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味漸濃,它從遠處山頂的霧氣里躲著,被西風吹到哈著熱氣的小姑娘身旁,又被吹去棕黃色的樺樹林,秋的葉跳著動人的舞,枯樹枝上長出了木霉,星星點點,你聽,那是風的吟唱,它叫起了黎明,催眠來了夏日,埋葬凋謝花朵的種子,它們不會遺忘,有一個季節,它叫春天。
清晨,攬一懷魚肚白,踏著青草地上的濕氣,望一下清新的地平線,把心事折成紙飛機,像送走半途退場的故人,那白色的紙飛機,和書桌里的一盒千紙鶴一起,起飛,到達我們曾一起描繪過的未來,這個秋天,爬山虎又騎滿了一墻金黃,而你,又在哪一個我所不了解的遠方。
泉水叮咚,彈奏著它的成名曲,掬一抔清泉,身心皆靜,滿臉涼意,侵襲著每一個會呼吸的細胞。那崖間又長出了不知名的草藥,那藥農也懂得自然法則,他會感謝下一次的收獲,是這一窩秋天的孩子,帶給了他無限寬慰,他那剛滿月的孫兒,或許也期待著爺爺為他帶去秋天,你瞧,他笑得多開心呀,因為金色滿山,收獲一季,柿香陣陣,連螞蟻也準備好了過冬的食物,相信,這個冬天不會太冷,期待那六棱櫻花,落滿人間。
聽春去秋來的腳步,那漫山遍野的野菊花,也懂得思考咧,想好一瓣,才開一瓣,聆聽楓葉的金黃,吹一曲日與夜的歡唱,笛子悠揚的調子,回蕩在大山深處,離家的游子,在這豐收的季節,要來幫老人和孩子,把土豆、玉米收回那古老的四合院,那回村必經的大棗樹,結滿了紅色的果子,孩子在樹下默默期待著,那個日歷上紅圈圈出的日子,時光流走,離日歷上的數字越來越近,相信,不日,孩子們將收獲父母久未謀面的笑容。
月色流轉,那一地月光,那一樹花影,夜色裹著輕紗,這在神圣的高山流水間曼妙的行走,夜貓在古樹上閃著藍綠色的眼睛,林間悉悉索索的,那一縷月光打在窗戶里的少年臉上,白皙的面容,干凈又圣潔,身邊的鐘表滴滴答答的走著誰,誰也不趕,規規矩矩的,又是一起雞鳴聲,少年撿起窗邊的落花,揉揉惺忪的眼,又是一天晨好處,早安,朋友。
“一梳梳到老,二梳白發齊眉。”羅衣輕飏,仿佛看到了李清照筆下嬌羞的閨中女子,曾從一本書上看到這樣的妙句:“人的一生會遇到兩個人,一個驚艷了時光,一個溫柔了歲月。”正如張愛玲口中的白玫瑰與紅玫瑰,舍掉哪一枝,都會舍不得,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這秋的思念,深深傳遞,像情愫,使你不經意間就沉浮,一夢千年,與這深秋的花開花落,云卷云舒,至此處長眠,也未嘗不可。
佛曰:“三千繁華,彈指剎那,百年過后,不過一捧黃沙。”但在這冗長的歲月之中,所有不被否認的,都有其存在的意義,霧未散盡,你支一小舟,在我深愛的江南里慢搖,陽光溫熱,歲月靜好,多少黃昏煙雨斜檐,翻開這山河如詩的畫卷,氣自華。一紙江南,彈那深情的高山流水,晴空萬里,海天一色,沙鷗在藍天劃起了白色的弧線,記得老人與海的故事,深秋的夜,思念遙遙無際,感恩這每一粒沙子,因為活著,所以生命充滿充滿向往,等到誤入蚌殼的沙子,變成珍珠,帶在漁農家的小姑娘的頸上,這個故事也便講完了,秋天,也便圓滿了。
老屋后枯樹枝上又爬滿了蘑菇,木架上搭足了金黃色的玉米和麥子,知了的殼,還掛在酸梨樹上,那井里的泉水繼續咕咕的往菜園里冒,一切祥和,屋子里的梨木柜,散發著古老的氣息,爐子里的柴火和煤炭爭相燃燒,阿婆哼著搖籃曲:“天黑黑,欲落雨。”親切而又充滿民俗的語言,嬰兒肥的笑容,這是秋季的幸福,就此圓滿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