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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江單在經得宋恕之的面無表情的同意后,才徐徐道出:“上官齊可能是馮遠亭生前見過的最后一人。”

在皇帝下旨徹查馮遠亭之死后,大理寺便迅速展開了調查,幾經那兩日排查發現馮遠亭是在當天酉時出了城,此前一日他都在城中的春意樓里飲酒作樂,同作樂一桌的都是些長安城中的紈绔子弟,平日里多聚眾鬧事,而那日與馮遠亭在春意樓一起喝酒的有黃一龍將軍的小兒黃梁,葉侍郎的次子葉云帆,三人當日飲酒作賭,由那黃梁提頭說敗者獨上良山過夜。

據那作舞彈琴的的春意樓姑娘說那日黃梁與葉云帆喝得甚多,反而馮遠亭略為清醒些,許是馮遠亭打賭輸了,在黃梁與葉云帆喝得醉暈過去,那馮遠亭便醉意醺醺出了城,嘴里還念叨著:“良山有何可怕的,都是一群膽小鬼。”

期間三人未起任何沖突,那黃粱與葉云帆也一覺睡到次日。

良山處的山腳下至少行四公里路才有村莊人家,那個村子叫犁子村,也不過十來戶人家,據村民說那夜有兩衣著富貴的的男子經過他們村子,往良山的方向去了,聽其描述便是那馮遠亭,另一人經他們的排查發現是上官齊,他們才抓了上官齊。

而馮遠亭一死的消息傳出去,黃梁與葉云帆受到了驚嚇那幾日都在府中待著,今日那黃梁已被大理寺中人請到了大理寺,情況還未了解,至于那葉云帆這兩日生病了正臥床不起。

上官連城聽著若有所思又問:“馮遠亭尸體狀況呢?”

江單沉默了一下道:“致命傷為后腦勺頭骨碎裂,我們發現了他的頭發里有石頭屑,該是后腦勺連續撞擊石頭所致,至于他的內腹情況,初步懷疑是野狗所為,我們夜探了一次良山,發現良山上很多野狗。”

白辭在旁搖頭:“不是野狗,野狗的速度我們沒有理由追不上,那晚是深夜,又是下雪,雖那雪地的腳印很快被覆蓋住,但我看到的那幾個腳印絕對不是野狗的腳印。”

“圍繞鐘山小寺的幾座山頭上沒有野狗。”上官連城淡淡接話道。

那夜在鐘山小寺的最近山頭崖上傳來的馮遠亭的慘叫聲,白辭循著聲音趕去的時候,馮遠亭正攤在一塊大石上四肢抽搐,眼睛睜得極大失神又驚恐,而他的整個后腦勺都暴漿了,整塊石頭上都是血中夾雪。

白辭嚇了一跳,認出了人:“馮公子?馮公子!”

馮遠亭睜著恐懼的眼卻睛斷氣了,那全身抽搐的姿勢極是詭異。

而白辭不過返回通知上官連城再回來時,馮遠亭的尸體便不見了,當時蘇凝與他們一道,發現了地上有血跡拖曳的痕跡,他們循著著血跡去追,追了足足一個時辰,跨越了兩個山頭追到良山處,馮遠亭的尸體被隨意的扔在地上,其內臟已是被掏空,死相極是慘烈。

“若不是野狗,那是人為?何等厲害之人能在拖著一個青年人情況下跨越兩個山頭且不被王爺與白公子追上?”江單道:“若有,那也不排除馮遠亭被拖到良山后遭野狗吃內臟的情況。”

說著他又蹙了眉:“據我們那夜上良山的遇到野狗來看,良山山上的野狗處于常年饑餓的狀態,連活人都攻擊,野狗群居,一個剛死人正是送上門的肉,怎也不會只是整齊的掏齊內臟而食。”

分尸才符合實際情況,這便是一個問號?

“且不說是不是野狗吃了馮遠亭的內臟,便是做這事的人,真真是恨極了馮遠亭,他死了要將其刨心挖臟。”白辭揺著頭:“這馮遠亭也真是招人恨。”

江單頗是無奈:“白辭公子所言,我等都想到了,我們查過與馮遠亭生前有過糾葛,冤仇之人,大多數都是些平民百姓,而與其有仇最深的當數上官齊,馮遠聽亭與上官齊曾在街市上打了兩次架,上官齊也曾大放誓言,要殺了馮遠亭。若以方才所言,斷有可能上官齊雇人殺了馮遠亭的可能。若是雇人......”

