鄔膽戰(zhàn)心驚,冷汗涔涔冒下。手中的燭火一跳一閃的,倏忽間就快滅了。鎮(zhèn)魂卦卦象更紅了,脫離掌中,一反轉(zhuǎn),要去往殿內(nèi)。

有種神奇的力量在召喚著萬鄔,一定要發(fā)現(xiàn)它的存在。

“來都來了,不進(jìn)去看看,又怎么對得起自己呢?”她心想。于是便小心翼翼的跟著鎮(zhèn)魂卦進(jìn)了殿。

般若逃出了天牢,去尋萬鄔。

三個守牢侍衛(wèi),在桌上喝酒,不時冒出幾句臟話。

許芊舫靠在墻上做起了美夢,一旁的李曲淮愁眉苦臉。她偶講夢囈,身子一輕,靠在他的肩膀上。李曲淮倒也無所謂,從前在蜀川時練功時,她經(jīng)常這樣,只道尋常。

南宮陌愁,在他們對面的那堵墻上,身上鍍上一層霜,仿若千年冰霜不化。沒有隔紗的窗子里,飄進(jìn)了雪絨。點點絮絮,像不會發(fā)光的螢火蟲。他展開玉凈似花徑的手,絲絲涼意在指尖舒張。雪很美麗,但,美麗的瞬間卻只是為了博客一悅。

荒敗的植落厚厚鋪起,萬鄔的腳踩在上面發(fā)出“咯吱”的聲響,更是增添了這詭異的氣氛。腳上的云靴材質(zhì)松軟,竟然勾出絲線。她低頭一看,果斷將絲線扯了下來。曾經(jīng)在皇宮里她也這么做,父皇總說不良且奢靡。萬鄔騙了眾人那樣是因玩樂,殊不知是日夜刻苦練功所致。這個世道,只有強(qiáng)者才配活下去。至于弱者,就只配茍延殘喘。

萬鄔弄好,方要提燈,一陣疾風(fēng)閃過,滅了燭火。這根本不是風(fēng),是有東西故意的!三千在她手里緊握,目光所到之處,空空如也。一陣似畜牲的低吼拂過耳畔,萬鄔身后一涼,一箭射了出去。箭所指的地方,燃起烈火,過一陣就成了灰燼。她以為聽錯了,轉(zhuǎn)而看著別處。

她掉以輕心的看了眼三千,脖頸上冰寒感突如其來。刀刃貼在皮肉上,只要她一動便能置于死地。可想而知,這人是多么的殺伐果斷。

須臾,萬鄔身后的人竟沒有動手。那么,他還沒有要置她于死地,她就有了翻身的機(jī)會。

萬鄔佯裝害怕,顫顫道:“你……你是誰?”

他不語。

萬鄔看他居然不為所動,有些慌。她又說:“你可知道,殺了我,皇上可饒不了你。”

刀刃一顫,就是這一顫,萬鄔機(jī)敏的移開身子,順勢踢掉他手里的刀刃。她感嘆,這十年的功夫可不是白學(xué)的。萬鄔用三千指著他,那人見識了墻的下場,不敢輕舉妄動。一點燭光,遂看清了他,不過看清的是一張彩漆面具。夜的印襯下,總有那么些陰森。

“你是誰?”萬鄔口氣深沉,要一探究竟。

皇宮走水,眾人前來救火,錯亂的腳步聲驚擾了對峙的兩人。若是被宮中的人逮個正著,到時百口難辯。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萬鄔一扣他的臂彎,向后一翻,抓住扼要,翻進(jìn)身后的園子。

宮女太監(jiān)們個個大驚失色,這坐殿里死的是前朝寵妃,現(xiàn)今早就化為了厲鬼。今日無故走水,更加鬧得人心惶惶。

火勢漸熄,他們才離開。

聽到?jīng)]了人聲,萬鄔一看扣住的人,一驚,哪有什么人!握住的是一根木頭,那人神不知鬼不覺就換了木頭,可見其武術(shù)高深莫測。

萬鄔使出幻術(shù),驟然間,螢火蟲布滿每一片黑暗處。這里早就不是她進(jìn)去的園子,是一座富麗堂皇的殿宇。

陳設(shè)絲毫不遜皇宮,該有的陳設(shè)樣樣俱全,梨花木桌上的瑞腦金獸還散著裊裊馀煙。這味道說不出來,但絕對金貴。壁上掛著三幅畫。左邊是‘宸妃舞鳳’,中間是‘宸妃櫛沐’,右邊是‘宸妃一面驚鴻’。這三幅圖,畫工精巧,內(nèi)里的人物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可翩然而至。萬鄔細(xì)細(xì)觀摩了陣,根本無跡可尋。而鎮(zhèn)魂卦在此刻熄了,紅光散盡。

宸妃……宸字意義非凡,能得到這個字,可見生前是多么的受寵。無上榮耀集一身。這里是瑤都,無故到這里,究竟是要給萬鄔什么指示?

