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粹的精力旺盛,向來是頑童的專屬,男人的精力旺盛,往往暗示著足夠的誘惑,這和勤奮與否其實扯不上太多的關系。
就如此時的慶歌,小侍女的腳步聲剛剛從樓梯口響起,他就知道天應該亮了,惦記著官學之約,伸了個大懶腰,賣力地抖掉惺忪睡眼,精力也就在洗洗漱漱中旺盛了起來,吃過早點后,只叫了張純亮一人,親自開著車往官學而去。
雖然對車況和路況陌生,對荒州城的交通規則也不甚了解,但有了旁邊副駕上的張純亮指導,車速也便從開始的慢慢吞吞,逐漸變得越來越快,到達西北區官學前的大廣場時,慶歌也已經基本上掌握了相關的信息。
事實上荒州城的交通狀況頗為怪異,跑得最多的并不是小車,1000晶幣起步的價格,也不是一般的家庭收入能夠消費得起,更重要的是藍晶做為戰略物資,是由城主府管控,針對民間的使用配額極為有限。蒸汽火車的鐵軌幾乎到處可見,從城東到城西北區域的一路上,如蛛網般延伸到這座城市的角角落落,但火車本身卻沒見過幾趟,據張純亮說,這種載客量頗多的龐然大物,也就7-9列,大都是掐著市民的上下班時間點才開趟的。最多的反倒是馬車,這種在慶歌印象中,近乎滅絕的古老交通工具,在這個高樓大廈林立,鐵塔鋼橋橫亙的城市里頭,不時地就會從你身邊“得得得得”地撒著蹄子小跑而過。
最讓慶歌震撼的,卻是此時正停在官學大廣場邊上的那輛4輪怪車,輪子大得有些夸張,純金屬質地的車廂應該也不輕,套著韁繩的那只……恐龍嗎……體型上就顯得有些喪心病狂了。
“那是訓養的變異科摩多龍蜥,別看長得像座小山,樣子也丑陋猙獰,事實上卻極為溫順的,當然,如果真惹得它發脾氣了,還是得想辦法逃跑了再說,足可媲美7級高階強者的戰力哦。”張純亮右手比劃了個7的姿勢,“姑爺看那車廂上的族徽,兩株并排的古樹,那應該是林家主的座駕了。在荒州能夠使用龍蜥當座駕的人物,也只有咱們張家,以及林、錢三大家族的主事之人了。”張純亮笑著介紹道。
原來如此,難怪覺得有些眼熟,地球時代印度尼西亞科莫多島上,瀕臨滅絕的那種巨蜥,電視里曾經見過,據說僅存了3000只左右,沒想到居然也從那場核大戰中幸存了下來,只是看起來變異得有些過份了,單這個頭,一天得消耗多少肉食才喂得飽啊……也就是三大家族這種富貴人家了,估計有人送一只給自己,也是不敢收的,真心養不起。
由于是特意起早,又低估了自己的學習能力,離與裴俊約好的時間,還早了半個多小時,兩人停好車后隨意漫步起來,官學那牌坊式的大門,石質柱出頭樣式,五間六柱十一樓的建制頗為大氣恢宏,五名身著儒袍的學子肅顏垂立,估計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隨意進出的,依稀可見內里喬木成蔭,雕梁畫棟,碧瓦飛檐;廣場中心豎著一尊高大銅像,單石基就有5米見方,上面立著一尊負手懸劍,長須及胸,正仰頭望天的儒雅老者,看下方的文字介紹,正是“血紋圣師”劉逍遙。
倆人一邊散著步,一邊閑聊著,慶歌大抵上是當聽眾,主要是張純亮在說著些趣聞軼事,也多少談及了相關血脈激活強者或紋章符文一類的常識,頗是讓慶歌獲益良多,對于一些事情,也多了幾絲恍然大悟之感。這個時候來聽學的學子也慢慢多了起來,三三兩兩作揖問安,閑語桑麻,忽然傳出的幾句閑言碎語,引起倆人注意。
“黃兄可知香鳳師姐的末婚夫,居然是個粗鄙不堪極為俗氣的鄉下人之事?”學子甲說道。
“確實有所耳聞,據說那家伙還是從聯盟那未開化之地過來的,窮困潦倒……”學子乙滿臉鄙夷。
“哦,居然還是個窮鬼?我倒是聽說那人是個廢材,數次激活血脈都未曾成功,28歲了啊,看來確實是要廢了……”學子丙大搖其頭。
“……據說兩天前,夫子廟那邊的怡紅院,有人看到那人狎妓,玩那一龍三鳳勾當,場面極是淫穢不堪……”學子丁再暴猛料。
“……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
張純亮聽得瞠目結舌,瞬間無語,慶歌的臉都差點綠了,眨巴了幾下眼睛,摸摸自個兒的大鼻子,極不好意思地沖張純亮說了一句話:“……那個,牛糞還是挺有養分的,用來種花尚算合適……”
張純亮再次無語,身后卻暴出一陣大笑。
“哈哈哈哈,妹夫真是風趣極了,這話倒也在理,以后香鳳妹子可就要你這坨牛糞好好養著了……讓張兄好等,小弟遲到了。”說完話又是一陣好笑,正是裴俊那扮老實的家伙,剛剛幾個學子的話,他卻是趕巧聽到了。
牛糞你全家……
慶歌郁悶致極,這是夸我呢還是夸我呢?翻翻白眼,注意到張純亮正盯著那幾個說話的學子,眼中殺氣閃現,趕緊攥住對方的衣袖,滿臉微笑道:“純亮兄長稍安勿躁,所謂謠言止于智者,用不著與那等阿貓阿狗一般見識,何況……不是春慶還未開始嗎,就先讓那些人樂呵幾天吧,他們愈是高興,到時候便愈是知道自己有多無知了。”雖然知道張純亮發怒的原因,大抵上是為了大房一脈的尊嚴,但也算是為他出頭了,心中感激,那兄長兩字叫得是真心實意。
謠言止于智者!
