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置可否，只是在座位上陷入某種恐懼，他的反應正說明一切。

小郡主看到這種情形，心里已經猜到，李容若則難以接受這種結果。

“都到這種程度了么？”

小郡主也有驚恐，半天才問了李容若一句。

李容若沒有回答，良久之后，他繼續問皇帝：“父皇，我母妃之死，是否也跟他有關？”

提及賀蘭秋水，皇帝的表情一下變了，瞳孔放大，似被觸及心里最不能磨滅的傷痛！

提及賀蘭秋水，李容若的情緒也抑制不住，特別是今日他也處在無可奈何的境地，很容易切身感受賀蘭秋水當年的無力——或許皇帝就是這樣眼睜睜看著賀蘭秋水死去。

“那是你的妃子，是一位皇子的母妃！你怎能允許她被朝臣脅迫而死？！”

李容若甚至想沖到皇帝跟前去追問，皇帝癱坐在龍椅上，表情痛苦，似哭非哭。

“皆因朕無能！”

皇帝喊了一句，接著便是痛心疾首。

“蘇尚書提出與匈奴和親之策，秋水進京，朕冊封賀蘭皇妃。她冰雪聰慧，有理政之能，每每為朕分憂，后宮嬪妃皆屬勾心斗角之流，唯有她真心待朕，豈知……”

首次從皇帝口中聽到賀蘭秋水生前事跡，李容若如何肯錯過：“豈知什么？”

皇帝：“豈知和親之策不過是蘇尚書與朝臣謀定的緩兵之計，他們真正的目的是除掉賀蘭王族，便從你母妃著手，朕起初不允，奈何蘇尚書與群臣頻頻勸諫國事為重……”

正在此時，天空響起一道春雷，整個皇宮都為震顫，激烈的雷光將宮殿閃了一遍，將每個人的臉照出來，原形畢露后又回到黑暗之中。正如賀蘭秋水死去的那個夜晚，皇后（那時皇后還只是一名妃子）捧著一杯毒酒，雷光打在她的臉上顯得陰森恐怖，當她看著賀蘭秋水將那杯酒一飲而盡，便發出尖銳的笑聲。

將陳年舊事做了回憶，皇帝完全癱瘓在椅子上，李容若也忘了去扶，他的視線望向宮殿的深處，那是看不到底的黑暗。

是小郡主過去將皇帝扶起來，皇帝顫巍巍站起來，主動走到李容若身邊。

他握著李容若的手，一字一句道：“父皇身體無恙，乃是蘇尚書讓朕謊稱抱病。”

李容若已不想聽太多，皇帝的話卻沒有結束。

“朕雖無能，卻也不能愧對列祖列宗，看著李家江山毀在朕手里，若兒聽著，朕要提前將皇位傳你，新帝上位，皇權迭代，朝中定有不少權臣依附，你有罷免任職百官之權，可趁機培養自己心腹，逐漸與蘇尚書抗衡。”

李容若聽罷，看著皇帝道：“父皇，您這是……”

皇帝：“若兒聽朕說完，朕已年邁老朽、心力不濟，且多年以來，朝中皆以朕無為，雖有皇帝之名卻無皇帝之實，此時傳位于你無疑順勢而為，退居太上皇在本朝亦有先例，這是父皇唯一能助你之法。”

皇帝說著，抓住李容若的手且有些顫抖起來，從他的語氣和神情，能確切感受到他的懇切和真情。

可皇帝提前退居太上皇豈同兒戲，李容若也從未做過考慮，一時難以接受。

“父皇此事非同小可，兒臣恕難從命。”

皇帝雙手抓住李容若肩膀，“這是在救你我父子性命！”

李容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