“鳳凰……”萬鄔喃喃。

屆時,殿內(nèi)燈盞晝亮,耀得人睜不開眼。一個面色慘白,身下長著蛇尾巴的‘怪物’,立在她面前。

他乜斜著眼,聲音嘶啞:“你認(rèn)識她?”

所幸他并未吐蛇舌,萬鄔收回一身冷汗。

他再爬進(jìn),面龐驟然放大,只一步之隔。萬鄔捏著拳頭,骨頭作響。他瞪大魅綠的瞳孔,趴在地上。“望神恕小妖冒犯。”

神?萬鄔詫異。這小妖方才還是那副德性,現(xiàn)今竟跪下為奴,她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萬鄔沉默了多久,他就跪著垂首了多久。

趁他跪下余際,萬鄔用三千對著他。這東西,看起來就不是好的。又看它頭都不敢抬,干脆叫他起來死的明白。

“起來吧。”

蛇妖一抬頭便看到三千的箭鋒對著他,嚇得跌扭在地上。他垂淚,求繞。

帶著面具的男人不知從何處走了出來,陰沉道:“放了他。”刀刃橫面而來。

萬鄔側(cè)身躲過這致命一擊,但耳垂還是被擦出血線。蛇妖纏著他,湊著耳邊說了幾句話,面具男眼里竟有了謙恭之色。萬鄔向后退了一步,其中一定有陰謀。

“我叫無非承。”他說。

萬鄔遲疑,無非承想干什么?他單膝下跪,虔誠的一扣頭。“主上等您好久了。”

他站起來,五指一展,萬鄔身下現(xiàn)無底洞,一個不穩(wěn),跌了進(jìn)去。

頭暈?zāi)垦#f鄔揉著額頭,面前的東西都在晃動。

“你來了?”這聲音如此邪魅,似曾相識。

一道黑影閃現(xiàn),立在她的面前。一身玄服,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萬鄔討厭這種感覺,偏過頭。魑魅面上閃過一絲戾氣,抓住她的手。萬鄔起身,終是看清他。這不是魑魅?

萬鄔抽開他如藤蔓的手,一個踢腿劈了下去。他找準(zhǔn)時機(jī),捏住她纖細(xì)的腳踝。

他魅笑:“你還是和曾經(jīng)一樣難以靠近。”

萬鄔一時想不到法子,又看不慣他這浪子樣,用三千抵住了他。萬鄔喝道:“我從前可不認(rèn)識你!”畢罷,腳蹬在他的胸膛處。

魑魅一個趔趄,負(fù)著手,黑綢金絲靴悠悠的踏了幾步:“你不認(rèn)得我,我可認(rèn)得你。”他看了一眼三千,“至于這把弓,還是用我的靈氣鑄的呢……”魑魅對她一笑。

萬鄔只覺得無比惡心,偏是被困在這藏污納垢的地方,進(jìn)退兩難。

她不知這話里的含義,沉著道:“你想怎樣?”

魑魅抬起她的下巴,眸中盡顯風(fēng)流:“我想娶你。”

萬鄔打落他的手,心中無比憤恨,不只恨功力不及他,還恨他太過風(fēng)流。

“妄想!”她勾住弦,對準(zhǔn)位置,一箭脫離,正中心部。魑魅拔下箭,扔向一旁。三千居然對他毫無作用。萬鄔后退,耳畔傳來汩汩的水聲,一回頭竟是血河。魑魅漸漸逼近,笑顏更加魅惑。萬鄔狠下心,縱是死在血河里,也比死在他手里強(qiáng)。她向后一傾,離河面只差分毫。

魑魅像是有定力,腳尖觸地,傾斜著抱她。魔君活了三萬年,她這點小伎倆還會看不破?

他紅黑的唇線勾勒出陰柔,吐一個字就像泄毒氣:“不要愛上任何人,否則,我殺了他。”

倏忽間,魔君拉她回到地面。

萬鄔推開他,虛弱道:“放我出去!”她本就有要務(wù)在身,現(xiàn)如今還被這勞什子纏上,憤憤不平。

魑魅看了眼上方,惋惜似的搖頭。萬鄔也看向上方,有一個天眼,發(fā)著微弱白光。如果沒有猜錯,快要天亮了。

魑魅‘嘖’一聲,又道:“再見。”仍是那魅惑入骨的風(fēng)流妖狂的笑靨。

萬鄔就像做夢一般回到‘扶搖殿’,空蕩蕩的大殿,無靈氣的燭光,亮的刺眼的金磚。就像死一般的寂靜。

她抱膝坐在床上,余光瞥見一條如同削骨的紅色清影。

“鄔。”語調(diào)冷凌。

萬鄔同時掀開垂幔,抱住了般若細(xì)腰。

般若撫著她的發(fā)絲,緩緩:“不要害怕,我永遠(yuǎn)在你身旁。”萬鄔仿若得到安魂劑,霎時平住呼吸。

一會,張德公公召道:“皇上駕到!”