張、裴兩人俱是才識過人之輩,雖然是第一次聽說這句話,卻也禁不住眼眸發亮,各自心中對慶歌又是高看一眼,這種精辟又內涵致理之言,可不是誰都能隨口就來的。
慶歌自然不知道自己又客竄了一次智者,三人直接朝官學大門走去,有裴俊這位官學天才領路,自然是暢通無阻,穿過大門,繞過幾棟仿古華族建筑,再走過一條鵝卵石鋪就的長廊,在一個雅致的院落前停了下來,裴俊上前扣了扣門,木門稍開,一個才五、六歲大的小胖男孩的腦袋,就從門里探了出來,虎頭虎腦的,極為可愛,瞧見裴俊歡喜著大叫“姐夫來了”,三人隨之進了院子,一位裙裝姑娘,正立于堂房石階上,白裙上綴著銀色小花,氣質素雅,五官雖不如文雯那般艷麗誘人,卻也清麗脫俗,極為耐看,一派大家閨秀范兒。
行程之中,慶歌已然獲知,裴俊的這位未婚妻,確實是官學一霸,但此霸非彼霸,卻是官學真正的學霸,閨名陳蘭,官學首徒,6級祖脈覺醒者,官學血紋大師陳夫子的親孫女,在血紋學上的天賦同樣非凡,據說在半年內,極有可能沖擊藍晶血紋師境界,在荒州城年輕一輩中,除了林家四少林子軒外,無人可堪比肩,大感意外之余,慶歌順便公報私仇,趕緊地也送了“一坨牛糞”給裴俊,郁悶的裴俊同樣回了那句“牛糞養分好”的自嘲,倆人的互相傷害極有喜感,樂得張純亮這個老大哥也童心大起,捏著鼻子離得兩人遠些,還不時扇扇手掌,表示不屑與兩坨“牛糞”同行,兩人自是翻著白眼同仇敵愾起來。
賓主四人落座后,小名居然真就叫虎子的小家伙,極是乖巧機靈,屁顛顛地從后堂沖泡了四杯茶水出來時,談話已入正題。
“冒昧拜訪嫂子之意,想來俊哥早已告知,卻不知嫂子在春慶當日,可有其它安排?”慶歌朝陳蘭拱了拱手,微笑著說道。
陳蘭審視著面前的同齡人,倒是頗為溫文儒雅,言談舉止也算得體,想到昨晚交流會上亂傳的那些言語,心中有些好笑,瞧了眼未婚夫,緩緩說道:“此事倒也不急,昨晚曾聽俊哥和文家妹子說起過公子的書藝之道,極是推崇,想來公子你對此道造詣,該是極為不凡才對,前些時日,小妹曾經在爺爺那邊得到一張殘帖,卻一直苦于無法考究其出處,倒是想請公子把把眼,不知可否?”這是打算考核慶歌的古韻學功底了。
“嫂子過譽了,雖然不敢說包保認得出出處,但小弟多少還是對書法之道略有心得,就請嫂子拿來一觀吧。”慶歌謙虛著,鑒定下書帖而已,小事。
陳蘭點頭微笑,示意弟弟虎子去拿了個錦盒出來,眾人皆是好奇,能夠被血紋大師陳夫子收藏,肯定不會是普通之物,打開蓋子,內里果然裝著一本色澤泛黃的冊子,取了出來小心放在桌上,攤了開來,約莫20來字的狂草之作,用筆淋漓酣暢,使轉法度嚴謹,點畫起止分明,收放有度,字勢奇崛,振人心神,結字時有巧思,令人叫絕。
慶歌只是看了一眼便心中有數,這張法帖刻本會出現在此處,實在讓他有些意外,一時間仿若隔世的奇特感覺,油然而生,不禁盯著那帖子發起愣來。
“不知公子可曾鑒定出了出處來……”稍傾后,陳蘭發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