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關(guān)萌最后一次從婦科出來的時候，又給了葉曉奇一張繳費單。

為什么要說又……

葉曉奇低頭看了一眼，眼睛眨巴眨巴，扭頭問道：“你這是打算當(dāng)飯吃？”

單子上只有一種藥，葉酸片。

50盒……

關(guān)萌回道：“一天兩片，我吃你也吃，萬一一年也沒懷上，也夠吃一陣子，總不能入寶山而空手回。”

關(guān)萌說到這里的時候，臉上滿滿的都是得意的表情，就好像占了醫(yī)保多大的便宜似的。

入寶山而空手回是這么用的嗎？

葉曉奇瞅瞅時不時從身邊走過的白大褂，這地方怎么看都不像寶山的樣子。

不過葉曉奇也沒多問。

關(guān)萌有一個優(yōu)點，那就是沒那么多問題。葉曉奇說去雍和宮還愿，那就去。葉曉奇不想說許的愿是什么，不問。葉曉奇說在派出所呆的兩天是加班，關(guān)萌相信了。

一個女人很好騙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難怪世人都說笨笨的女人招人疼。

葉曉奇決定以后少騙她幾次，比如說上次……

好像也沒怎么騙過她，所以才這么好騙，也因此，關(guān)萌距離“已婚女人”還有一定的差距。如果可以的話，葉曉奇希望關(guān)萌修煉成“已婚女人”的時間是，一萬年。

葉曉奇同樣也有一個優(yōu)點，也是沒那么多問題，但僅限于關(guān)萌不支使葉曉奇繳費拿藥洗碗拖地喂狗的時候。

就拿掃地拖地來說吧，事實上中生代研發(fā)的LDS激光導(dǎo)航掃地機都已經(jīng)到第二代了，比第一代改良了不少，更好用了。但是葉曉奇家里用不了，因為養(yǎng)了狗，葉曉奇可不想哪天自家的土豆絲因為這個成為狗紅。

周末的雍和宮依然很多人，甚至人更多。很多外地游客，游完國子監(jiān)后，再順路溜達到旁邊的雍和宮是很自然的事情，上班族也是到周末才有時間從單位跑出來。

葉曉奇拉著關(guān)萌的手，自進了門，便直奔上次的中殿而去。途徑第一個前院的時候，兩人停了片刻，找到了上次寫的小牌子，關(guān)萌這才放下心來。

歪脖樹似乎是感受到了春天的氣息，兩日的功夫便偷偷的送出了一些鮮嫩的綠芽，猶如一個乖巧的少女在俏皮的吐舌頭。

萬千紅色木頭牌牌里點綴其間，關(guān)萌寫的那個一點也不起眼：“想要一個可愛的寶寶。”

背面：“最好是女孩兒。”

到了中殿，頭戴雞冠帽的喇嘛們依然在渾然忘我的唱著梵歌，主位上的鍍金菩薩依然威嚴(yán)而兇惡，側(cè)位的兩個則是一笑一哭。

葉曉奇走到了笑的那個前頭，站在蒲團面前，抬頭盯著這個菩薩笑容里透著兇狠的泥胎臉，感覺腦袋空前的清明。

雍和宮靈不靈？

沒有人知道。

相信雍和宮靈驗的，都是希望雍和宮靈驗的。

“科學(xué)的盡頭是神學(xué)。”

葉曉奇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刻意的噤聲，關(guān)萌亦聽見了，不多問。

說這句話的人并不是個神棍，相反，這個人很有名，他叫愛因斯坦。

越是知道的越多，越是不知道的更多。比如說，開了公司以后才知道，還有個查賬的東西叫本福特定理。再比如說，有個奧地利的科學(xué)家叫薛定諤，這個人養(yǎng)的貓是網(wǎng)紅。

再比如說，自己這個到底算穿越還是重生？魂穿還是身穿？平行世界還是原本世界？

基本上，不可能會有人解答出來這些問題。

很多事情都無法依靠單純的科學(xué)來解釋，其歸宿最終都是神學(xué)。

那么，雍和宮到底靈不靈驗？

理智上葉曉奇是科學(xué)神教的，心里面依然保存著對鬼神的尊敬，科學(xué)和神學(xué)某種程度上達成了對立和統(tǒng)一，這又是華夏民族幾乎大部分人的縮影。

這就很容易解釋，為什么科學(xué)算命易大師這樣不倫不類的產(chǎn)物那么吃的開了。科學(xué)和神學(xué)的統(tǒng)一，才是……騙人的不二法門。

葉曉奇對著神像笑了笑，神像也似乎在看著葉曉奇笑。葉曉奇覺得自己是在嘲笑對面高高在上的泥菩薩，又覺得神像亦是在嘲笑渺小無知的自己。

兩個互相“嘲笑”的對象中，神像的表情是永恒不變的，所以只能是葉曉奇敗下陣來，恭恭敬敬的跪下來，磕了一個頭，然后從兜里取出一張?zhí)崆皽?zhǔn)備好的紅票，上前一步塞到了功德箱。

