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歲月并不是真的逝去,它只是從我們眼前消失,卻又轉過來躲在我們心里,然后再慢慢地改變我們的容貌。
靜嘉沒有在樓上多待,大好的時光不能浪費,何況朋友還等著,遲到總歸不好。
下樓后,靜嘉開車,心安坐在副駕駛。
她看著窗外急速倒退的風景沉默,靜嘉也不知說些什么,索性也不講話。
抵達酒館后,心安站在門口看了看招牌――解憂酒館。
名字竟有些讓她的心泛酸,見東道主已經站在門口,強壓下了心頭的不適跟著靜嘉走在最后面。
酒館的格調不同于市面上那些裝修奢華的酒吧,它里面完全沒有奢靡之感,反而透著一股小清新,房檐用稻草鋪了一層,掩蓋住了水泥鋼筋,燈套全是用竹子編制而成,就連酒碗都是復古的黑瓷碗,讓人有了痛飲三大碗之感。
心安隨著大家坐下,快速地打量了周圍的人,一個都不認識,她甚至連這個酒館的老板都不認識。
剛坐下,靜嘉開口說:“林心安,我閨蜜。”
大家聽后,開始起了自我介紹。
“劉陽”
“陳然”
“李遠林”
“韓笑”
“饒子間”
……
最后介紹的是酒館的主人,吳廷,個子不是很高,但人看起來老實本分。他抱來一壇酒放在桌上招呼著大家,取來碗給每個人倒滿酒,端著碗站起說:“感謝朋友的到來,我吳廷話不多說,都在這杯酒里,先干為盡。”眾人聽后也端起酒碗喝得一干二凈。
心安喝完把酒碗放下,疑問地問了吳廷一句:“酒里面放了竹葉嗎?”
吳廷看了心安一眼,開心地笑著說:“沒想到你嘗出來了,這是前年端午釀的酒,酒里放了新摘的嫩竹葉。”
她點頭,喃喃地說:“酒的清烈配上竹葉的清香,真使人難以忘懷。”
“小時候最喜歡打開酒缸偷喝,不小心喝多了兩個臉蛋紅紅的,等家長回來后還撒謊說沒有喝,隨后就被罰跪,現在自己會釀了卻再也找不到當初的那種感覺,懷念啊!”吳廷不由地感慨道。
之后,氣氛慢慢地活躍起來,心安話不多,再次打量起了酒館。
也許是酒館沒有酒吧那么大的吸引力,客人并不多。
從酒館出來已經凌晨兩點了,都喝了酒,誰都沒辦法開車,站在在路邊等著出租車。
陳然感到無聊,從包里掏出煙抽了起來,心安聞著煙草的味道竟有些上癮,站在路邊望著凌晨兩點的金陵城,這座城市現在乃至未來會埋葬多少人的故事呢?
凌晨的露氣寒冷刺骨,心安搓手臂取暖。看了看不遠處的韓笑,他站在樹下吐著煙圈默默地盯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許凌晨的兩點格外使人傷感,春意未濃又使人有了傷春之情。
吳廷站在路邊打車,沒到二十分鐘便送完了朋友,一個人從路口走回酒館。
心安看著地下的身影,為何他的影子與顧安如此相像?
思念在她的心里泛濫成災。
靜嘉同心安回了藍灣小區,到家后鞋一扔倒床就睡。
心安去浴室擰了毛巾給她擦臉,關上門去了隔壁的房間,洗漱完已經三點半了。
她生物鐘被打亂一時沒了睡意,站在窗旁看著道路上偶爾駛過的幾輛車慢慢地也感到疲憊。掀開被子一角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周末,靜嘉不用去上班,睡到早上十點才起床,心安熬了南瓜粥,放了碟小菜在餐桌上,靜嘉洗漱后直接喝了起來。昨晚的宿醉似乎并不影響她的食欲,喝完粥吃完小菜主動去把碗給洗了。
她坐到沙發上無聊地看著心安抱著電腦寫稿,忍不住問了一句:“你你一個寫小說的,怎么生活中話如此之少?”
心安聽后放下電腦,說:“想說什么?”
靜嘉笑嘻嘻,說:“我想吃阿姨做的麻辣水煮魚,再說你也有段時間沒有回去,待在房間里多悶。”她實在無聊,只能找點事做。
心安看著靜嘉有些想笑,她是一個半天都閑不住人,也就點頭答應了。
兩人去商場給二老買了一些當季穿的衣服,逛了一個小時,手里的袋子都有些拿不下。
靜嘉把袋子交給心安,隨即去了地下停車場取車,她站在路口等,拿出手機給父母通報了一聲。
周末,路上堵車,平時四十多分鐘的路程花了兩個小時。
林父已經站在了門口,看著女兒笑。
心安甜甜的叫了聲:“爸。”
靜嘉停好車從后備箱里取出禮物,禮貌地叫了聲:“林叔。”
林父看著靜嘉很開心,拿過兩個孩子手里的東西答應,牽起她們的手進屋。
心安看沒有母親的影子,偏過頭問:“媽呢?”
“她剛剛去買了你們倆愛吃的菜,現在正在廚房里忙著呢,叫我來門口等著。”
心安看了眼廚房,輕輕地說:“媽真好。”林父聽了這話,心里有些變味,酸酸地說:“合著就你媽好,爸就不好了?”
心安看著老爸吃醋的樣子,故意糾結地說:“我心里只有一個第一名,要不老爸就拿個并列第一算了。”
林父看著女兒一臉歡謔,知道她是故意的,摸了摸她的頭。
靜嘉看著他們,想著這也許是上天對林心安最大的回報。
靜嘉在屋子里和林父閑聊,心安則去了后面的小院。
那是爺爺的屋子,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頭發斑白,留著白花花的胡子。現在他正坐在編制的竹椅上閉眼曬太陽。
不知是否睡著了,心安輕輕的叫了聲沒有回應,慢慢地靠近拿了一條毯子蓋在爺爺的身上。
心安立在一旁,望著書案上墨跡還未干的“家和萬事興”露出了笑容。
午后的陽光格外溫暖,心安被這溫暖所包圍,也感到睡意沉沉,她趴在書桌上做了好長時間的夢,夢到還沒有搬來金陵城的時候,夢到之前的大院,有和顧安放學的場景,有和韓林一起吃冰淇淋的場景,還有說不完的少女心事……
這些記憶都在這個溫暖的午后浮出。
原來這一切她并未忘記,只是深藏于心不曾表露。
歲月也并未讓它褪色,只是偷偷地把它藏起來,不驚動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