萬鄔示意般若躲起來,一理衣褶,從床上爬起,又跪下。

皇甫獨掃過一眼大殿,確認(rèn)無人后才將她扶起。

萬鄔坐在床上,頭有些蕩蕩。皇甫獨欣然看著她,不過幾眼:“萬鄔,我記得上次跟你說我要娶一名姑娘了。”他口中柔情似水,像極了素常少年,已然不是身著龍袍的帝王。

“誰啊?”萬鄔回一個眼神,口氣一如既往。

“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皇甫獨聲音細(xì)的聽不清。他扣住衣裳上的玉佩,頰上浮起紅光,心扉‘砰砰’亂扣,忽上忽下,緊促的難以呼吸。早于十四年前的上元節(jié),他們就見過面。皇甫獨想,有了這份交情亦或是情誼她也未必會拒絕。

萬鄔幾乎沒什么起伏,魔君的突如其來,讓她耿耿于懷。她并沒有聽清所說云云。椎上有些難受,點頭用以緩解。

皇甫獨以為她答應(yīng)了,站起來,抱著手,激動萬分。

他朗聲:“張德。”

張德垂首小跑進(jìn)來,跪在地上,望見皇甫獨的喜容,想必這事是成了。調(diào)調(diào)也跟著喜吉:“皇上,有何吩咐?”

“準(zhǔn)備最豐厚的聘禮送到萬國。”他說著話,頭卻不自覺的偏向萬鄔。他沒能說出口的,是要讓她做最尊貴的皇后。因覺此話未免太過俗氣,與其氣度不符。

把聘禮送到萬國?萬鄔驚異。皇甫獨臉上的喜色,自不是偽裝。天子一言,重若千金。方才他說的可是要娶她……萬鄔站起,“咚”的一聲跪在地上。這地上沒有像子衿殿一般墊丹樨,自是皮骨與硬物的碰擊。她太陽穴處青筋一跳。

皇甫獨看她面上有難言之色,是歡喜成的?他攬過她,眼里口里盡是酥柔:“我知道,我愿意用一生去了解你。”

萬鄔方要推開他解釋,他便扶她到妝奩處,召進(jìn)宮女。皇甫獨告訴萬鄔,他還有政務(wù)要處理,離開了扶搖殿。至于聘娶之事,他會即刻下詔告示天下。十九年來,也未有這一刻的歡愉。

萬鄔此時心急如焚,不如說是玩火自焚。

一旁的宮女接起象牙梳,細(xì)細(xì)的理著萬鄔的碎發(fā),生怕有一絲遺漏。萬鄔沒有心力在這里耗下去,摁住她的手,告示她不要再梳了。

宮女跪在地上,語調(diào)里具是畏懼:“娘娘……奴才是否弄疼你了,繞過奴才!”才一會子功夫,她連磕三個響頭,妝奩上的瓔珞晃動。萬鄔拉她起來,告訴宮女她不是娘娘,不要喊錯。宮女誤解更深,又跪下磕頭,一起身,額頭上冒出血窟窿。

萬鄔怎么拉她也不起來,本就是焦急如焚,今兒個還要上升到怒氣沖天。她吼著:“叫你不要磕了,聽到?jīng)]有!”本就無責(zé)罰宮女之意,何況,就算是在萬國她也從未把任何人當(dāng)做卑賤的奴才。能生在皇宮,不過是投的胎好。即使是在皇宮,也不見得能比民間的孩兒多快樂些。

宮女愣住,不知所處。

萬鄔熄下心頭火來,心平氣和的斂衽,從包里翻出藥遞給了她。這宮女也不過和萬鄔一般年紀(jì),如此謹(jǐn)慎,實是令人惋惜。她狹小的眼珠子轉(zhuǎn)動,伸出手接過藥,并用宮中禮儀謝過萬鄔。

宮女名叫丹紅,是皇甫獨安在萬鄔身邊的官女子。方才見她偷藏了包裹,這會子,已是喜上眉梢的一路小跑找張德稟報。

萬鄔將殿內(nèi)所有宮女遣出后,般若才敢露面。方才萬鄔與皇甫獨的談話她可是聽的真切,至于想娶她的人般若隔著簾子都能感到喜氣吉吉。萬鄔有些氣了,這般若來如是為了哂笑她,又何必來?定不是。又問她為何,般若只捏訣至天牢。

