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江，要不要去樓上轉轉？”

“樓上？”

兩個年輕人在白堊紀5層的工位怯怯私語。

人臉識別項目組是劉浩然主管的部分的一個項目組的分支，如今也是個很大的項目組，共有員工37人，其中20多個都是三所派駐進來的。而江心流和張百琦正是這個項目組的員工，派駐的那種。

江心流道：“不好吧……不是說除了屬于樓上的員工，其他人都不準進去嗎？咱畢竟算是寄人籬下，公司的名頭在這里也不太好使，安安生生把項目做完，本事學到手就回去了，別惹事。”

張百琦不同意了，“嘿，老哥這話說的太小心了……你想啊，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樓上那么多人，咱們都佩戴同樣的工卡，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我們是混上去的。”

說完撓撓臉，一副貓看到魚走不動路又抓耳撓腮的樣子道：“你都不好奇，咱們這套框架是怎么做出來的嗎？還有這個meso管理平臺和gpu學習服務器集群……”

老江立即使了個眼色，焦急的壓底聲音道，“噓……這些東西現在不能隨便說，進來的時候簽了協議的，違反協議就要跟咱們領導告狀，到時候沒好果子吃。你忘了咱老本行是干什么的嗎？紀律……”

張百琦道，“你怕什么，我又沒跟別人說……唉我說，剛在樓下食堂吃飯的時候，你有沒有聽到咱們旁邊的人說什么機器人什么的？還說今天下午他們項目組里會有一個機器人搬運比賽，你就不想見見？”

江心流點點頭，表示聽到了，可還是一臉為難，額頭縮成了川字：“這……”

張百琦加了一把火，“我跟你說啊，我還聽說，他們有一個組專門看新聞聯播的，你就不想知道為什么看新聞聯播？”

江心流看了眼張百琦，渴望而又擔憂的說：“我……”

張百琦不管不顧的再次加碼：“最近物流界大名鼎鼎的somemove和someget可都是樓上做的，參與搬運比賽的就是他們新產品moveget……”

江心流抬眼看了下四周，而后低下頭把腦袋湊近了一點，微不可聞的道：“低調點……”

張百琦也是本著被發現了能多個人背鍋的心思，聽到這話爽快的拍了下腿，興奮的低聲道：“好嘞……走著。”

兩個人輕輕的離開了工位，走到了一處單側落地采光玻璃的走廊里，張百琦一副過來人的樣子教導江心流道：“別緊張，想想咱們原本公司是干嘛的，心里素質一定要好……直起腰，對對，就這樣，深呼吸……”

一邊小聲說著話，一邊走到了消防通道。江心流問，“不是有電梯嗎？干嘛走這種地方自己爬？”

張百琦道，“兄弟你以前沒上去過吧？我跟你說，中庭電梯出口的地方有保安看著的，要檢查工牌，咱們倆工號都過不去。”

江心流點點頭，沒再問了。

作為一個“老江湖”，張百琦對這家公司是有理由鄙視的：兩個公司在一起辦公，其中一家本應有屬于自己的辦公樓的，卻并沒有，使用同樣的刷卡機和工牌，這就是漏洞。而消防通道，則是另一個漏洞。外來員工和本部員工發放同一個工卡，亦是漏洞。這么大的樓，出口那么多，每個出口配一個保安顯然是不現實是，而且保安本身也有可能會守不住消息。

反正嘴上說著保密，協議簽的鋪天蓋地，實地操作時渾身都是篩子。防的住外人，防不住自己。

很快，兩人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先是爬到了7樓。張百琦熟練的拿出工卡，在消防通道出口處刷了一下……

因為門的設定是只能從外面打開的，從樓梯上去都要刷卡才能進入內部。

結果這一刷，門沒開！

張百琦愣了，簡直不敢相信！嘴上還在自言自語：“這個漏洞堵上了？”

江心流看著張百琦傻傻的樣子，道：“要不算了，咱回去吧……”

張百琦搖搖頭，“怎么能算了呢！稍微等一下，剛剛是失誤，我有備用方案的，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說著從兜里又掏出一張工卡，炫耀似的在江心流面前晃了一下，道：“看，剛吃飯前弄的，我說我飯卡沒錢了，跟樹哥借了來，我知道樹哥的飯卡和工卡都在一起……”

江心流：“……”

張百琦拿著借來的工卡，再墻邊一刷……

門竟然沒開！

被改造過了……

不止是這樣……

冷不丁，頭頂上方傳來一個聲音：“請抬頭看這里，本產品目前還不完善，請全程注意配合度，保持正臉5秒。”

張百琦嚇的一哆嗦，差點沒把工卡甩出去，江心流也沒好到哪去。

不到半秒，倆人就鎮定下來了。無它，發出的聲音不是人聲，是機械合成的聲音。而發出聲音的裝置是天花板上一個小黑匣子，小黑匣子旁邊則是攝像頭。

倆人抬頭往上看，然后迅速低下頭。

江心流覺得這個攝像頭有些臉熟，湊近了小聲道：“老百……這東西……”

張百琦咬牙切齒道：“這東西不就是咱們正在搞的天眼么！居然用咱自己做的東西對付咱自己！還有沒有天理了，還有沒有王法了！太欺負喵了！臭不要臉的！”

江心流忙道，“噓……小聲點，人家本來也不想讓咱去，別嚷嚷了……”

倆人對視一眼，重新退出樓梯出口處的小房間，來到樓梯處。

江心流重新開始打退堂鼓，無奈的看著張百琦：“要不然還是算了吧，必須刷臉才能開門了……”

張百琦不服輸道：“這怎么能算了！我給你說，今天我就不信過不去這道門了，這輩子啥時候這么憋屈過的，自己被自己做的東西困住了……說出去都不夠丟人！”

江心流道：“咱們做這個東西不就是為了識別嗎？困住才是正常的，要是困不住，你說咱們在這里干的這幾個月有什么意義？”

張百琦揮揮手，“別吱聲，讓我想想。你放心，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一定有辦法的。”

江心流道：“別想了啊，聽勸現在走吧。這東西性能指標和測試標準你能不知道嗎？誤差率和識別度你是知道的，萬一被查到了，以前咱們就有人不聽警告被點名了，咱們帶隊領導可是發了好一通脾氣。”

張百琦道：“別吵別吵，給我兩分鐘，發現不了的，我之前跟那個誰都是這么……反正你等等。”

說著，開始在狹小的樓梯平臺處踱起步來。

江心流嘆了口氣，雖說害怕被處罰，可對張百琦說的確實很好奇，之前也聽人說過，確實想看看。人總是這樣，越是藏著掖著，越是想看看。

沒到兩分鐘，張百琦就停下了，道了句：“有了！”

只見張百琦從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機來，打開企鵝，點了一個人的頭像，又打開這個人的空間，打開相冊，找了一張照片出來，在江心流面前晃了晃，得意道：“看，老樹的照片！”

江心流：“……”

倆人重新出了消防通道，來到小隔間。張百琦熟練的拿起工卡，刷了一下，電子音響起的時候，張百琦迅速低下頭，舉著手機懟了上去。

“歡迎302873號員工。”

“咔吧”一聲，門鎖隨之應聲而開，張百琦嘚瑟的推開門，門外的陽光撒進來。

江心流都看傻了：“這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