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撈起一團浮雪。

放眼望去，積雪已消散得差不多，雪融時倍感寒冷，腳下泥土濕漉漉，天上濃云陰沉，也如白洛此時的心情。

雪還是沒來。

他等得越發焦急。

因為他知道李容若在外面的困境——為了能夠前后夾擊匈奴，李容若一定會死守山口，將匈奴和燕軍困在圣山下方。

也知道李容若即便收攏了衛衣和弈軍，等來幽州援軍，沒有城池固守，在開闊平坦的草原上也絕非匈奴騎兵和燕軍鐵騎的對手。

更知道李容若的脾氣，就算守不住，守到最后一刻，也絕不會離開。

李容若在等他。

白洛不自覺將手中白雪握成雪團，發出“嚓嚓”的聲音。

“別多想了，天意等不來。”

蘇落衡的語氣都變得深沉，顯然他也大概猜到李容若在外面的困境。

“如果……我說如果，到了外面，他不在，你有沒有想過怎么辦？”

白洛：“沒想過。”

蘇落衡：“你要想。”

白洛：“他一定在，要么生，要么死。”

蘇落衡：“……”

白洛側目瞧了蘇落衡一眼：“你想說什么？”

蘇落衡：“賀蘭春水應該還能和李容若通信，你親筆寫一封讓他退回幽州，我們暫且留在這等，這樣還有……”

白洛打斷：“蘇弈讓你說的？”

蘇落衡：“我也這么認為。”

白洛打斷：“你也這么認為？那之后怎么辦？”

蘇落衡啞然，是啊，之后怎么辦？

他自己熟讀兵法，深知天時地利的難得之處，李容若運籌帷幄整個計劃，就是為了將匈奴和燕軍困死在圣山之下。如果放任他們沖出山口，且不說幽州能不能守住，即便守住，那也再沒有機會將他們一舉殲滅，后患無窮。

李容若考慮的是生死大局，蘇落衡說的是個人安危。

“蘇弈的話你最好少聽，他有自己的算盤，你猜不透他心思。”

白洛補了一句，蘇落衡無奈呼了口氣，順手將一根枯草草梗叼到嘴里，“你是幫親不幫理，嫁出去的……”

白洛瞪他一眼，蘇落衡即刻做緘口狀：“當我沒說。”

這時聽見小郡主的聲音，一蹦一跳急匆匆跑來，跑得急了，到白洛跟前氣喘吁吁，捂著胸口說不出話，蘇落衡拍了拍她的背，問道：“被馬踢了？”

小郡主指著圣山的方向，興奮道：“快，快過去！”

蘇落衡和白洛對視一眼，再不多言，扶著小郡主，說道：“走。”

原來賀蘭春水終于解開了最大的秘密。

他帶著賀蘭部的人打開了進出的密道。

竟然是圣山山腳下的一個巨大洞穴。

一半天地生成，一半人工挖掘，中間黑暗如斯，看不到盡頭，盡頭也沒有光。

賀蘭春水站在打開的洞口前面，如凝視深淵。

白洛來時，賀蘭春水依舊一動不動。

白洛也猜不透賀蘭春水為什么忽然這樣做。

“為什么？”

白洛急切追問，他知道這個洞口打開意味著什么，他們將走上“不歸路”，沒有回頭，可……

和李容若約定的雪沒來。

賀蘭春水這時轉身，說一句耐人尋味的話。

“雪鷹都飛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