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赤云大殿時，游芊芊整個人都心不在焉的，一直拿手揪著嘴唇。

那架勢就像是嘴上生了瘡，恨不得將兩片嘴唇從臉上揪下來。

在走出赤云大殿的一瞬間她確實產生了這種念頭。

但嘴要吃飯，不能沒有，所以她只能懲罰它。

可是想想，又不能怪這張嘴。

因為不管她說什么，慕容平有意要扣留她，她便怎么都走不了。

于是心里便梗著一團氣，沒地兒撒，就只能撒在嘴上。

于是心情越加郁悶煩躁。

說什么代薛奇峰幾人向她賠不是，收她在赤云住下，滿足她想成為仙修者的愿望。

她可以選擇做弟子，也可選擇不做弟子做貴客，享受最高禮遇。

鬼才信！

慕容平是怎樣的人，她最清楚不過。

她給慕容平的人設才不會在乎她這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野丫頭。

慕容平只會對分身地位在他看來有利可圖的人身上給予誠意十足的尊重。

而別的無關緊要的人，他只做面子功夫。

面子功夫到了，便結束了。

以后的日子她大概會成為赤云門的囚徒。

慕容平不開口放她走，不會有人送她出去，當然也不會有人攔著她不讓她走。

而沒有人幫她，她便走不出去。

這么一想，心中的郁悶和煩躁便更盛。

她的時間要說寬裕也很寬裕，她有五到十五年的時間可以等待男女主的出場。

可若要受困在這赤云門中，別說五年，一年她都不敢想象。

這個地方，讓她有一種壓抑窒息的感覺。

李函看著游芊芊心不在焉的樣子，一雙眸子沉著，眉頭緊皺。

這是平日里從不曾出現在他臉上的神情。

他從不會縱容這樣的情緒外露出來。

他似乎在專心思考事情，又似乎是對游芊芊不在狀態的樣子感到不滿。

終于，游芊芊腳下踩空。

李函深深皺了下眉，伸出劍柄，一把擋住她，沒讓她從百級石階上摔下去。

腳跟重新站穩后，游芊芊喪氣的垂下肩頭，用幽怨的眼神看著救了她一命的李函。

扯動了下嘴角，似乎想說些什么，又覺得沒有必要。

眼中神色從幽怨到喪氣再到失落，最后垂下眼睛，閉緊嘴巴。

游芊芊看向李函時，李函面上已恢復平日里笑著的和善樣子。

他那前一刻還緊皺著的眉頭已經完全舒展開，平整的好像那里從不曾出現過褶皺，又好像是讓他煩心的心事已經不存在了。

“纖纖姑娘不必喪氣，掌門并沒有強留纖纖姑娘的意思，纖纖姑娘若是想走，隨時都可離開。不過……”

頓了頓，道：“在下建議纖纖姑娘不要這么急著走，留幾日。”

“為什么？”游芊芊突然繃緊身體，瞪著眼睛看向李函，像是再也忍不住胸口憋悶的那口氣了，想要爆發出來。

李函道：“纖纖姑娘自醒來后還沒有照過鏡子吧。”

“照鏡子？”游芊芊皺眉。

“為什么要照鏡子？”

李函笑一笑，垂下眼簾，抬起持劍的手，用劍柄指指游芊芊垂在身側的手。

游芊芊跟著李函的視線往下看。抬抬手，看了一會兒，不明白李函什么意思。

“李公子，能不能……”話說明白一點。

話說到一半，頓住，突然臉色大變，露出驚恐之色。

“啊！我的手，我的手這是怎么了？”

游芊芊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看著眼前干瘦枯癟雙手。

她的手不是這樣的，雖然不是什么纖纖玉指，但也白皙細嫩，肉嘟嘟的招人喜愛。

可眼前這雙手，分明是一雙枯瘦老太的手。

游芊芊激動，又急又慌又怕，簡直要哭出來了：“李公子，這是怎么回事？我的手怎么變成了這樣？我是不是中毒了？還是說要死了？”

想起什么，慌亂的撩開自己的衣袖。

藏在袖中的一雙胳膊也是如雙手一樣干癟瘦巴，像枯瘦老太的手臂。

顫著手去摸自己的臉頰，手還沒碰到，人便受不住，崩潰了。

李函卻很淡定，好像這世間沒有什么事情能夠讓他激動，又或是，他不愿讓人看出他情緒的任何波動。

不急不緩的安慰道：“纖纖姑娘不必驚慌，你沒有中毒，也不是要死了，而是太久沒有進食了。”

“什、什么意思？”游芊芊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纖纖姑娘仔細回想一下，在昏迷之前是不是便已數日未曾進食。”

游芊芊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是這樣。

她一穿越過來，別說進食了，除了中間昏迷過兩回，她人就沒休息過。

這么一想，她心便沒那么慌了。

“是。”

李函笑笑：“所以纖纖姑娘不必驚慌，纖纖姑娘是凡人，不是神仙，不進食身體自然吃不消，要消瘦，這是正常現象。”

游芊芊笑了：“也是哈。”徹底放下心來。

又想起什么，剛想張口，又自己打住。

先不說她昏迷了三個月，在她昏迷之前，至少有十數天她滴水未盡。

這放在正常人身上可就早死幾個來回了。

可她卻好好活著。

什么嘛，她就是有穿越者不死光環的，若不然這么多天滴水未進，她不早死了。

游芊芊心里偷偷的樂，很想找個人分享一下這大起大落的心情，奈何無論她多么想說，她恐怕都說不出口。

李函道：“纖纖姑娘此前先是有師兄傳給的真氣，后來又是靈兒的真氣，昏迷的三個月里也是靠著真氣這才生命無礙。

不過僅靠真氣只能顧得纖纖姑娘已有的元氣不太快消耗，卻不能為纖纖姑娘提供更多的元氣。纖纖姑娘若要維持身體上的康健，還需進食才行。

現在纖纖姑娘體內還有些真氣留存，但已不多。纖纖姑娘要盡快進食，補充元氣，以免真氣散盡時，元氣未能補上。”

游芊芊道：“沒補上會怎樣？”

李函道：“若沒補上的話，纖纖姑娘會有生命危險。”神色始終是淡定的，即便說著這話，情緒也沒有任何波動。

游芊芊心里咯噔一下，心情忽又跌回谷底。

“不過纖纖姑娘不用擔心，在下不會讓纖纖姑娘發生這種危險。我已經讓廚房為纖纖姑娘準備吃食，纖纖姑娘只要回房間里等著就好。”

游芊芊失神回道：“好，我這就回去。謝謝李公子。”

李函笑笑：“不謝。”

已經是第二次體會這種心情。比起第一次，游芊芊已經鎮定多了。

沒有就沒有吧。大不了死了重穿。

老天爺真要這么閑的話，她也只能認了。

兩人一前一后走下石階，李函轉身對游芊芊道：“纖纖姑娘，回去的路還記得吧，若記得李函就不送了。”

游芊芊張嘴正欲回答，身后一道聲音搶先她一步。

“師弟既然忙，那便由我來送纖纖姑娘。”

游芊芊扭過頭，心臟驟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