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前面便是京城最好的酒肆，姐姐要不要去嘗嘗。”

一路邊走邊看，行得有些乏了，楚禹便在一幢三層高樓前停下。

高樓臨湖而建并非孤立，一排望去幾間樓閣亭榭連綿相接，飛檐畫角，珠簾鏘然，似那于岸邊停泊的巨大畫舫，別有一番景致。

“望織閣？”棲梧看了眼那牌匾。

“正是，有人說這是因這店可以看到穿梭如織的船舶從而得名，也有人說，這是店家剛開始時生意不好，便改了這名，希望人流如織，客似云來，沒想到這一改倒成真了。”

“姐姐以為哪個更可信些？”

“此處店家林立，應是京城較為繁華之地，又豈有生意不好之理，自然應是前者。”

“呵，姐姐與我所想一樣，如此我們便進去看看那千帆之景，如何？”卞京不比北地，即便大風大雪也凍不著這一江春水，這新春之際，更是畫舫游船無數。

棲梧頷首，在他的引領下走上土臺。

跨進店門，便見一排門扉臨江而開，門扉之外便是戲水臺，可容畫舫停靠，亦可一酒一人，席地而坐自得其樂；堂內案席一字而排，可能天氣還有些寒意，賓客皆坐于堂內，錯落有致，人語聲此起彼伏，卻都壓低許多，倒不顯喧嘩。

門右側為出入樓梯，盤旋直上二樓，門之左是一處柜臺，店家見有客進門便迎了上來。

那白臉老者正與店家詢問雅室，棲梧閑來無事，抬頭打量這一室華貴，無意間卻見楚堯與段峰從樓上下來，他們身側還跟著一花白了須發的文士。

棲梧見那文士一臉驚恐，目光正對著她身側的楚禹主仆，怕是識得他們的。

這眉目一轉，棲梧急急拉下幕離系帶，腳下一個趔趄便往楚禹身上摔去。

“公……小姐！”阿蠻剛要去相扶，棲梧已被楚禹反身抱在懷里。

幕離落地伴著阿蠻的驚叫，自然引得全場矚目，而這動靜楚堯想不發現也難。

“哇，快看！”

“快看，快看，有美人！”

議論聲四起，楚堯瞬間鐵青了臉色。

只見他擺手讓段峰帶鐘司徒先行乘舟離開，而自己則信步向棲梧一行走來。

“失禮了，這幕離擋了視線，讓你見笑。”棲梧緩緩站穩身子，試圖脫離楚禹的懷抱。

剛才隔著幕離，楚禹只覺這女子氣質嫻雅，不似凡品，如今見了其全貌，才知自己后宮佳麗三千也不及她一人。

“姐姐可真美。”見她想掙開，楚禹索性將她扣得更緊些。

屬于陌生人的氣息，若有似無的呼在她的臉龐，棲梧厭惡的別過頭去。

“我已無礙，還請放手。”她低下頭，掩住眼中的厭惡。

“姐姐這一路都要丫鬟攙扶，這身子恐怕虛的很，你看這平地行走都險些摔了，以防萬一，不如由小弟抱你上樓？”像棲梧這般清冷性子的楚禹還是第一次見，怎奈又是這等的相貌，楚禹突然靈機一動，心道：何不將她拐進宮中，看著賞心悅目，平日里也能與他說話解悶。

“不妥，我已嫁為人婦，怎可與你這般親昵？”

“你嫁人了？”楚禹蹙眉，那幕離之下確實是婦人才有的發髻。

“夫人？！你怎么在這？”與此同時，楚堯已經走到楚禹跟前，一把將棲梧撈了出來。

楚禹叱了一聲，握住被掰得生疼的指頭，“何人如此無禮？！”

棲梧抬頭在二人間看了個來回，看來楚禹并未見過楚堯真容，不然不該是這樣的反應。

“這當眾纏著別人的夫人，到底是誰無禮？”楚堯甕聲甕氣說道，顯得有些粗魯。

“你……”楚禹氣極，卻無力反駁，他對這女子確實是別有用心。

“夫君誤會了，是妾險些摔了，好在這位小公子將我扶住。”棲梧唯唯諾諾的拉著楚堯的衣袖，代楚禹解圍道。

楚堯怎不知棲梧所想，她不過是想給二人一個臺階，好讓他全身而退。

“哦？這么說是誤會？”他看著棲梧，后者點了點頭。

“抱歉小公子，我家夫君向來魯莽，還請見諒！”她半倚著楚堯說著抱歉。“今日便就此告辭吧！多謝公子這一路相陪。”

“抱歉！我家夫人說是誤會便是誤會，多有得罪，告辭！”楚堯拱手行禮后，“婦唱夫隨”的說完隨即將棲梧打橫抱起。

“等等！”楚禹出聲叫住三人。

“敢問這位公子高姓大名？我看公子器宇不凡，不如交個朋友？”

“算了吧！我不過是個行商，公子一看便是京中權貴子弟，實在不敢高攀，告辭！”

說完便跨步離開，一點情面不講。

“公子，我們莫理會那無禮之徒，天色不早還是早點回去，省得老夫人掛念。”

“阿翁，我要那女子！”楚禹望著三人離開的背影，緩緩握起雙拳。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女子必是您的。”白面老者獻媚說道，眼中閃過一抹陰毒。

……

楚堯抱著棲梧一路疾行，卻沉默得有些可怕。

“阿堯先放我下來！”

“不放！你這腿腳剛好，出來作甚？”他沉聲問道。

“都說京城繁華異常總要見識一番才不枉此行。”棲梧不知他緣何要生氣，便是一臉無辜。“只是沒想到竟能出門便遇上那楚天子，也是頗讓人意外。”

“你識得他？”楚堯突然停下腳步。

“原是不識，讀了那莊二公子的唇語，倒是了然了。”

見他一臉不解，棲梧便將驚馬之事與他娓娓道來。

“如此這般，便想著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索性便答應了他同行之邀。”

“你就不怕他對你不軌？！”一想起楚禹將她抱在懷里，便恨不得剁了他一雙爪子！

“我是男子還能吃什么虧？”棲梧眨了眨眼睛。

“再說，這一路也不見他有輕薄的舉動？”若是有，阿蠻第一個便不饒他。

“他那眼神……”楚堯一咬牙。“罷了！回去便換了這身衣裳，這鬼女裝再也別穿了！”

楚禹眼中的勢在必得，他可不會看錯。

“可是……”

“沒有可是，后日秦王一行便要進京，我們也該各歸各位，進宮面圣。”

“我明白了。”看來今日楚堯是探到了楚天子的謀算，有所定論了。

此時，段峰不知從哪竄了出來。

“主公，安頓妥當了！”

段峰見主公一臉不悅，再看看一臉無辜的棲梧。

便自行腦補了許多，只聽他出聲解圍道：“好在軍師機警，鐘司徒若是暴露了，對主公大業可是一大損失。”

雖然忠叔與他說了這軍師是位“公子”，可他還是不信的。若真是公子，此番主公會這般小心翼翼的護著，還這一臉吃醋的模樣？

“罷了，備馬回去！”只要有他在，便不會再讓楚禹靠近“他”一步。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