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虛說著，在右邊的一處石凳坐下來，看著月色穿過不遠處的參天大樹在地上變成零碎的斑點，似乎有些感慨。

有些往事，并不是過去了，就真成了往事！

紫云閣，東勝神洲境內流霞州第一大修仙門派。曾經以一派之力，統治流霞州所有仙門長達三百年之久，據說后來掌門在沖擊天人境失敗隕落，流霞洲這才回到了眾仙門林立的局面。

而那個隕落的掌門，叫做白落虛!

至于所謂的沖擊天人境，其實就是個謊言，白落虛的死，是有人陰謀陷害。

而陷害他的人，是他曾經最親的人，是他的雙修伴侶，也是師出同門的小師妹。

也就是說，白落虛是被自己的妻子害死的。

三百年了，埋在心里的結，如同開在忘憂居前的彼岸花，無聲而執著。

或許，那個人已經忘記自己臨死前的最后一句話。

“師妹，你想要我死，一句話就夠了。”

這一州巨擘的風光，其實也比不過你溫柔一笑的，真的！

月色冷冷，照遍人間，卻照不進人心里。

一時沉默，只有風過樹葉的聲音。

半晌！

“師父，節哀！徒弟保證幫你弄死那負心的師娘。”張斗帶著哭聲，出聲勸慰，只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話，總感覺有些變味。

“滾！”白落虛一聲暴喝，一腳將他踹了數丈遠。

“我忍你很久了！”白落虛指著遠處假裝痛苦的張斗，笑罵道。

戰張斗捂腹，佯裝痛苦：“師父，徒兒一片好心竟然換得如此待遇！寒了弟子的心了。”

白落虛這一腳其實并未用力，他自然清楚自己這徒弟是在裝模作樣，不過，經過這么一鬧，他心情倒是好了許多。

柳蘇面帶微笑，看著自己師兄用如此方式幫助師父開解，心底微微一動。

“師父，假如你回去見到她，你會怎么辦？”柳蘇問道。

“不可能了，她本就是天資過人，這么多年，要是沒有意外的話，不飛升也是人界至尊的修為了，哪還有交集。”

“可是，如果有呢？”柳蘇追問，“你能下手殺了她么？”

白落虛猶豫再三，道：“不能！”

“唉！……”這回，連一直沉默的小道士青冥都嘆了口氣。

柳蘇得到師父的答案，沒有再追問，但心底卻已經給那個害死自己師父的人判了死刑。

“青冥凝聚肉身，我們就得走了。”柳蘇道。

青冥小道士凝聚肉身的過程，出乎她預料的順利，也意味著本來準備在清虛道待半年的時間，提前三個月了。

而下一站，自然是師父生前所在的地方，紫云閣。

紫云閣所在的流霞州，與清虛道所在的清河州其實相隔不遠，從望仙山去，以目前幾人的修為，不過是幾天的路程罷了。

青冥小道士點點頭：“行，等明天我跟師父說一聲，我們就出發吧。”

三人說話間，卻突然鐘聲大作，宏大的鐘聲足足響了九下，這才停止。

鐘聲結束，本來安靜的清虛道，轉眼人聲鼎沸，無數人影往大殿跑去。

青冥小道士臉色一變，站起身道：“宗門重要事情發生，我先告辭了。”

“清虛道鐘聲，三聲為喚晨鐘，六聲為門派大典，九聲為宗門要事，只有宗門大忌或者外敵入侵，宗門遭遇危機關頭時才會響起。”

青冥小道士剛邊走邊解釋，完了又是九下鐘聲響起。

幾人所在的廣場本來就離宗門大殿不遠，等到此刻已經見人影憧憧，有人往大殿處趕去，有人聚在廣場中央，人人都是議論紛紛，顯然不知道發生什么事情。

青冥小道士說完，轉身往大殿中趕去。

柳蘇等人本想離開回到，但是想到剛才小道士說的話，便找了一處最遠的桌子坐著，看看能不能幫上一點忙。

清虛道平時規矩不算森嚴，但是此刻鐘聲響起，弟子集結的速度卻是極快，一盞茶的時間，整個宗門廣場已經人頭攢動，集結完畢。

而這個時候，宗門大殿前，一排人走了出來。

為首的，自然是青冥小道士的師父清華上人，身后便是四大長老和內門弟子等人。

“所有內門弟子及外門中修為在筑基以上的弟子隨我迎敵。”

“是！”無數聲音匯成的洪流，回蕩在廣場上。

清華上人說完，與四大長老化著虹光飛往山門處。

無數弟子跟在跟在五人身后，在夜空中化著一道道流星般，飛速往山門處走去。

“走！去看看。”白落虛率先起身，帶著柳蘇等人也跟了上去。

******

清虛道山門處，月光如洗。

守衛山門的兩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道死了沒有。

再遠一點，一位身面容佝僂，白面無須的老者負手而立。一道無形的威壓以老者為中心散發出來，那是屬于強者才有的威壓。

那是屬于天地間一方強者的威壓，那是屬于天人境的威壓。

在整個東勝神州，天人境的數量不足十人。

天人境，又稱半合道境。號稱仙人之下的第一境，人間至高境，是人界大道所能夠容納修士的最高境界，因為合道成功之后，必須飛升仙界，成為天界一名低階散仙。

“不知前輩駕臨我清虛道所為何事？”清虛道如臨大敵，護山大陣開啟，清華上人全神戒備，緩緩道。

清華上人目前的境界不過是分神境，與這樣的絕世強者對峙，絕沒有一絲勝算。

白面老者抬頭，漆黑的目光散發著無形的威壓，利劍一般掃過清虛道眾人，冷冷道：“撤去護山大陣，我找個人。”

清華上人搖搖頭道：“不瞞前輩，我清虛道近來并未有其他人到來，不知道前輩要找是不是我門中人？”

“我要找到的人姓白，準確來說不是人，而是一道殘魂！”白面老頭盯著清華上人的眼睛，似乎能夠在她嚴眼中看到想要的人。

“可能要讓前輩失望了，我清虛道并無此人！”清華上人假裝思忖半晌，這才答道。

宗門大陣內，聞言柳蘇轉頭看向一旁的師父白落虛。

白落虛臉色凝重，可以肯定，自己前世并未認識此人，不知道為何會突然找上自己。

“師父，你先進我圖中避避！”柳蘇擔心師父安全，道。

“無妨，先看看再說。”白落虛搖搖頭，拒絕了徒弟的要求。

“撒謊！”白面老者冷喝，一道無形的威壓涌來，部分修為較淺的后輩，頓時口吐鮮血，下餃子一般從空中掉落下來。

“前輩且慢！”清華上人急道：“我撤去護山大陣，前輩親自搜索便是，沒必要傷我門人！”

“師父！”青冥急道，他知道一旦護山大陣撤去，柳蘇與白落虛三人自然便會暴露。

清華上人并不理會他的叫喊，向白面老者抱拳，揮手讓門人準備撤去護山大陣。

柳蘇臉色一變，以為清華上人在師父與清虛道門之間，選擇了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