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美國人？”

葉曉奇偏過頭去，不敢正視這位跟了自己很久的“老人”，解釋著：“你知道的，咱們公司看起來很龐大，前景也很美好。但大廈的地基是不穩(wěn)固的，幾乎所有拳頭產(chǎn)品的核心零部件，都直指芯片，具體來講，就是指soc。但是這個東西卻是封鎖在美國人的手里，我們沒有辦法，而且這也不是錢的問題。不瞞你說，其實不是沒想過辦法，曾經(jīng)是嘗試過偷偷的走私EUV，但是……失敗了。所以，你看我們的侏羅紀(jì)，雖說看似有模有樣，也能打造和設(shè)計一些零件，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侏羅紀(jì)根本做不了soc。即便是做出來了，或者已經(jīng)落后于時代，沒有意義，或者根本不能拿到明面上使用。而唯一能夠合法利用規(guī)則獲得soc的途徑，就是在美國成立研發(fā)機構(gòu)，在美國購買相關(guān)研發(fā)設(shè)備。”

說完自嘲的笑了：“你知道嗎，曾經(jīng)我有一個國產(chǎn)夢。實際上，咱們?nèi)粘Ｓ玫氖謾C里，除了能看見外殼、充電器、外屏等等零件外，內(nèi)屏不是自己的，內(nèi)存不是自己的，存儲卡不是自己的，傳感器亦不是自己的，尤其是心臟部分，soc芯片，更跟自己國家沒關(guān)系，進入國界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成品了。它是怎么設(shè)計出來的，怎么生產(chǎn)出來的，沒有人知道，沒有人看見……自己生產(chǎn)肯定是不現(xiàn)實的，設(shè)備和資金都不允許，于是就轉(zhuǎn)到去想能不能自主設(shè)計。結(jié)果你也知道了，不可能，至少現(xiàn)在不能。現(xiàn)在看來，不僅made in china是個笑話，desgin in china都沒戲，最多也就是……就是……”

葉曉奇底氣不足道：“就是……desgin by chinese company……”

“這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孟凡蕓道，“我的意思是，為什么……想讓我當(dāng)美國人？”

葉曉奇看了看孟凡蕓，又像做了虧心事一般再次偏過頭去：“你知道，我平時基本不談理想的，讓你見笑了。你說的對，這些事跟是不是美國人沒什么關(guān)系，這兩天我跟萊瑟姆事務(wù)所也溝通過了，他們將受雇于我們，為我們的美國分公司服務(wù)，解決政策、手續(xù)、日后銷售以及其他方面的事情。但是……未來呢？未來會不會有一天，我們受到美國制裁，拿不到一張芯片，甚至我們自己在美國公司的研究成果都不被允許使用？”

孟凡蕓低下頭：“這……是不是太不真實了……我覺得……應(yīng)該不會……吧……”

葉曉奇扭過臉，直視孟凡蕓，“一定會！哪怕有百分之一的這種可能，我們都賭不起！我們未來的移動帝國和機器人帝國，都是建立在這小小的一張硅片上的，我們輸不起！就目前的形式來看，我們就已經(jīng)對這個零件產(chǎn)生了巨大的依賴，而且高通壁壘給我們設(shè)置的障礙都是肉眼可見的。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高通這次丟了這么大的面子，卻沒有報復(fù)回來，而在加州的蘋果現(xiàn)在依然還在后續(xù)官司里。一方面，我們對高通來說，不值一提，就像螞蟻對付大象一樣，你覺得大象會跟螞蟻生氣嗎？你覺得如果有一天，印度分公司鬧幺蛾子的時候，我們會沒有辦法收拾他們嗎？另一方面，現(xiàn)在是民主黨的***當(dāng)政，雖說***對于我們國家來說，并不是真心友好，好歹面子上還算過的去。假如有一天，***下臺了，換上了一只瘋狗……”

孟凡蕓快急哭了，“可我也管不了他們的事……我能做什么啊……我也沒辦法啊……能不能換個人，我不行的……我也不想去……”