天牢里冷的滲人。萬鄔在殿內(nèi)有暖爐,自覺與素日無異。許芊舫攙著李曲淮的手臂,取暖。顯然,李曲淮并不想她過于出格,只擱一直手留在她懷里。

牢外的侍衛(wèi)被施了法,昏睡過去。

般若一開牢門,萬鄔疾步進(jìn)入。看諸位的模樣,已經(jīng)等了很久。萬鄔看向那窗格,約有果饌那么大,寒風(fēng)從內(nèi)里刺入。他們明明可以用幻術(shù)封住,萬鄔不知為何,他們卻沒有。

南宮睜開久閉的雙眼,眉梢舒緩,眼角冷光散開。仍坐在墻腳邊。他說:“找到了嗎?”他后悔了,后悔讓她落入皇甫獨的手里。心中有了愧疚,眼里也就有了愧疚。但他是大師兄,不能在任何人面前表現(xiàn)出不得體的言行或是談吐。

這口氣不似平素的冷鋒,聽到萬鄔心里,冷的出奇。

李曲淮萬千思緒集一身。

那兩個喝醉的侍衛(wèi),是今日新來的。昨日喝醉的,早換了班。兩個侍衛(wèi)觥籌余歡間,唏噓著:皇帝要娶一名萬氏。這句話入了李曲淮的耳,第一想到的便是萬鄔。

李曲淮抽出許芊舫抱住的手,站在萬鄔看向的地方。盡管萬鄔沒有看向他,他偏要讓她看到。語氣凝重:“你是不是要嫁給那個皇帝了?”

其他人不做聲,都心照不宣。

無人聽到許芊舫微弱的嘆息,她從不與任何人爭,她也從來爭不過任何人。她想要的不過是片刻的溫存,哪怕就像融雪一樣,一會子就消失,也在所不惜。她心里認(rèn)定的只有他,無論李曲淮如何對她,但只要還肯接納她,她愿意等。無論多少年,哪怕窮極一生。

萬鄔無言,看向窗格。窗格很小,沒有紗,如果到了夜晚恰好可以透進(jìn)姣姣月光。

李曲淮看的怒然,她竟這般無情。可是她的身上總有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

萬鄔身上的鳧狐氅一滑,險些掉在地上,李曲淮在半空接住。他替萬鄔重新系上,忍著心頭不甘:“你想好了嗎?”

萬鄔沒有看他,淡淡道:“想好了。我是不會嫁給他的。”

李曲淮一松手,吊著的魂也跟著松了下去,不嫁就好。他本打算,若萬鄔出嫁,就劫了去,永遠(yuǎn)不回這里。雖會落下小肚雞腸之名,但在心愛的人面前,他可以不顧所有。他承認(rèn),他喜歡萬鄔。

許芊舫冷的說不出話,縮在犄角旮旯瑟瑟發(fā)抖。

萬鄔告訴他們接下來的計謀:利用婚期拖延皇甫獨幾日,逗留在宮中,便可找到神力所在。至于他們,夜深時用幻術(shù)出天牢,互相接應(yīng)。

李曲淮想來甚是不好,這般利用他人感情,委實不大厚道。萬鄔與其高談闊論,天上地下都繞了一大遍。李曲淮坳不過萬鄔,連連聽取。

南宮一言不發(fā),無論萬鄔做出什么決定,他都贊許。

般若悄無聲息得走到許芊舫身旁,拾起地上李曲淮的大氅為她披上。她暗暗嘆氣,般若早在百年前就識得她,不過,命運總是多舛。

萬鄔看了一眼窗格,快到午膳時辰。般若也知道,這個時辰,皇上定會來找她。一拉萬鄔,回了扶搖殿。

萬鄔將般若裝進(jìn)衣兜,躺在塌上。

果不其然,一串腳步聲踏過,皇甫獨立在垂幔處。他一身龍袍映出黃色清瘦身影。

主站蜘蛛池模板: 康保县| 潞城市| 靖边县| 永新县| 瑞金市| 莲花县| 定州市| 青神县| 东源县| 上杭县| 化隆| 清原| 平顶山市| 崇阳县| 达州市| 石楼县| 汕尾市| 河曲县| 简阳市| 嘉荫县| 湄潭县| 山西省| 鄂州市| 康乐县| 砀山县| 通海县| 黑山县| 葫芦岛市| 武夷山市| 玉田县| 乾安县| 卢湾区| 扶沟县| 衡阳市| 文昌市| 沾益县| 聂荣县| 天津市| 商丘市| 鞍山市| 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