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芊芊仰頭望著似擎天柱一般聳立在云霧之中看不見盡頭的九峰山，腦海里涌出第一次上九峰山的畫面。

她記得自己當時好像是坐在一個氣團里，一路由人牽著飛上的九峰山。

想起當時的自己坐在氣團里的樣子，游芊芊忍不住笑出來。

目塵靈聽見她的笑聲轉頭看她。

游芊芊止住笑道：“沒什么，想起了一些好玩兒的事兒。對了，我沒記錯的話，你們赤云門的山門是建在懸崖上吧，這山腳下是不是沒路進去？”

“有路的。”

“有了？”

目塵靈點頭，抬手朝前方山腳下一個偏僻角落一指。

太陽已經落下山頭，山林里開始起霧了，視線變得昏暗，但百步之內的事物還是可以看清的。順著目塵靈所指方向，游芊芊看到前方掩映在灌木叢中的山體上有一條裂縫。

“不會是那條縫吧？”游芊芊皺眉。

目塵靈點點頭：“嗯。”

游芊芊好笑道：“不是，你們這么大個門派，山門就開那點兒小，不會擔心影響門派對外形象嗎？”

目塵靈道：“無妨，此道山門是為欲入門中為弟子者而設，不會影響門派形象。”

游芊芊思索了一會兒，明白了目塵靈的意思。

仙修門中人皆會御劍飛行，最不濟不能御劍行遠路，爬個山也是沒問題的，那山門是不是建在陡峭的懸崖上，便也沒什么太大干系。

而那些毫無靈力修為的普通人，自然大都是慕名而來為拜師學藝的，便也不會在意山門是一條“縫”還是別的什么，可能它就是個狗洞，他們興許也是愿意鉆的。

只是……

“這縫可是新開的？”

“一直有的。”

“哦。”看著也不像是人工開出來的。

天色越來越暗，周圍越發安靜起來，頭頂晃動的鐵鏈聲越發清晰的響在耳邊，讓游芊芊無法忽視，只覺得頭皮一陣陣發麻。

她搓搓快要暴起雞皮疙瘩的手臂轉頭對目塵靈道：“快走吧，趁著天沒全黑。”說著先行一步，朝那山體裂縫走去。

目塵靈追上一步，將她拉住：“等等，我背你。”

“啊？”游芊芊有些摸不著頭腦。“好端端的，你做什么要背我？”心里忍不住納悶，怎么這一個兩個的都不嫌她重。

目塵靈靜靜看著游芊芊，緩緩道：“上山的路難行，我背你好走些。”

游芊芊失笑，轉回身，正臉看著目塵靈：“路既然難行，你背我不是更不好走了？”

目塵靈垂下眼簾，輕聲道：“你若不愿，也無妨的。”

“嗯？”

游芊芊真的看不明白，搞不懂了。這怎么好像是她欺負了人似得，不讓他背，他還委屈上了。

“不是，你沒事吧，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游芊芊倒回去，走到目塵靈身邊，抬手探向他額頭，動作到一半，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很搞笑，放下手。

“算了。”她用僅自己能夠聽見的聲音嘆了一聲。

目塵靈不對勁，很不對勁，她很想弄清楚到底是發生了什么，可又覺得沒什么必要了。

反正也要離開這里了，這里的一切便都與她無關了。

“走吧，我不用你背……需要的話，我會說。”

游芊芊轉過身，再沒回頭的向前走去。

從遠處看好像僅能容納一人通行的裂縫，并不狹窄，足有兩臂寬。

裂縫開裂的高度奇高，人走到裂縫中抬頭向上看，竟是不能望見裂縫的盡頭。

不知裂縫的深度有多深，里面的路是平是陡，走到入口處游芊芊猶豫了。

后一步跟上的目塵靈見游芊芊停下來，不用游芊芊說什么，便讀懂了游芊芊的心思。

“放心，不深，轉一個彎就到，我帶你走。”朝游芊芊伸出手。

這一次游芊芊只是短暫猶豫了一下，沒有拒絕，搭住了目塵靈伸來的手。

天色越來越暗，一跨進裂縫入口，僅有的微亮光線也沒了。

視線陷入一片昏暗，游芊芊下意識的握緊目塵靈的手。

目塵靈感覺到游芊芊的緊張輕輕回握住她：“別怕，我在，一直都會在。”