葉曉奇嘆口氣，道：“其實不需要你做什么，主要是明面上掌控公司，背后努力申請綠卡，爭取五年內(nèi)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陌丫G卡弄下來，期間盡量結(jié)交一些對我們友好又有影響力的公司或者土著。如果有一天，真的出事了，也不至于連個為我們說話的都沒有，這事也沒有人能幫我們。如果到了2018年，我們依然無法自主設(shè)計和生產(chǎn)芯片，那就繼續(xù)從美國綠卡申請到美國公民，參加大選，公司這邊也會提供資金，通過你去支持親近我們的議員參選。”

葉曉奇抬頭看著孟凡蕓，“所以你知道吧，并不是一定是你，強扭的瓜也不甜。我知道你有可能會不太愿意，但是太愿意的人你覺得能讓人放心嗎？我們需要扶持這樣一個ABC，不是你，就是月月，實在不行，就曉潔王磊李文小周一個一個問。都沒有，那就繼續(xù)培養(yǎng)，新助理已經(jīng)面試完了，這波如果還沒有，下一波繼續(xù)。總之，一定要有這么一個人，能保護我們可以活到獨立自主的那一天。”

孟凡蕓面露苦澀的看著葉曉奇，張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葉曉奇起身，走到孟凡蕓面前，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想想，不用急著回答。如果選擇去，有什么困難，都會想辦法給你解決。想到了再告訴我，無論去還是不去，我都不會怪你。”

說完，往前走了兩步，推開門，出去了。心道：對不起，其實本來做這件事的人應(yīng)該是我自己……可是我如果成了美國人，我重新活的這輩子，意義何在……

出門遇到杜助理，葉曉奇道：“月月，給侏羅紀(jì)打個電話，就說我這會兒過去，有點重要的事要說。”

“好的”，杜月月答道。

葉曉奇沒走出兩步，覺得又想到了什么，回頭道：“昨天面試選的兩個助理，去掉一個，改成男助理。”

杜月月有些難以置信道：“男助理？”

“嗯。”

杜月月心想，這老板……開始彎了？隔了一會兒，杜月月探著頭向下面看了一眼，葉曉奇的車正在駛出門崗。

孟凡蕓獨自呆在葉曉奇的辦公室，站了一會，默默地坐到了窗邊的沙發(fā)上，直勾勾的看著窗外。

良久，杜月月推門進來，笑嘻嘻坐到了孟凡蕓身邊，道：“小蕓姐，你怎么還在這里啊。你們剛聊什么聊了那么久？”

說完，好像想到了什么意外的事情，捂住嘴，“不會吧……你……你你……你升官了？這么快！龔總升官速度都沒你快！”

孟凡蕓扭臉，神色復(fù)雜的看著這個和自己同時被選為助理的女孩，努力做出了一個笑臉：“是啊……升官了……”

得到肯定答復(fù)的杜月月，倒吸了一口氣：“竟然是真的……”

臉上一副憧憬和神往的樣子，喃喃道，“也不知道我什么時候才能熬出頭。”

孟凡蕓又笑了，反問道，“你就這么想熬出頭嗎？”

杜月月小雞啄米般點頭，“對對，人不上進跟咸魚有什么區(qū)別！等老了，誰能證明我們曾經(jīng)活過？人活一世，不求如大丈夫那般功高蓋世，但求風(fēng)風(fēng)光光不輸七尺男兒。”

孟凡蕓心疼的看著這個一無所知的女孩，也不知道她面臨的選擇會是什么，問道，“你真是那么想的嗎？”

杜月月理所當(dāng)然的語氣答道：“肯定啊！”

孟凡蕓說了一句似乎很沒有邏輯的話：“月月，葉總將來一定會很喜歡你的。”

杜月月聞言，摸了摸自己的臉，低聲驚喜道：“真的嗎……我跟你說，我就越來越不懂葉總了，剛?cè)~總竟然跟我說，要我篩掉一個女助理，重新再招募一個男助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還是我們認(rèn)識那個的老板嗎？”

孟凡蕓沒搭話，別過頭去，看著窗外，“是啊，都開始換男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