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姝也是玩夠了,二人趁著清晨天氣涼爽,便抓緊出發了。
按照蘇婉姝的計劃,二人先趕往商州,在商州稍作調整,便沿著洛水一路向洛陽進發。
只是前往商州這一路剛好位于秦嶺山脈,這八百里秦川不僅山路坎坷,更是民風彪悍。打家劫舍,殺人放火都是常有的事情。但蘇婉姝為了避開父親的耳目,也是不得不鋌而走險。
蘇婉姝平時出遠門都是坐轎子或者馬車,哪里走過這么多山路。兩人行了約莫不到十里后,蘇婉姝吵著鬧著是一步也不肯往前邁了。
此時日頭高照,小刀也走得有些口渴,便想著尋個茶肆歇歇腳。于是他找了一處樹蔭,讓蘇婉姝坐在原地,囑咐她切莫不要亂走,便往前找尋去了。
只走了約莫一里路,小刀就看到了遠處有幾間土房,房前頭立了桿旗子,上面大大的寫了一個酒字。
找到了酒家,小刀就抓緊往回趕了,可趕回原處,卻哪里還有蘇婉姝的影子,小刀暗道一聲:“壞了!莫不是被這山里的野獸給叼走了吧。”忙四下找尋。
幸虧小刀聽力了得,遠遠聽到有女人的叫喊聲,便循著聲音飛奔了過去。
待小刀趕到,看見了三五個粗壯漢子正圍著一個女人,那女人頭發凌亂,叫聲凄慘,正手拿柳葉劍胡刺亂砍。
那女人不是別人,正是蘇婉姝。
好在她學過幾年武藝,又有長劍護身,所以那幾個漢子一時也沒法近她的身。
原來自打小刀他們進山以來,就被幾個山賊暗中盯上了。雖說蘇婉姝特意沒有打扮,穿著也極為樸素。可即便如此,她在這窮鄉僻壤中仍是格外顯眼。
那幾個山賊老早便注意到了她,一路偷偷地跟隨,打算在人煙稀少的地方對她和小刀下手。
小刀江湖經驗也不豐富,雖說他也注意到了后面百十米處有幾個人,可他以為這是附近的村民或是上山打獵的獵戶,未作多想,便留下蘇婉姝一人,獨自去尋找歇腳的地方了。
幾個人看那同行的少年走了,覺得有機可乘,便向蘇婉姝圍了上來。
當時,蘇婉姝遠遠就看到了這幾個人不懷好意的嘴臉,心道不妙,起身拔腿就跑。她邊跑邊呼喊小刀,奈何小刀已經走遠,并未聽到。
蘇婉姝畢竟已經疲憊不堪,約莫跑了幾十米就被幾人圍住了。眼見逃不脫了,她即刻抽出隨身攜帶著的柳葉劍,揮舞了起來。
好在幾個山匪不想弄傷蘇婉姝,所以只是持著長刀圍在一邊。其中三人在正面佯攻吸引蘇婉姝的注意力,另外一人偷偷地在后面一步一步的接近她。
待后面那人離蘇婉姝只有一步時,不慎踩到一根枯枝。蘇婉姝一驚之下,一劍向后揮去,就在那人前胸劃了一道血口子,那人為求自保,一刀也砍在蘇婉姝的手臂上。
雖是刀口不深,可鮮血還是順著手臂一直滴個不停。
正在蘇婉姝陷入危機之時,小刀總算趕到了。
他一個縱跳躍到了蘇婉姝身邊,蘇婉姝遠遠地也看到了小刀,所以在小刀落地后,她也即刻停了手,以免誤傷了小刀。
幾個山匪見小娘子來了幫手,依舊肆無忌憚。
為首的那個黑臉胖子走到了小刀身前,一臉淫笑的說:“小子,把這小娘……”
小刀不等他說完,一記直拳就錘在了黑臉胖子胸口。
這一拳勁道極猛,那兩百斤都不止的黑臉胖子竟是直直地飛了出去,直到撞在了后面幾丈開外的一株大樹上才停了下來。
但見那胖子緩緩地從樹干上滑了下來,像是一灘爛泥一樣,糊在了樹下就再也不動了。
剩下幾個山匪眼看遇到了硬茬子,撂了幾句狠話,扶起那黑臉胖子就往山下跑去了。
小刀也沒有理會他們,扭頭查看蘇婉姝的傷情,蘇婉姝顯然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緩過來,抱著長劍還在瑟瑟發抖。
只聽“呲啦”一聲,小刀把蘇婉姝的整條袖子都扯了下來,頓時一條蓮藕一樣潔白的玉璧就暴露在小刀面前。
要知道蘇婉姝就是在她的林哥哥面前都從未露出過肩膀,這不懂事的小刀一把就把自己的衣服扯破了,頓時又氣又羞,正欲發火。
卻看到小刀正仔細的查看她的傷口,眼神純粹,表情凝重,完全沒有一絲邪念。
蘇婉姝心里倒是有了一絲慚愧,怪自己想法太過復雜了。
其實小刀在小地方長大,也確實不懂得這么許多繁雜的規矩,還好蘇婉姝也是通情達理之人,換作旁人,定是要吵著鬧著要他負責了。
好在蘇婉姝的傷口不深,撒上了些金創藥后,很快就把血止住了。小刀為蘇婉姝包扎好了傷口后,又從包裹里取了一件衣服,遞給了蘇婉姝后,背過身讓她換上。
蘇婉姝換好衣服后,又是一腳踹在了小刀屁股上:“從今以后,你再也不許把我丟下了,聽到了沒有?!”
