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門口，早有人掃除街上積雪，堆在道路兩旁，像退潮時的白色浪花。

一般這時路上應無行人，即便最勤勞的燕北人也依賴被窩溫熱抵御外面的冷。

如今送行和將行的車馬卻擺了整條大街，一襲黑色的隊伍自西向東，看不到盡頭。

李容若還在那邊跟幽州太守和賀蘭春水商議著什么，神情嚴肅，并無離別感傷，只有心中大計。

蘇落衡再次確認路上護送的人馬，做好隊形安排等各種事項，從隊伍最前邊跑回燕王府門口，向眾人道：“妥當了，隨時可以走。”

蘇落白向她還是“白洛”時，為小郡主招募的那些義士做了道別，其中有要跟隨前去帝京的，蘇落白也做了安排。

小郡主和賀蘭嫣然依依惜別，從王府里面就挽著賀蘭嫣然不肯放手，賀蘭春梅在旁邊看了，直白道：“小姑奶奶，你咋扭扭捏捏，像個娘們兒似的。”

小郡主：“我本來就是個娘們！”

賀蘭春梅：“你喝酒可不像個娘們。”

小郡主別過頭去不跟他說話，依偎在賀蘭嫣然肩膀磨蹭，賀蘭嫣然摸摸她的頭：“千里送行終須別，要是有緣，來日自可相見。”

小郡主：“咱就一起走嘛。”

賀蘭嫣然：“昨天我和落白說好的，等你們在帝京那邊安定了，我會去找你們。”

小郡主仍是不樂意，還堅持賀蘭嫣然現在就跟她們一起走，軟磨硬泡，嘴里碎碎地說些不舍得的話。

蘇落衡在賀蘭春梅胸口錘了一拳，說道：“大個，記得快點帶你妹妹來帝京，我們再來喝酒摔跤。”

賀蘭春梅憨厚道：“行！回去俺要跟公牛練摔跤，下次鐵定不輸你！”

蘇落衡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啊，光是力氣大沒用，你要學會技巧。到了帝京，我找幾個人老師傅教你練練拳腳，你是塊練武的好料子。”

賀蘭春梅不好意思撓撓頭，“除了大哥和俺妹，從來沒人對俺這么好。”

蘇落衡皺眉：“還有！你長了這幅身體，壯得像頭牛，還一身毛，別動不動就害羞，你還跟我臉紅算怎么回事？多學學你大哥，做人粗魯些，說話囂張點。”

賀蘭春梅低頭嘿嘿笑，都不敢正眼直視蘇落衡，說道：“俺都記住了，落衡兄弟你……你對俺真好。”

蘇落衡：“……”

兩百多斤漢子的嬌羞實在令人受不了，任是蘇落衡也要單手扶額搖搖頭，生怕越說下去賀蘭春梅越會錯意，便道：“行了行了！找你小姑奶奶去吧。”

賀蘭春梅果真聽話，低笑著去找小郡主，蘇落衡看了眼天色，擔心太陽出來之后，雪融會導致道路濕滑不好走，便主動到李容若那邊去。

“差不多可以走了，路線我計劃好了，我們直接繞過幽州，或不至于被蘇弈甩太遠。”

蘇落衡說完，李容若微微點頭，轉而向賀蘭春水和幽州太守道：“那么燕北就有勞你們。”

李容若說罷，向賀蘭春水和幽州太守拜了一禮，萬般感謝，全在一揖之中；賀蘭春水和幽州太守也回了半禮，算是承李容若的情。

再不多言。

李容若轉身走到蘇落白身邊，伸手將蘇落白扶上馬車。

“走吧。”

萬水千山，有緣再見。五湖四海，定會重逢。

朝辭燕北雪，暮歸帝京月。

帝京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