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邊幽幽的控訴著自己的血淚史，一邊坐在地上可憐兮兮的抹著眼淚，方墨從來沒有見過這么愛哭的男人，不由得皺了皺眉。

“哭個屁，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男子一聽這話，瞬間不樂意了。

身為一個男人，長著根兒的純爺們兒，當初差點被人抓去賣進青樓就算了，逃到這種鳥不拉屎的破地方活活餓死也不計較了，可是現在竟然有人說他不是個男人？這如何能忍？！

男子仿佛一個炸藥桶瞬間被點燃一般，蹭的一下站起身來，朝著方墨眼珠子一瞪，嚎叫道：“我怎么就不是個男人了？你說，你憑什么說我不是男人？”

方墨嘲弄的斜斜瞥了一眼男子，癟了癟嘴：“跟個娘兒們似的哭哭唧唧，你能有什么證據能證明自己是個男人？”

男子被方墨一句話憋的臉色通紅，沉默半晌，終于像是狠下心一般，眼睛一閉，一把將褲子拽了下去。

“噗……咳咳咳咳……”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方墨沒有想到這看起來風度翩翩的男子竟然會選擇這樣簡單粗暴的證明方法，一個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了。

一頓天翻地覆的咳嗽之后，方墨只覺得自己的肺都快要出來了，這才堪堪覺得好受一點。

男子見方墨沒了話，心道這下看你還怎么說，一邊臉紅紅的站在一旁提上了褲子。

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吧，方墨許久沒有跟別人聊天，這會兒見到這么個有趣的東西，竟然生出了一絲想要再多交流一陣的念頭。

“咳……算你厲害，你繼續說你的故事吧。”

忍著喉嚨的不適，方墨將話題重新挪回了正題。

剛剛經過一場鬧劇，男子系好褲子，撇了撇嘴，一臉的心不甘情不愿，可是他也知道，自己不過是在這個是不是男人的辯論之中占了優勢，如果面前這只狐妖真的想下手殺他的話，仍然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心中方才升起的恐懼感消散了大半，男子轉過身，將自己的頭顱彎腰拾起抱在懷里，滿是心疼的輕輕撫弄著上面沾上的草木灰塵。

“我雖然從小習四書五經，奉行儒道，可是有時候閑暇無事的時候，還是會去村口聽一個瞎子講一些奇門遁甲，五行八卦的東西，所以耳濡目染，這么多年下來，多少還是了解了一點。”

男子一邊輕輕地說著，一邊抬起頭，看了看骷髏倚靠的那一棵巨大的桃樹。

“也許是機緣吧，當時我受不住，隨意找了一棵大樹想要靠著休息，卻沒想到竟然挑中了一棵千年桃樹。”

“桃木乃純陽木，我死了之后，陰靈不知不覺吸收了這千年桃樹的精華，等到我漸漸恢復意識的時候，便發現我既可以如同陰靈一樣飄蕩在天空中，也可以擁有實體，甚至還不懼怕陽光。”

“這一片山林似乎并沒有什么其他生靈存在，我一天天的在這附近飄蕩，想著能不能遇到什么人將我好生安葬，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只能看著我的肉身漸漸腐化，最后變成一具白骨。”

“后來我也沒什么念想了，一心想著能混一日混一日，如果有鬼差來拿人，我就老老實實的跟著走，下去投胎轉世，可是一年年的過去，我并沒有遇到有鬼差過來拿我下去。”

“再后來我琢磨了一下，可能是因為桃樹的純陽之氣將我的陰氣遮掩，所以才沒有察覺到我的存在吧。”

“可是一天天的這樣子下去也不行，我不能永遠就這樣不人不鬼不妖不仙的過下去吧，我想起了那個瞎子說的一個還魂陣法，便依樣畫葫蘆在桃樹底下弄了一個，我不指望能夠白骨生肉，只求能夠有朝一日重新投胎，再世為人。”

方墨聽著男子的話，眉梢微微一挑。

還魂陣法？他活了上千年，怎么從來沒聽說過這種玩意兒？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方墨走上前，再次仔細的觀察了一番地上畫的圖案，等到看清之后，不由得啞然失笑。

這男子說的沒錯，他變成這樣的確是因為這棵桃樹的功勞，可是這并不是他所說的什么純陽之氣遮住了陰氣，不過是因為這桃樹的精華被他瀕死的時候意外吸了一口過去，喉間卡著那么一口氣在，所以鬼差們才沒有發現這貨的存在而已。

只是一口氣實在不算多，所以無法護得他肉身不腐罷了。

方墨心中了然，卻選擇了默不作聲，繼續聽著男子在那里嘰嘰歪歪的講著過去。

畢竟他不是圣人，他沒有義務去給自己找麻煩，幫助這樣一個對他而言毫不重要的家伙。

“那瞎子說過，陣法畫成之日開始，要經過千日誠心供養之后，才有可能成功，我天天都盼著這日子的到來，可是現在，眼瞅著還剩最后三天，我就出去溜達了一圈兒而已，你竟然就毀了我這唯一的期盼！”

男子一想到這，心痛的就忍不住滴血。

“我心心念念的就這么一件事情，現在什么都被你毀了，我還落了個死無全尸，你說我冤不冤啊！”

“我知道我打不過你，可是這事兒任誰都一定會站在我這一邊！”

一臉幽怨的控訴著，男子帶著七分怒意三分懼意的瞅著方墨，不明白他嘴角的那一抹微笑是什么意思。

方墨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原本是想什么都不說的，可是還是忍不住將嘴角微微揚起，多嘴說了一句。

“果真是個蠢貨，明明是無用功，騙騙小孩子的話，竟然還信以為真，真是傻的出奇了。”

方墨說這句話的聲音并不大，而男子又站的遠，只能斷斷續續的聽到一些“蠢貨”、“無用”、“騙”、“傻”這些字眼，再將這些字眼湊成句子，男子頓時急了眼。

“你說什么呢？！我招你惹你了你要來鬧騰我？明明這里是我一直待著的地盤兒，你一聲不吭的跑來就算了，毀了我的陣法我也不跟你計較了，現在你竟然還在那里悄悄地罵我，你個臭狐貍，我……我跟你拼了！”

說完，男子惱羞成怒的低下頭，像一頭發怒的小公牛一般直直的朝著方墨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