江單沒有再說下去,白辭循著他的思路一想,搖著頭不妙道:“若是雇人...這長安的貴人做那些見不得的人最愛請些江湖中人,兇手若是江湖中人,那這泱泱人海江湖可比大海撈針!”

江單點點頭,望了一眼一直沒有開口的宋怒之與上官連城,他將視線落在上官連城身上:“王爺以為?”

“上官齊雖是紈绔,但要雇兇殺人他沒那個膽子。”上官連城喝著茶,高貴而威。

江單還欲說什么,上官連城抬眸望著一直沉默的宋恕之,已是開口:“大理寺調查這么多天,可曾查出馮公子為何決定的要上良山最后又到了鐘山小寺附近?”

那可跨越兩個山頭,他們用輕功也足足用了一個時辰,馮遠亭都到了良山腳下怎么繞到了鐘山小寺去的?。”

宋怒之只是瞥了他一眼,冷聲:“良山山腳下有河流,河流下游是雙橋灣,眾山頭暗河齊聚,鐘山附近河流也必通雙橋灣,若從水路走,不必上良山,不必繞遠路,也能到鐘山。”

上官連城似心不在焉的道:“宋大人,雙橋灣全是暗樵,水流又急涌,自古以來便無船能過。”

更何況那馮遠亭是不熟水性之人,又怕水,他如何能渡船而過?

“自古無,不為否后者,既能在王爺底下逃走,此人定其武功蓋世,能過雙橋灣也不一定。”

江單聽著欲掩眼,這宋大人是故意在與這瑾瑜王爺抬杠呢。

上官連城倒是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宋大人言之有理,是本王太過武斷了,說來便是孤陋寡聞了。”

接著他又道:“本王還有一個疑問,還望兩位大人給我解答,這兇手為何要將馮遠亭的尸體從鐘山附近拖到良山?”

室里頓時陷入安靜,按理說殺人,人死了便也成,何必多此一舉的將尸體拖了兩座山頭到良山去?

若是為了銷毀案發現場,實際上馮遠亭死的時候白辭便被發現了,也沒有必要了。

宋恕之不言,江單只好硬著頭皮:“回王爺,此事大理寺還未查出個緣由。”

上官連城端著茶杯,凌眸掃了一眼江單,放下茶杯的聲音頗大。

他露了輕笑,語氣不輕不重:“馮遠亭之死已過三個月有余,一向辦案神速的大理寺竟就查出這么點東西?本王想知道這是大理寺不不盡責?還是大理寺懶散了?”

若是依著他一貫的冷淡倒還好,偏偏這上官連城還是笑著開口,那可就有點讓人心寒了。

江單連單膝跪地,垂頭:“王爺,此番大理寺查案處處受阻,絕無不盡責懶散之舉,望王爺明查。”

宋恕之行了過來,站在江單身旁,望著上官連城:“王爺雖領了懿旨來大理協案,但大理寺做事如何,還不需與王爺告知,也不需同王爺稟報。”

“噢?”上官連城微瞇了長眸:“宋大人所言不慎,大理寺不盡責,本王定要啟奏皇上,當然了,能參一本宋大人,本王很高興。”

宋恕之臉色很黑:“馮遠亭此案進展微臣早已細數上稟皇上,恐怕王爺的念想要落空了。”

“是嗎?那真是可惜了。”上官連城的語氣頗為遺憾。

他望了一眼還跪著的江單:“江大人,不需多禮。”

“謝王爺。”

看江單起身,上官連城又道:“方才江大人說,黃粱已被帶到大理寺?”

江單應:“是的。”

――――

自被人帶到大理寺,黃粱已在大廳等了一天,看著大廳旁還掛著的一排排刑具,黃粱心里便發涼,一天,除了門口兩尊黑面神在看著他,他就沒見過其他人了。

宋恕之與江單來的時候,他便心慌得厲害。

江單瞧著黃梁抖著身子還故作鎮定的同兩人行禮:“黃梁見過兩位大人,兩位大人安好。”

宋恕之沒有多余神色,只是點了點頭。

“黃公子不必多禮。”江單彎眸笑了笑:“黃公子好似很緊張?”

