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和賀蘭春水到了外面便黯淡下來,好像完成生前最后一樁心事。
她到底快樂不起來。
賀蘭春水瞥眼看她耷拉著腦袋,比天上還要愁云慘淡,便問:“你死男人了?”
以往小郡主肯定跟他要個說法,否則就要他的命,此時卻心不在焉,答道:“死差不多一年了。”
賀蘭春水:“……”
他可不會猜女孩的心思,用肩膀撞了撞小郡主,“找我弟喝酒去。”
小郡主:“沒心情跟你倆鬧,我找個地方補覺,我哥是個好男人,嫣然嫁了他不會受委屈,你放心好了。”
賀蘭春水笑嘻嘻:“誰跟你說這個,誰……”
轉眼就嚴肅起來,貓起耳朵打聽,悄摸摸問小郡主:“我聽人說你哥是那個,和蘇弈都那個,這到底?”
邊問邊搓手,小郡主瞪他一眼,“要不你去試試?”
賀蘭春水面帶忸怩:“這怎么好意思,好歹他是燕王,我怎么能……”
小郡主:“滾!”
正想走時,卻聽到前面一個帳篷后傳來一陣整齊的吆喝聲,原來后面是一片空地,圍在帳篷之間,雪地上有一大群孩子,不像在玩耍。
小郡主仔細看,發現是賀蘭春梅在教那群孩子摔跤。
看到這樣的場面,不免觸景生情,以前賀蘭春梅老找蘇落衡摔跤。
便過去找個地方停下來,在旁靜靜地看。
看了也不知道多久,天上開始飄起不大不小的雪花。
有一粒落到鼻尖,融化時冰涼刺透皮膚,小郡主才醒過來。
“這么冷的天,你們不虐待兒童么?”
賀蘭春水答道:“我們草原的孩子可不像中原人那么嬌貴,他們長大了要跟狼搶吃的,這會不練……”
“行了行了,讓他們下課。”
走過去喊了賀蘭春梅一聲,“大塊頭。”
賀蘭春梅聞聲回頭,看見是小郡主,喜上眉梢,“你咋來啦?”
小郡主:“我來救人,都這個時辰了,還不放學?”
小孩們都眼巴巴看著小郡主,小眼神一個個感激涕零,大概古往今來,沒人喜歡拖堂,除了老師。
小郡主這個校長的話賀蘭春梅得聽,呼喝那幫孩子道:“回家別給俺偷懶,睡覺前扎半個時辰馬步,重心要穩。”
那群孩子歡呼雀躍,一個兩個謝謝小郡主這位小娘娘,嘴甜的還說小郡主是從卓達爾木圣山下來的仙女。
小郡主樂得看著這群孩子往四面八方跑著回家,此時雪下得越發大了,逐漸看不清遠處,而遠處的風雪中,有人趕著一群羊過來,那些孩子都向趕羊人鞠躬行禮,叫什么“大師傅”。
小郡主看不真切來人,來人也看不見她,只遠遠聽到來人答復孩子們的聲音。
那聲音具有別樣特質,一下擊中小郡主的內心,似乎有什么東西破碎在地卻開出一朵花。
來人帶著一頂皮帽,全身裹得嚴嚴實實,圍巾包住半邊臉,小郡主站的這個位置他沒注意看,只把手中的牧羊鞭子交給賀蘭春梅。
“都這個時辰了才放學?明天你來放羊,孩子我來教。”
他對賀蘭春梅拖堂行為也不滿意,把圍巾和帽子摘下來,小郡主一怔,天地都安靜,別給我聲音,耳朵注意聽,一刻不得停。
“李、你……你淳如!”
慌張無措,口齒不靈,辨不清他說的是“李淳如”還是“你淳如”。
“我、我沒準備好,我……”
顯然他思維都已混亂,他說:“我、你怎么來……你好嗎?我很好、我現在主業是摔跤教練、兼職放羊,我不知道你來,一點都不知道,我還以為……”
李淳如怔怔看著他,完了吸了一口氣,抹掉不知是一把鼻涕還是一把淚,跳上去掛他身上,緊緊抱住,死死抱住,再也不要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