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偉來了啊，坐坐……今天叫你過來，是想跟你說個事。”

李明偉坐在了葉曉奇對面，看著對方：“您說。”

“是這樣的啊”，葉曉奇搓了搓手，“我們近期打算新成立一個研發中心，當然也不止是研發中心，以后也會擴展到市場營銷。手續都走的差不多了，人選也定了，地方也選好了……”

葉曉奇尋思著，這都快一周了，孟凡蕓大概是去不了了。事情卻不等人，好歹先派個“自己人”過去。

話剛說個開始，門被推開，孟凡蕓頂著兩個黑眼圈走了進來，看著葉曉奇，咬著嘴唇，道：“我去。”

“呃……”，短短兩個字，葉曉奇懂了，臉上從不敢相信變成喜出望外，只用了一秒鐘，立馬扭頭跟李明偉說道：“那個……哈哈……沒事了，明偉你先去忙吧，就當我什么都沒說。”

“沒事沒事，有事您叫我。”

李明偉痛快的起身答了一聲，轉過身摸摸頭，一肚子疑問，到底啥事？不就一個研發中心？帶上門走了。

孟凡蕓一屁股坐在了李明偉剛坐過的位置，道：“不用找別人了，我去。”

葉曉奇反倒不好意思了，歉道，“那個……不會太為難吧，太為難就算了，之前也是我考慮不周，忘了你是個女孩子，各家情況也不一樣。”

孟凡蕓搖搖頭，沒說話。

“哦，那好吧”，葉曉奇又說道，“是這樣，之前跟你說了，如果你決定去了，首先具體做什么事再說，到時候會有一堆人幫你，當然有時候需要幫忙的時候，可能剛好沒人能幫的上忙，這些你要想清楚。待遇的話，直接按照跨國公司的分部主管來算，差旅補貼和生活補助全齊。你愛人那邊的話，一定也給安排好了，聘用到你的工作所在地……”

孟凡蕓搖搖頭，低聲道：“他不去。”

“什么？不去？”

葉曉奇第一反應是疑惑，“你家里的情況我大概知道一點啊，你跟我說你老公很愛你，你們也還年輕，以后的路還長，長期分居兩地也不合適。他不去的話……你怎么辦？”

脾氣甚好的孟凡蕓，罕見的發了一次火，一句話給頂了回去：“那是我的事，你管不著！”

葉曉奇臉上的表情僵住了，難以置信，“不是，我說，那個……”

說了半天也沒說出了所以然，只好悻悻道：“那行吧……明天早上10點來這里一趟，帶你見見同行的其他人。”

“嗯”，孟凡蕓起身，“沒事我先回去了，我那邊的工作交接一下。”

“嗯。”

孟凡蕓出了門，并沒有回自己的工位，而是隨意走進一個離得最近的消防樓梯，也不理會水泥地上的灰塵，不管不顧的坐到了臺階上。

樓梯里靜悄悄的，孟凡蕓眼前像過電影似的，播放著昨天的畫面。

“老公，我……我想去美國。”

“啥？去美國？旅游還是出差？”

“算是出差吧……”

“哦，前兩天那事吧？我還當你開玩笑的。說吧，去多久？半年嗎？”

“不是……是5年，或者10年。”

“你瘋了吧！5年？10年？你知不知道人這輩子有幾個10年！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對不對？哪家公司一出差就是10年的，肯定你們老板唬你的玩的，你們公司能不能活10年都說不好呢。”

“沒有開玩笑，是真的。有可能10年，也有可能5年。我上網查了資料，5年的可能性很小……如果公司活不了10年……我就回來。”

“方便說說去干什么嗎？”

“不能說。”

“這是當特務嗎！你們公司男人都死絕了嗎！”

“別說了，我不去就要派別人去……總要有人去的……你不知道被人信任是多么美好的事，我就是想去……”

“信任？說的好聽，他怎么不去信任別人？怎么就偏偏選中你？你還敢說你們沒有奸情，我忍你很久了，看你最近兩年很辛苦，對家里貢獻也很大，憋著不說。你看看你看看，你狐貍尾巴漏出來了吧！”

“你怎么能這么小心眼？咱倆都結婚那么多年了，你怎么能懷疑我！我沒有！”

“小心眼？還沒有？有沒有你自己知道。結婚那么多年怎么了？誰還沒個三年之痛七年之癢是怎么著？那么多年算什么？那么多年了也沒見一個孩子！我要是小心眼，就沒有比我更大度的人了，你也不想想，當初你當助理那會，外面人怎么說我們的，我是怎么給你爭取的，我信任你知道不？就因為咱倆那么多年了，我信任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聽我說……孩子的事，我想讓你跟我一起去，咱可以在美國生一個。”

“喲……美國生一個？虧你說的出口！本來就有一群看我們不順眼的親們嘲笑我，說我現在變成吃軟飯的了，這再整個香蕉人，我過年上墳都沒臉見祖宗！”

“那些人說的你不用多想的，他們都是酸的。你不是說，日子是自己的，幸不幸福只有自己知道嗎？”

“酸的？一點都不酸！日子是自己的不假，可我去美國干嘛？去給你當下屬？本來我在家里就已經很沒地位了，到時候下了班回家，還要跟領導匯報工作？我跟你說，門都沒有！”

“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么說的……”

“我沒變！變得是你！”

“不是，我沒變！”

“就是你變了！”

“你不講理！”

“講理？誰跟我講過理？我又憑什么講理！”

“不是的，當初咱倆那么好，我每天在家等你下班，多幸福。后來日子不寬裕了，我重新出去工作，你也是同意了的。那天我跟你說，我從前臺轉為助理，你也沒反對，你說你不是老封建。我從助理又做到主管，你還給我做了一桌好吃的，說是為我慶祝。咱倆都說好的，等我級別再提一提，那時候孩子大概也有了，咱就把房貸提前還了，再買個車。可你看看你現在……你已經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好男人了……”

“你這都屁話！還好男人？我就不是哪的好男人！你級別再怎么提，撐死了也就一個應聲蟲，你又沒你們家龔總那本事，所以我才放心你。你這上來就跟我說去美國？你唬傻子呢吧？有什么事瞞著我不敢說！”

“我沒有！”

“有沒有你自己知道！”

……

孟凡蕓還坐在樓梯間，自語道：“原來你之前都是哄我的么……原來你都是在忍我……怎么一夜之間，感覺這么陌生了……”

隔了一會兒，抱著頭嚎啕大哭起來：“我沒有家了……”

“我沒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