黃梁連搖了搖頭:“沒有,沒有,江大人多慮了。”

江單看了看他額上的汗,點了點頭,便與宋恕之行到一旁坐下,一坐下,便有那下人送上了茶,江單喝著茶便道:“宋大人,上官公子方才又暈過去了。”

宋恕之頭也不抬應了一聲:“嗯。”頓了下又寒聲道:“讓他們下手輕點,別給打死了。”

黃粱聽得心中一寒,頭上的汗更是直下,早前他便聽說上官齊被大理寺的人抓了,這大理寺又向來妄為……

江單頗是認真的望著宋恕之:“那上官公子口出惡言,怪不得啊湛他們下手重了些,就是那上官公子不經打,那些刑具都還有好些沒用上就暈過去幾回了。”

宋恕之聽著挑眉:“上官公子罵江大人了?”

江單笑著搖了搖頭:“上官公子罵的宋大人你。”

“罵什么了?”

江單將茶杯放下,甚是興奮道:“上官公子罵宋大人是黑面神,還詛咒宋大人這輩子都娶不到娘子!此等惡言敢問宋大人可能忍?下臣都聽不下了,可不得狠狠教訓他為宋大人出氣。”

宋恕之瞥了江單一眼,兩道冷氣唰唰直飛,他冷笑了一聲:“既然如此,便將人打死便是。”

“宋大人英明。”江單笑得朗朗如明月。

黃梁的面色一陣青一陣白,這宋恕之與江單似當他不存在般,在那嘮嗑著要將上官齊打死,他咽了咽口水,半點聲音不敢出。

江單瞧見他,才突恍然道:“黃公子!差點把黃公子給忘了!實在抱歉,這一與宋大人講話便忘了正經事。”

黃粱連擺手:“兩大人請便!我沒關系的,我能等我能等。”

這一臉正經的讓江單面露內疚,他道:“黃公子別緊張,我們也沒什么事,就想請黃公子來問兩句話,問完便讓黃公子走。”

雖江單那般說,黃梁卻不敢放松,這清秀書生模樣的大理少卿可是一心狠手辣的笑面虎。

他曾看過這江單一邊笑著一邊用鞭子將人勒死,那可是他的少年陰影之一。

“大人請問!我定知而不言!”黃粱戰戰兢兢道:“不知大人想問什么?”

其實黃粱多少有點底,該是與那馮遠亭有關,馮遠亭死后,他便藏在家里好長時間不出門,哪知一出門便被大理寺的人攔住了。

江單起身行到了黃粱跟前,一雙眼睛如明日,似無意:“黃公子可知馮公子怎么死的?”

黃梁緊張的舔了舔唇,長安城里流傳的都說馮遠亭在良山上死得慘,具體怎么慘死倒不知,他如實的搖了搖頭。

江單望著他,神色變得有些莫測道:“馮公子被人抓著腦袋狠狠的撞擊石頭,只撞得頭破血流,腦漿都暴了出來留了一地的血。”

他滿意的看著黃粱瞬間的血色蒼白。

“他斷氣了以后,兇手又將他的肚子劃開,拉出他的內臟腸子嚼啊嚼,直到把他的內臟全都吃完。”江單說得很是起勁,嘖嘖嘖的嘆息了兩聲:“江某從未見過那么多的血...馮公子也不知得罪了誰,竟死得如此可怕,他生前定受了不少折磨。”

黃梁的身子晃了晃,江單形容得很生動又極細節,他腦中浮現出馮遠亭被人食內臟的模樣,忍不住轉向一旁干嘔出聲。

江單回頭與宋恕之對望了一眼。

收回目光,他幽幽道:“看來是嚇到黃公子了。”

黃粱一干嘔完,便失控的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神色驚恐的磕著頭:“兩位大人,兩位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馮遠亭不是我害死的!他是自己要上了良山才死的。”

宋恕之的聲音漠漠傳來:“說清楚。”

黃粱的眼里都是害怕,他顫抖著聲音:“那日我們是喝酒打賭了,可是提出輸者上良山的是馮遠亭,輸的也是他自己,我們說了不讓他去,是他自己硬要去的!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們害死他的。”

江單頗為不耐煩:“只是問幾句話,黃公子別激動,我們只是看馮公子生前與黃公子交好,才請你來多問幾句,還望黃公子好好想想那前后幾日馮公子可有什么異常?”

說著他扶起黃粱,說是扶,不如說是拽,他的用勁很大將黃梁的手抓得生疼。

黃粱先是懵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站著,想了想然后道:“我...此前我也是半個多月沒見著他了,那日聽他言語前再咒罵他家老爺子,就馮太師。好似馮太師關了他半個多月。”

默了又道一句:“馮太師以前不管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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