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七日，便是他御駕親征拔營之期。

楚禹這幾日都會來慈安宮與莊太后請安，畢竟這一去是勝是敗，是生是死皆是未知，能與她盡孝幾日也是未知……

母子一場，再多的恩怨在危難面前便微不足道了。

皇后的永生殿與慈安宮相鄰，楚禹平日都會徑直離開不做停留，今日卻忍不住在經(jīng)過時抬首看了看殿外的牌匾——永生殿。

微微有些傾斜的宮匾下，氣派恢弘的大門緊閉多日，連門上的輔首銜環(huán)也已被塵埃掩去了光澤。

昔日歡聲笑語，日日有人晨昏定省的永生殿如今便是一片死氣沉沉，唯有兩名身著甲胄的守衛(wèi)如老松般站在左右。

見楚禹步攆經(jīng)過，那兩名守衛(wèi)像平時一般下跪行禮，只是沒想到一眾儀仗卻停了下來。

楚禹若有所思的敲著步攆的扶手，索性便從步攆上下來，繼而向那守衛(wèi)問道：“里面的人可有出來過？”

“不曾，平時只有送飯的和倒穢桶的老黃門進(jìn)出，不曾再看有人出入了。”

楚禹倒有些意外，這荀夕什么時候也能沉得住氣了？

記得剛將她就地囚禁的頭幾個月，她可是用盡了辦法想出來。

又是苦肉計，又是歇斯底里的，怎么才兩個月不到便消停了？

想起幾日前她送到他宮里的那些物什，清點的管事說，這里面除了這一年的賞賜外，應(yīng)該還有些是她帶來的嫁妝。

他原以為這又是一場她想引起他注意的把戲，可幾天過去了也不見她有任何動靜。

在后宮沉浸多年，他知道一個被宣布就地軟禁的后妃會有多慘。從盛寵到厭棄，那便是天堂與地獄的差別。

他撤走了她身邊所有伺候的宮人，要的就是她自生自滅。后宮本來就是個扒高踩低的地方，她身邊早沒有什么可用之人，如今又將所有家當(dāng)都拿了出來，他不禁懷疑她是不是關(guān)傻了，在后宮像她這樣的，若沒有金銀打點，恐怕連一口熱飯都難得吃上的。

楚禹臉色一沉，莫非這女人又在謀劃什么？

楚禹厭惡的扭頭要走，可轉(zhuǎn)念一想，自己此番出征也不知多久能回轉(zhuǎn)，這期間若是她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他也是鞭長莫及，無暇兼顧，倒不如進(jìn)去一探究竟，若是死性不改，倒不如先了結(jié)了她，以絕后患！

如今想著，楚禹邁開步，示意身邊的白面老者上前開門。

沉重的朱門緩緩洞開，楚堯遲疑片刻才跨步進(jìn)了永生殿。

這永生殿他并不陌生，只是沒找到如今竟蕭瑟至此。

不過才兩個月，無人打理的地磚，已從縫隙間長出了一叢叢一簇簇的雜草，高高低低的凌亂不堪。

而一路高掛的宮燈以及隨風(fēng)搖曳的帷幔要不見了蹤影，走過前堂，踏上游廊，除了蕭瑟更見蕭瑟。

越往里走，似有絲竹聲若有似無，仔細(xì)一聽，才發(fā)現(xiàn)那是有人有一下沒一下的彈奏著，飄飄搖搖有些不真切。

楚禹狐疑蹙眉。他有些不記得了，那荀夕可會彈琴？

一年的盛寵好似也不曾聽她撫過一曲，可這冷清的永生殿里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