溫柔悅耳的聲音傳進耳中，好像帶著溫熱的氣息吹在游芊芊耳邊，又沿著耳朵流遍她整個身體。

游芊芊的心控制不住的輕微顫抖起來。

我在，別怕，我一直都會在。

這實在是讓女孩子聽了忍不住心動的話，游芊芊不得不承認，她的心因此而發顫了，可是為何又有一種說不出的絲絲沉重壓抑在其中，雖然很淡，可是游芊芊還是感覺到了。

黑暗中游芊芊拉住目塵靈停下來：“你，是不是認識我？”

這話問的是奇怪的，游芊芊心里清楚。

一陣沉默，在游芊芊以為目塵靈不會回應時，目塵靈應聲了。

很簡短，卻很真誠的回應。

“嗯。”

“那，是你嗎？是你叫來我的嗎？”

又是一陣沉默，周圍安靜的游芊芊僅能聽見自己震耳的心跳聲。

這一次沒有回應了。

若是光線來的再早一點點，游芊芊便能看到目塵靈輕輕搖了搖頭……

“出來了。”

果然如目塵靈所說，不深，一個轉彎就能走完。

入口外的世界和入口內的世界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分明都是一樣的有濃厚的霧氣環繞可是里面的霧氣卻像是有光束照在其中，是橙黃色的，完全不似外面的昏暗。

低頭看腳下，一級級石階掩埋在濃霧中，好像一直向上延伸到天盡頭，看不清石階的盡頭是什么，但看的清腳下。

一陣冷風從腳下吹來，游芊芊愣了一愣，然后整個人都僵直住了。

石階下有風，下面是空的！

再看腳下隱沒在霧氣中的石階，游芊芊只覺得一陣暈眩感襲來，在雙腿快要站立不住之時她及時抱住了身旁目塵靈的手臂。

“背，背我！”

還以為是什么安全的山上之路，不過是換了個形式，鐵鏈換成了石階，腳下還是萬丈深淵！

原來目塵靈說的難行是這個意思！

“我，我說，你們赤云門就不能建個正常的上山路嗎？就不能考慮一下老弱夫婦的心理承受能力嗎！”

目塵靈背上，游芊芊身體一邊打著哆嗦，一邊忍不住吐槽。實在太不人道了！太反人類了！

風不斷的從石階下吹來，又濕又冷，下面真的是深淵，還是有水流的那種深淵，不知有多深，聽不見水聲，但能感覺到水的氣息。

風的力度很大，越往上走越大，目塵靈的腳步卻很穩，游芊芊甚至聽不到他的呼吸聲。

“你要累了，你說，我，我可以……”不！她不可以！

等了一會兒，不見目塵靈回話，游芊芊心里慌起來。只趴在目塵靈背上安全感還是不夠，她還需要更多的安全感，需要目塵靈跟她講話，分散她的注意力。

“你怎么不說話呀，你跟我說說話吧。”

“好。”

猝不及防，目塵靈回應了她。

“額……要不你找個話題？”

“好。”

“……嗯，你說。”

“你想知道這下面是什么嗎？”

“呵呵……”一點兒不想。“……是什么？”

“這下面鎮壓著一頭神獸。”

“神獸？”不是惡龍嗎？

“很久以前，在海的盡頭有一處與世隔絕之地，那里住著“山”和“神獸”們……”

講故事好，講故事催眠……聽著目塵靈溫柔的聲音響在耳側，游芊芊安心的將腦袋靠在了目塵靈背上，揚著嘴角緩緩閉上了眼睛。

“……“山”死后，神獸魔化，被眾神鎮壓在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