小刀盡管屁股吃痛,心里竟像是打翻了蜜罐一樣甜,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拽著衣角又扭動了幾下,然后狠狠地點了兩下頭。
蘇婉姝看他那副傻樣,禁不住撲哧一笑,心想:“真是個傻小子,該想多的時候不想多,不該想多的時候,又想多了。呃……不對不對……都不該想多才對。”
隨后,兩人來到了那家酒肆,招呼小二上了一斤熟牛肉,一盤花生米。
蘇婉姝想是受了驚嚇,執意要喝點小酒壓壓驚。小刀拗她不過,便又讓小二上了一壺燒酒。
這半天下來,蘇婉姝也餓極了,竟顧不得那么多繁文縟節,學著小刀的樣子伸手抓起來一塊牛肉就往嘴里送。
這小店的手藝比蘇府還是差了不少,這牛肉吃起來又咸又柴,蘇婉姝就多喝了幾杯燒酒往肚里送了一下。
幾杯酒下肚,但見兩抹紅霞慢慢的浮現在了她的雙頰上,她竟是有些醉了。
待她酒足飯飽了,她一把就把坐在對面大口吃肉的小刀拉在身邊,跟小刀聊起了鶯鶯燕燕,花好月圓的閨中密事。
“小刀你可知道我為何一定要去京師嗎?因為我知道林哥哥此次定能金榜題名,這件事,還有我和他的姻緣都是命中定的。命中注定的最大,誰都沒辦法違抗命運。”
“既然是命中注定的,你何必要一路艱辛跑到京城,在家里安心等著不便好了?”小刀顯然有些不忿。
蘇婉姝擺了擺手:“不是,不是。我來京城也是命里注定的,這里面可是有很多故事的喲。”
她說完,就神神秘秘的從懷里掏出了一個香囊,打開香囊,只見里面是一張青色的布條,上面密密麻麻寫了幾行小字。
然后蘇婉姝拿著布條在小刀面前晃了晃:“這個,就是我說的命運。”
小刀十分好奇這上面寫了什么,正欲伸手去拿,蘇婉姝像護寶貝似得一把捂在了胸口:“只需看不許摸。”
聞聽此言,店小二在一旁先是一驚,而后捂著嘴偷笑了起來,還給小刀挑了挑眉毛,仿佛在說:“小兄弟,好福氣啊!”不知道他又想到哪去了。
蘇婉姝白了店小二一眼,把布條鋪開,放在了小刀眼前,自己還緊緊拽著布條的兩端,生怕小刀給她搶走了一樣。
小刀仔細一瞅,但見那布條上寫了幾句歪詩:
“山中看山看不穿,水里望月月闌珊,名列金榜人已去,牡丹城外尋真仙。”
小刀哼了一聲:“不通不通,狗屁不通。都名列金榜了,為什么要突然離開?然后又去尋仙問道了?你們定是讓人給唬了。這樣的江湖騙子我看多了,你這大小……姝姐你不常在江湖走動,你怕是被誆騙了。”
蘇婉姝拿手指點了小刀腦門一下:“你這老江湖怎么就把我一人扔在了荒郊野外了?”
小刀氣勢頓時蔫了,小聲的說道:“那是意外,意外,不作數的。”
蘇婉姝不理會他,接著說道:“初時我也不信的。這是我父親救回的一個落魄道士留給我的,那道士也是古怪,長得仙風道骨,卻從不開口講話。
本以為他只是想混吃混喝,可他只留了小半個月,待養好了身體便離開了。臨走時,就在這青布條上分別留下了兩首小詩給我們父女。
這幾年,我父親的那首詩里所隱喻的事情都一一發生了,一點不差,頗是神奇。
所以我才要親自來這牡丹城里看看,看我林哥哥金榜題名時為何要突然離開,這牡丹城外的仙人又是誰?林哥哥尋他做什么?”
兩人一番爭論后,誰沒也沒有說服誰。
山里日頭短,兩人這么吃吃喝喝了一會,天色就漸漸有些暗了。因為蘇婉姝受了些輕傷,所以兩人就打算在這小店借宿一宿。
店家以為這兩人是對回娘家的新婚夫妻,便騰出了一間客房供兩人休息。
蘇婉姝本就不勝酒力,剛起身被山風一吹,竟是晃晃悠悠的站立不穩。小刀便扶她到了床上,讓她早早休息了。
或許是白天受了些驚嚇,對于兩人共住一室蘇婉姝也未表示反對。待小刀扶她上床之后,她竟還向里邊挪了挪,給小刀剩下了半張床位。
雖說這荒郊野嶺的,兩人在一起住了也沒人知曉,但是小刀還是覺得不妥,找店家要了張草席,鋪在地上,和衣躺下了。
這一夜,他卻如何也睡不著,透過破舊的窗欞,他仿佛看到外面似乎有人影晃動,但看得又不是特別真切,又像是搖擺的枝葉在山風吹過后留在地上破碎的殘影。
小刀心里還是有些擔心:“莫不是白天那伙山匪又跟了過來吧。”
不多時,他的注意力就被側臥的蘇婉姝吸引過去了。
月光透過窗欞灑在了蘇婉姝身上,形成了一片連綿起伏的光影,像極了一道道低矮的山巒。那山巒隨著蘇婉姝沉睡的呼吸,有韻律的上下起伏。
看著這一起一伏,小刀的身體漸漸有些燥熱,他甚至有些后悔睡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