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命我回府收拾行裝，我便不再停留了。”

柳煙點著頭。我將披風拾起，沒有再披上，轉身離去。

醫閣內人跡鮮少，我的離去未曾打攪到旁人，出了門閣，青云還在馬車旁等待，見了我，方才泄了一口氣，我冷眼看著馬車邊站立的一眾侍衛，突然覺得嬴揚這哪是看護我，明明是監視我。

還真是諷刺。

自古帝王多情。

朱槿，你以為你的勝算在哪里。

輕嘆一聲，我向前走去。

“柳小姐……”

“我想走走?！?

身后沒了言語，只是沉重的腳步聲，聽得我煩躁。馬車的車轱轆發出聲響，異常刺耳。

街上熙熙攘攘，百姓自覺地為我們讓著路，即便不相識，也覺著我們是官宦貴胄，誰會去倒霉惹事，不都是避之不及嗎。

懸壺濟世與相府隔得不遠，兩條街的距離，我卻走得很慢很慢。

身后的人不敢催促，只是靜靜的跟著，任由著我。

我和嬴揚是怎么了。

昨夜他淺笑溫柔，帶我去見識他的承恩宮，說著他的志向。

“我要成為一名明君，我要讓我的國家國泰民安，我要讓我的百姓安居樂業……”

今早他早早上朝，我也早早起身，他說秋日天涼，親手為我披上披風。

“這披風上的佛桑花是我畫的圖樣，特地命秀坊最出眾的宮女繡的?！?

他忘記了，我雖然叫佛桑，可卻極其討厭這個名字，他忘了。

可我依然歡喜，我覺得，這些事說到底無關花，只是我討厭玄宸罷了，所以我欣然接受，別樣的高興。

可是他千好萬好，那感覺也遠遠不是我們沒到皇城時的感覺了。

嬴揚，我開始…猶豫了。

心生退意，可又多般留念。

我害怕被拋棄，被算計，被勸告，被疼痛，可我又不舍得。

萬連楓明日回萬華，我想給王怡一條生路，這些日子她已經修養的差不多了，已經行動自如了，那位情郎的下落我也打聽清楚了，我想讓他們遠走高飛。

就像在我的夢中，我不是上圣，我只是一個凡界的凡人，嬴揚不是帝王，他只是一個平常人，農夫也好，商人也罷，我們舉案齊眉，我們相敬如賓，我們白頭偕老，我們永不分離。喂得飽肚子，養得起自己的孩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雖然不及現在的富裕，可我們只是我們，我們至少能夠共進退。

怎樣都好的過現在，因為現在的我們似是真情流露，似是逢場作戲。

真真假假，誰都分不清了。

桃葉渡，梁上燕，這些都離我好遠好遠。

柳府。

大大的牌匾，猖狂有力的二字，這是柳煙的字跡。

我突然感到一陣安定，轉瞬卻又覺得世事難料，最初嬴揚認了柳煙給我，只是為了方便和我結發，可如今，這柳府，竟成了我在凡界最好的安身的地方。

果真難料啊。

相府不大，眾人留在府門口等候，只有青云緊緊跟著。

“柳小姐?！?

我頓住腳步，回頭望向青云。

“你可是因為我的原因，才對皇上心生芥蒂？”

一身玄衣的男子，面上長疤很是難看，可眼中的自責不像是作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