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兒頭也不回地說：“進來吧。”

房門微微一動，一個人影輕手輕腳地閃了進來。她小心翼翼地捏著裙邊，微微低著頭，用膽怯但又期待的眼神望著窗邊艾兒的背影。

艾兒轉過身子，看著來客的身姿，輕聲說：“你不是應該回家么，怎么反遛到我這里來了，高妮？”

高奈莉婭·落鷹像是怕被責備的小孩子一般，小聲回答到：“家園之神莉蓮大人不會主動進攻落鷹堡的。我知道她。不用那么著急回去。”

隨后她輕輕咬了咬嘴唇，說：“我……我就是想再來看看您……艾兒陛下。”

“哇喔，你的小甜心來看你吔～”白旦在光門對面不看氣氛地打趣道。

艾兒沒有理會異界人不合時宜的話語，慢慢走回到沙發前坐下，然后拍了拍身邊的空位：“來，坐吧。”

高奈莉婭臉上一喜，小碎步來到國王身邊，撲通一聲坐了下去。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兩位年輕的女性魔法師享受了彼此陪伴的片刻寧靜。

艾兒率先打破沉默：“對接下來的戰斗有所擔心？”

高奈莉婭點了點頭：“有一點……”

她又補充道：“那可是家園之神和晨光之神……我們還從來沒有面對過成熟神祇……”

艾兒說：“有點害怕？”

高奈莉婭又點了點頭：“嗯。”

艾兒笑了：“你每次都是這樣，面對沒見過的敵人，就喜歡胡思亂想。還記得我們剿滅終末之音窩點的事嗎？”

高奈莉婭不好意思地再次點了點頭：“嗯……”

“明明事先知道，那個窩點只有五、六個最多到高級的黑暗研習者，你竟然還如臨大敵，緊緊張張，差點被一眾屬下看笑話。”艾兒笑著說。

“因為人家當時還沒見識過黑暗魔法嘛！誰知道他們有什么奇怪的本事！”高奈莉婭俏麗的臉上有些發燒。

“那次進攻頑石獸人，你不也是第一次見到獸人，也沒見你有那么緊張。”

“獸人好歹從書上看到過，也聽長輩談起過，和土系或者火系的騎士也沒什么區別，當然就不怎么怕了。相較之下，那個在南方劫掠的生命系游蕩法師，反而更可怕一些，生命系魔法用在進攻上，竟然那么詭異可怖。”

高奈莉婭繼續說：“而且……您知道的，關于黑暗魔法，總是有一些不好的傳聞……終末之音的那棟房子，里面陰森森的，到處都是血跡和污漬，看起來挺嚇人的……”

“喔？我怎么不知道英勇的元素毀滅者，焦痕花蕾，戰無不勝的高奈莉婭閣下，居然還怕血？”艾兒樂了起來。

“陛下！人家怕失控嘛！怕又管不住自己……”高奈莉婭顯得有些焦急。

艾兒柔聲道：“不用怕，你已經沒事了。不管是和獸人的戰斗，還是與灰獅的戰爭，不管是面對鮮血或是死亡，你都再也沒有失控過，不是么？”

高奈莉婭的聲音漸漸變小：“那都是因為有陛下您在……”

“我以后也會一直在這里。”艾兒看著高妮的臉，輕輕說。

“陛下……”高奈莉婭微微埋下頭，手掌悄悄地在沙發上爬過去，小心翼翼地牽住了艾兒的衣襟。

“所以就算是兩位神祇，也沒什么好怕的。”艾兒繼續說。

“但是……聽聞他們對自身神職的理解，都已經到了開始融合的地步……尤其是家園之神莉蓮大人，據說已經有了升華的跡象……”

“如果真的已經開始升華，我們反倒沒什么可擔心的了，完成最后的融合后，祂們將同化為神職的一部分，從世界上徹底消失，與我們再也沒有任何關系。”艾兒回答道。

除了光明系的主神。艾兒心道。只有光明系的主神，即使和神職高度融合，也仍然會留存于世間，成為魔法師們最大的威脅。

也許是源自光明系對黑暗法術刻骨銘心的憎恨？那種執念，強行讓光明系的主神與神職本身保持割裂？

歷代魔法師們對此說法不一，但都沒有什么可靠的證據。這是當然，作為天生的敵對方，魔法師們根本沒有對光明神系開展研究的條件。

艾兒忽然想到：說不定晨光之神這次的異動，也是因為我開始進行黑暗研究的結果？

這就很有趣了，艾兒想。原本我們開展黑暗研究，就是為了對光輝的崛起有所準備，如果這反過來導致了光輝的進逼，而我們又不得不對此作出反應，就像今天這樣，對晨光之神發起戰爭……光輝神國也將不得不對此進行反擊……在這種相互敵視的氛圍下，虹風王國與光輝神國的全面戰爭，將比預期的提前數年。

艾兒內心嘆了口氣，想必就是如此，魔法師和神祇們此起彼伏、永不休止的戰爭，才會填充了我們人類數千年的歷史。

魔法師對魔力的研究，與神祇對魔力的竊取，真的如此不可調和么？

也不盡然，在這無休止的魔力爭奪中，也有一些與世無爭的怪胎出現，比如這次夾在兩國之間，即將成為大國戰場的家園神國……

“……陛下？”高奈莉婭的聲音打斷了艾兒飄飛的思緒。

“啊？抱歉，高妮，我走神了。”

“果然……就連艾兒陛下，也對這樣強大的兩位神祇感到棘手么……”高奈莉婭不禁黯然。

“不，我想的是別的事……對于如何打敗兩位神祇，倒沒什么好擔憂的。”

“是您之前提到過的法術？您向那位惡魔……那位夏利爾咨詢的事？”

“對，沒想到你還記得。”艾兒點點頭。

“那是當然，高妮可還等著您展示您的研究成果呢！”高奈莉婭有些撒嬌地說到。

這么說來，在出發前往峭壁群島以前，自己似乎的確和高妮討論過關于黑暗研究的事。艾兒回想到。

艾兒看著高妮，說：“沒問題，現在就可以展示給你看，正好幫你打消對雙神之戰的擔憂和顧慮。我們現在就去東試驗場。”

兩人都是巔峰級的大魔法師，艾兒沒有呼喚飛輿，和高奈莉婭一起，隨便吃了點晚餐，然后乘著夜色，用飛行術就迅速抵達了城外的東試驗場。

雖然已經是晚上，但老書記員胡伯爾本來就住在此處，得知國王駕臨，迅速趕了過來。而國王的掛名學徒馬里奧，和高奈莉婭的掛名學徒托尼，因為高奈莉婭抵達虹谷城的緣故，也沒有返回城內，而是在試驗場歇息。也迅速趕了過來。

“你們馬上準備一個寬闊一點的實驗場地，需要魔力封禁和黑暗隔絕，還要一個大型花崗巖標靶。”艾兒迅速吩咐道。

幾位書記員領命而去。但是馬里奧沒有馬上離開，似乎有什么話要說。

“說吧。”艾兒努了努下巴。

“陛下！昨日有幾位精靈族的貴客來我們這里參觀，其中一位希望借閱您和落鷹公爵的黑暗魔法研究筆記。我要求他出示陛下您恩準的證明，他無法提供，于是不了了之。我覺得您可能會希望了解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