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店小二付帳時,食為天的消費水準,頗讓慶歌咋舌,一頓午餐花了4枚晶幣,這可是他一周的薪水了,好在口味確實不錯,也算是物有所值。
就慶歌了解,在能量水晶本位制的藍星時代,晶幣只是最普及的硬通貨之一,尋常民間流通的卻是貨值較小的晶鈔,近似于前生的紙幣,與晶幣的兌率是100比1,慶歌也是見過的。
喧嘩仍在繼續,慶歌本就打算去廚子家拜訪,即然湊巧碰上了,自然是要打個招呼先了。
幾人踱步而出,就看到了一個高大的女人,兩米四有余的身高極為惹眼,大冷天穿件棉質緊身露臍內襯,勒出胸焰滔天,臍上鉚著骷髏亮銀環,裸露的臂肌傲嬌隆起,外套黑馬甲黑皮褲,及膝的長筒皮靴同樣烏光滑亮,斜挎一排柳葉飛刀,再搭著大小金屬掛飾,一頭齊耳短發隨意后梳,右耳輪上一溜兒亮紅耳釘猶其搶眼,膚色略黑,顴骨眉弓較為突顯,雙唇飽滿,描著亮紫眼影和海藍唇膏,讓慶歌有些傻眼。
這是經典朋克女漢子風姿啊……
想想廚子大叔,那精瘦精瘦的體型,和滿身油膩的圍裙,這家子是農民工搭潮妻嗎?
“錢掌柜,小小姨,方才與師兄粗略過目了下,這古錢確實是戰前遺物,但具體是上古還是近古,卻是難以論斷的。”文雯如是說道,裴俊含笑點頭。
言中所提的“上古”與“近古”概念,慶歌倒是有過推斷,這時代的人,怕是把前生民主時期稱為近古,再前的封建王朝以上,就統歸為上古了。
砰!
廚子婆娘突然拍了下對面中年人的肩膀,估摸著便是那位錢三爺了,一個踉蹌差點沒趴下。
“哼哼哼,老錢,聽到了吧!文家妹子跟裴少的見識你是知道的,即然驗明了正品,便快掏錢吧,500晶幣,一個子兒都別少了。”眼角閃過一絲自得。
“……你你你……豈有此理,若是近古之物,可值不了這么多錢的,我不要了……”中年人明顯色厲內荏。
“喲嗬,我說老錢,別給臉不要臉了,兄弟們,操家伙上,有人砸牌子!”
女朋克猛吹了個響亮口哨,僻靜的巷弄附近,冒出二十來個滿臉橫肉的漢子來,手持鋼管砍刀,故意拖曳在地,“吱吱吱”怪響讓人牙酸。
感情這廚子家的婆娘,不僅玩高仿,還混黑道哦……
慶歌滿腦門黑線,文雯和裴俊,卻視若無睹地往后退了幾步,張純亮與馮希仁也是一臉從容淡定,小珂倒有些緊張,躲在慶歌身后,不時探頭看看,一個兩個的,擺明了要看好戲的節奏。
“姑爺放心,那錢三仗著錢家旁支身份,平日里本就不干好事,性子最是欺軟怕硬,至于廚子家那婆娘……老實說,我和老馮加一塊都惹不起。”張純亮低言。
馮希仁也點著頭:“她叫小小,7級。”
靠,練過的,還是高階檔次的……
慶歌真被嚇到了,據書上所言,九州大地的血脈激活者,分高、中、初三階,對應1至9級;神紋師與血紋師統稱紋章師,分黃晶、藍晶、紫晶三品。就目前的荒州行政區轄域內,明面上7級高階的強者,卻不足130個,自己的族兄劉然,被譽為中州天才,與河內堂張氏族長兼荒州城主大伯父張淵,也就高上那么一級而已,果然囂張得有底氣!
只是小小這名字挺違和的,高階強者面對猥瑣大叔還叫小弟圍毆……
好有個性……
慶歌感嘆著,耳邊卻有低語傳來。
“文師妹,以師兄看來,陽文雖磨損過巨,卻仍可依稀辨出‘開寶’二字,楷意熠熠,若非宗師手筆,絕無可能如此彰顯,且銅色亮黃,該可確定為近古所制……”
“師兄所言固然有理,但依那行文之跡,卻明顯隸體筆劃,自古隸早于楷,倒是遠古可能性更多些……”
“……不管是隸字或楷字,總之你我倆人心中有數就行,那錢三是該受點教訓了。”
“師兄說的在理,只是這古幣品相,似乎在某本古籍中見過,若真是仿制品,那小小嬸子的手段,還真是了不得了……”
慶歌略一思索,大抵上已可斷定古錢來歷,張純亮卻已微笑著上前,與兩人打起招呼:“裴少,文小姐,今日巧逢,不知可否讓我等也看下這古錢?”
