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白不置可否，只斜著眼睛瞥了一眼沈沐澤的小動作。

過來蹭飯究竟有多少個理由，這種事情現在根本就不在他的思考范圍之內，可是如果說要把造成這件事情發生的結果強硬的塞在沈沐澤口中的這一個理由之中的話，就算天地掉個個兒，他也不信。

沈沐澤有點莫名的小尷尬，摸了摸鼻尖，心中盤算著究竟應該怎么將接下來的話盡量的說的委婉一點。

畢竟這些話，在他面前可以很容易接受，可是在楚小白的面前，恐怕就不是那么簡單的一回事了。

什么叫關心則亂，一向冷靜的沈沐澤這會兒心中擔憂這個琢磨那個，支支吾吾了半天沒吭出一句正經話，楚小白看在眼里，心中彎彎繞繞了幾個轉兒，竟然將他的那點兒微表情解析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別繞彎子了，你有話就說吧，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我煩。”

看著將兔子又摟緊了幾分的楚小白，沈沐澤有些語塞。

是啊，他怎么忘了，沈青青說過的，楚小白不僅是學校里公認的學霸，更是選修了心理學，在他面前想要東拐西繞，倒不如明明白白的將話說出來，沒準兒得到的結果會更簡單更清晰呢。

“那好，我就直接說了。”

頓了頓，沈沐澤放下了心中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干干脆脆的點了點頭，說道：“小黑這次傷的確實不輕，我想這個你是知道的，可是他命硬，硬是挺過來了。”

“原本我也以為這樣子就是結束，剩下的就是逐漸康復了，可是后來我回到醫院去找你們的時候，卻發現你們三個齊刷刷的躺在床上，那兩個家伙都是奄奄一息。”

“我讓青青帶走許子秋，小黑就一直在你身旁，我守著你們，實在沒什么事情，就想悄悄地看一下他的恢復情況。”

“可是當我將自己的靈力渡進這兔子體內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他的身上，一點點靈力都不見了。”

“期初我也以為是短暫性的，可是一直到你們醒過來，我也再沒在他身上發現半點之前的靈氣。”

“不止如此，在我看來，那兔子讓我感覺幾乎是換了一個物種，那雙一直都賊溜溜的眼睛里，如今卻是一丁點的狡黠都看不到了，更別說之前的那股子聰明勁兒。”

“你應該記得你清醒之后，我在一旁沉默了很久，不怕告訴你，我當時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我自己出了問題。”

“后來，我讓你帶他到我的醫院去檢查一下，其實也是為了驗證一下我的想法究竟是對是錯。”

“可是真的很可惜，檢查結果下來，他現在真的就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兔子，不再是那只修煉的小妖精了。”

“至于你真正的小黑，我無法知道他現在究竟在哪里，究竟是生還是死，哪怕你這會兒硬逼著我去找，我甚至連一星半點兒的頭緒都找不到。也許，這已經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圍，也許，你的小黑根本就是一個凌駕于我們所有人之上的存在。”

楚小白的眼睛微微動了一動，許子秋之前的話，又再次回蕩在了耳邊。

懷里的兔子已經放棄了掙扎，也許是真的隨遇而安，這會兒雖然在那層家居服里活動的不太方便，可是身子周圍那一股股的暖意卻讓他開始有了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輕輕撫摸著不斷將腦袋鉆進衣服里，似乎在尋找一個舒適角度的兔子，楚小白在心里默默地回想起醫院里那驚恐的一幕。

方墨，那個只出現了一眼的男人，那只流云山里活了千年，卻因為渡劫失敗意外鉆來自己身邊的狐貍精，究竟在這些人的眼里，是一個什么樣的存在？

“現在他走了，究竟是徹底的消失，還是短暫的離開，或者干脆是因為受傷過于嚴重而造成的失憶，憑我現在的能力，沒有辦法去準確的給出判斷，我也只能跟你說，現在他身上的的確確是已經沒有了那股熟悉的靈力。”

“你要是難過，有什么想說的就說出來吧，一直憋在心里，萬一真的憋出病來了，大家都會擔心的。”

沈沐澤從來沒有一次性說過這么多話，見到楚小白一直都悶不做聲，也不知道究竟把他的這些話聽進去沒有，沈沐澤的心里隱隱有些擔憂。

他知道怎么除妖，知道怎么治療動物，可是真要他來治人，尤其是治楚小白的心病，那他只能干巴巴的望著，體會一下束手無策的滋味。

楚小白還是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縮在角落里的身子一點點的沿著沙發靠背滑了下去。

蜷縮成蝦米狀，楚小白伸手拽過一旁擱置的毛毯，隨手一揚，將自己結結實實的蓋住了。

完了。

沈沐澤心里咯噔一下，一股無力感從心底慢悠悠的浮了上來。

他怎么就這么憋不住，之前如果不說的話，楚小白頂多是很失望，可是就算他再失望，也總是能有一個小小的希望在心中燃燒著一顆小小的火苗，不至于心灰意冷。

他現在倒好，直接一盆冷水將他的小火苗澆了個透心涼，在這么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那些什么抑郁癥，焦慮癥，精神分裂癥，還有啥啥啥癥一出來，好端端的一個小伙子，就這么因為他的三言兩語給廢了啊！

不論對錯，不論有無可能性，沈沐澤這會兒心里簡直就變成了菜市場，各種念頭嘰嘰喳喳的不斷地存積著，還有源源不斷的心想法一個一個的冒出來，很快，菜市場便變成了一團亂麻。

一個個的死結逐漸結成了一張巨大的網，將沈沐澤的理智，冷靜，手段，等等優勢全都撈了出來，揉成一團，又毫不猶豫的丟進了大海，伴隨著一顆顆細小的氣泡，逐漸的沉了下去。

仿佛一個傻子一樣蹲在沙發前，沈沐澤隔著毛毯一臉擔憂的盯著楚小白，手在空中抬起，又放下，又抬起，再放下，來來回回無數次，卻沒有一次能夠成功碰觸到面前紋絲不動的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