再返回蒲團，跪下，又許了一次愿。

反正不管靈不靈，也沒什么損失……

葉曉奇覺得自己好像摸到了神學(xué)的真諦：反正信了也沒什么損失，就跟買彩票一樣，沒準(zhǔn)就中獎了呢？

要不是關(guān)萌出了雍和宮耍瘋，估計自己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機會想到人工智能可以用來閱片的這個作用。

人工智能是個很大的領(lǐng)域，視覺只是其中一個，然后聽覺算一個，大數(shù)據(jù)也算。這里面，視覺智能是門檻最高的技術(shù)，也是可以商用產(chǎn)品轉(zhuǎn)化最多的一塊，能開發(fā)出來的東西很多，很多很多。技術(shù)支持達標(biāo)的情況下，只看想象力是否跟得上了。

周一一大早，龔賽剛遞過來一個信封。

葉曉奇拆開了信封，里面躺著幾張紙。

很熟悉的幾張紙，上面是自己的簽名和手印，這就是自己做的兩次筆錄了。

粗略在紙上掃了一眼，當(dāng)時的情景就好像是昨天才發(fā)生過的事情。

“知道為什么抓你嗎？”

“涉黃。”

“個人需要得到滿足了嗎？”

“沒有，前半夜沒水喝。”

“哦，那就是基本滿足。”

“我需要一個道歉。”

“你是想要國家和法律跟你道歉嗎？”

……

辦公室的角落里有一大盆橡皮樹，葉曉奇拿著幾張紙，走到橡皮樹前，“吧嗒”，點燃，一股腦丟到了花盆里。

小火苗很快變成大火苗，大火苗又連綿一片，登時橡皮樹的根部就立即被熏黑。

火光中，龔賽剛問道，“后面怎么安排？”

葉曉奇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等紙全部燒成糊糊了，走回來取了一杯喝剩的水，潑在了紙張燃燒的灰燼里。

“呲呲～”

花盆里響起了輕微的灰燼斷裂的聲音，又揚起來一片細塵，灰燼堆狼藉一片，這是上好的鉀肥。

等做完這一切，葉曉奇才道：“那個林所長后來怎么樣了？”

龔賽剛答：“說是調(diào)走了，新?lián)Q了一個所長，我去了一次，那個派出所確實換了所長。問了韓隊，說是換了一個地方繼續(xù)做所長。”

葉曉奇想了想，道：“那就這樣吧，過去的事就過去了。”

過去的事就過去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葉曉奇心里充滿了苦澀和無奈。

不然能怎么樣呢？

林所長怎么安排，是另一個系統(tǒng)的事情。正如對方不能拿自己怎么樣一樣，其實自己也不能拿對方怎么樣。

能調(diào)走已經(jīng)是很給面子的事情了。

葉曉奇甚至想，假如自己是局長，林所長先干翻，來幾個24給他嘗嘗，林所長手底下的小崽子們也一個不能放過，通通24。

沒有假如，自己就一個開公司的，充其量做的東西比較重要一點，真的撕破臉對方也不是拿自己沒辦法，人家看起來也不像是講道理的人。

當(dāng)然可以選擇鬧大，鬧大了就能得到想要的結(jié)果，但那對誰都沒好處。

至于坐了一次快車的許詩云，那是碰巧遇到了，也不知道許詩云的活兒，干起來好不好。

韓隊覺得自己很無辜，這件事本來就跟自己沒關(guān)系，卻要被人迫著當(dāng)?shù)妒埂５呛茱@然，對方就是把自己跟公安看成了一伙的，奈何不了老杜，還奈何不了老韓？

兩個部門在系統(tǒng)內(nèi)部確實是互相獨立的呀！

等了這許多天，終于重新進到了白堊紀(jì)的大樓里，在會議室見到了管事的。

龔賽剛?cè)〕鲎约弘S身小本本，看了一眼，笑了：“韓隊，我們又要共事了，恭喜。”

韓隊嘿嘿賠了個笑，道，“那個……”

龔賽剛道：“你們的gpu陣列搭建和后續(xù)的情緒識別都可以支持，只不過……”

龔賽剛說到這里，拖長的尾音。

只不過？

老韓心一沉，又要鬧幺蛾子？

龔賽剛道：“只不過從來很少有哪家公司外包技術(shù)的同時，還要把自己的看家本領(lǐng)一塊打包出售的，更不用說要賠上自己的硬件資源和組織教學(xué)。所以，價格這塊我們不是很滿意。在商言商，我們希望在原有的意向之上，價格翻五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