“馮叔好,張大哥好,恕我失禮了,本打算送師兄后再與諸位見面的,小珂你也好,這位先生是……”少女微笑施禮,裴俊也是含笑拱手,幾人本就是相熟。
“這是我家姑爺,鳳姐兒的未婚夫婿慶歌兒。”
少女眼中審視閃過,含蓄點頭一笑,裴俊卻突然親切地拉起慶歌雙手,大笑不絕:“哎呀,原來你就是妹夫,在下裴俊,跟香鳳妹子般喚我聲俊哥罷,前些日子小躍來信,說讓我務必陪你好好逛逛荒州城,正想明日去莊園登門拜訪呢,甚幸甚幸,今日居然就遇到了。”
張小躍那貨的兄弟都是自來熟嗎……
慶歌心中無語,臉上依舊帶笑,趕忙抽手深深一揖:“謝過裴哥好意,小弟對十公子的大名也是仰慕多時了,還有文小姐這食為天的美味佳肴,差點讓我咬了自家舌頭,真當得起荒州一絕啊!”
前生雖說性子淡泊,對于社交并不熱衷,但場面上的應酬卻也算是有所心得,花花轎子人抬人,好話誰都愛聽的。
果然,諸人稍一琢磨“咬了自家舌頭”的內里話意,不禁莞爾,少女文雯對自己打理的食為天是頗為上心的,忽獲如此有趣新穎評價,自也舒心,隨手遞過了手中古錢,但她做為王香鳳的貼心姐妹,香鳳心中對這樁婚姻的那絲埋怨,她卻也是知道的,對慶歌這個“害了”自家姐妹幸福之人,尤無好感。
淡淡說道:“那就麻煩劉公子掌掌眼,看是否能瞧出些端倪來。”心頭卻是不屑,一介普通人,也懂得古韻學之道才是怪事了。
慶歌含笑接過,仔細看了起來,方孔圓錢,徑約八分,表面包漿黑漆古樸隱有坑銹,倒沒什么問題,再試著輕拋落地,這金石之音卻過于清晰了,索性湊近鼻端聞了幾下,復又認真辯那字跡,心中已有定奪,將那古錢轉遞給了張、馮諸人共賞。
話說他前生時雖擅長書畫之道,對于古玩卻真心沒怎么研究,只是書畫一道,自古講究博識與眼界,華族古幣上的文字與紋飾,他倒是有過接觸,更耐不住書畫圈子怪人極多,與他共事的一位老教授,就對古錢收藏情有獨鐘,耳濡目染下,自也了解些基本的辨偽之法。
只是他這幾下看色聽音聞銹的動作,卻引起了裴俊的疑惑,少女文雯只當他是附庸風雅的做作之舉,只有不遠處剛擺平了錢三,正向這邊走來的廚子婆娘,看著慶歌一系列動作卻是心中微動。
自前生文明斷絕以來,炎黃區古韻學創立伊始,并沒有古董鑒定一說,紋章師做為古韻學的絕對權威,大抵上也僅是通過文字、紋飾以及大概銹蝕風化程度,來判定物件的大概年頭,慶歌這種古錢辨偽之法,在這藍星時代,卻絕對是少有人知的。
“不知慶哥兒可看出點什么來了?”
裴俊親切詢問,對于慶歌自是當了自家人對待,卻不知他對古韻學也像有所研究,但畢竟不是紋章師一脈,想來應該只是業余略懂而已。
少女文雯默而不語,眼角多了一絲譏誚。
慶歌微笑出聲:“俊哥恐怕要失望了,小弟只是一時好奇,湊個熱鬧罷,哪能真懂這個。”心想著哥還是低調些好。
“喲嗬,小白臉可不地道啊,老娘看你還是有些門道的,快說出來大家聽聽。”廚子婆娘擠到近前,也不理諸人打招呼,瞪著慶歌大叫道,頗有廟街十三妹風范。
“呃,見過……嬸子,晚輩劉慶歌字解放小名紅……”
“停!少套近乎,咱倆不熟,哼哼哼……”
哼你妹,女人長這么高干啥呢,跟你說話還得抬頭,有種你蹲著,跟哥哥我聊半天試試看累不累……
慶歌心里腹誹著,卻不敢真說出口,這朋克女可是大大大高手,惹不得,將臉上笑容更賣力盛放開來:“真是自家人啊嬸子,FZ-9駐地,精肉大叔……”
“精肉?唉喲媽,你是……小紅軍啊,哈哈哈,排骨精來信說了,要老娘多關照你,放心放心,到荒州城跟嬸子混保你橫著走,小伙子長得俊俏,呃……大鼻子好啊,有個性,這旺財呢……”
你才旺財,你全家都旺財……
廚子婆娘唧唧歪歪著,親熱地抱住慶歌,…待得尷尬認親完畢,猛一揮手,將文雯手中的那枚古錢,扔給了正哭喪著臉的錢三,女王范一抖:“文家妹子,二樓最大雅間開個,老娘今天賺錢了,給小紅軍接風,你你你你一起來,其它人該干嘛干嘛去。”
被點名的裴、張、馮和小珂四人只能苦著臉,再次返回店內,隨著文雯直上二樓,待得諸人落座,廚子婆娘笑瞇瞇看向身旁慶歌。
“小紅軍,沒外人了,就給嬸子說道說道唄。”
“……真說?”
“必須的!”
“……假貨!”
“當真?”
“確認!”
廚子婆娘放聲大笑,馬甲兜里一掏,“啪”一聲,四、五枚古錢散落桌上,全是那“開元通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