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瑛一覺就睡到了午后，直到念琉發現半天沒見著流瑛了，才找到她屋里，流瑛依舊還是斜躺著撲到在床上，一雙腿直挺挺的露出半截。

念琉聞著她呼吸間的酒氣，搖搖頭：“起來了，流瑛。”

“念琉啊。”流瑛瞇著雙眼，外面太陽刺得很，睜開眼前盡是一片紅色，模糊不清。

“連澤公公帶圣旨去常府了。”念琉道。

“那個常婷兒？”流瑛突然間清醒過來，晃了晃腦袋，坐在床前沉思。

“她爹是不是三品大將軍？也不錯。”流瑛思度著，常大人一向處在中立，只效忠皇命，是個十足的忠義之人，如今被強行拉上太子一派，也是苦哉。

“你去哪？”念琉看流瑛匆匆起身，一把拎上守心就往外去。

“我去看看李小姐。”流瑛向宰相府走去。

“常家要當太子妃了啊。”

“我今天可是看見了，那排場，都能趕上當年皇后出嫁了。”

“也不看看皇后娘家是什么樣的人，太子娶妻，怎么能少了排場。”那人鼻子朝天，顯然對身邊的人的短淺嗤之以鼻。

“李家小姐可是慘噢，這么多年了，太子就愣是無動于衷，兩個人就是對不上眼。”

“李小姐也是個苦情人，愛慘了太子。”一個女子搖搖頭。

“李小姐哪里像個大家閨秀，郡主又是個暴脾氣，還是這常小姐好，溫柔嫻淑，舞姿動人。”一個男人摸著自己短短的胡渣。

“說到舞姿動人，誰能比得上二殿下府上的那位，據說以前也是寧大人的入幕之賓呢。”

皇家的動靜，總是傳的很快，連澤前腳宣圣旨，百姓們后腳就知道了，那李家小姐......流瑛心想便又加快了腳步。

“小哥你好，我是二殿下府上的，我想見見你家小姐。”

那小哥一見眼前姑娘這般好看，哈欠都咽回去一半，躬身道：“姑娘你來的不巧，小姐剛剛出去了。”

“出去了？去何處了？”

“不知。小姐的事不是我們這些奴才敢過問的。”

流瑛告辭了小哥，往回走，能去哪呢？常府？不應該，李彥雯不像是這樣的人，太子府！太子府！她一定是去找太子了！

流瑛直接用上輕功，往太子府趕去，如果去太子府，就不好了。

流瑛氣喘吁吁感到太子府，卻是硬生生卡住了腳步。

管家說太子和李小姐在書房，結果流瑛到了書房門口卻是不知要不要邁出去。

她親太子了啊！

李彥雯忍了那么多年，今天竟然動手了！

親太子了啊！

不得了了啊！

太子那張陰冷的臉突然的僵硬了，隨后一把推開李彥雯，李彥雯被推倒撞到了硯臺上，磕破了手肘。

“你干什么！”太子一把呵斥！

“我不虧了，雷漆，這么多年了。我一直還念著你，你心里可曾有過我半點？”

太子一身紫衣，陰著臉，氣息都有些不穩。

“我知道我厚顏無恥，你都要娶別人，我還來纏著你，這是最后一次了。我和爹說，你娶我我便一生一世隨你，你不娶我，我便一生一世守著你，可我還是做不到，我總是這樣，一次一次的給自己最后一次。”李彥雯沒有起來，就那樣癱坐在地上，那樣意氣風發的少年小姐啊，如今萎靡不振的坐在地上。

“我就想問一句，為何你不愛我了？”李彥雯都不敢看太子，她怕看見他眼里對她的嫌惡，她撇過臉，流瑛看著她的側臉，雕欄玉砌一般，卻是滿盡滄惶。

太子的眉頭皺的更加緊，雙唇閉的緊緊的，是真的動怒了。

“你回答我好不好，為什么不愛我了？”

“你說話啊。怎么回答我都好，我沒辦法讓自己死心，你讓我死心好嗎？”李彥雯睫毛微顫，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

“你愿意當妾嗎？”太子嘴角微微扯動，他就像一個看戲的公子，靜靜地看著李彥雯這個小丑在臺上打轉。

“如果你愿意當妾，我太子府不介意多一個側妃，反正未來還有千千萬萬個。”太子突然笑出來。

“我愿意。”李彥雯聲音不大不小，很平靜，仿佛太子是在問她你愿意嫁給我嗎。

太子充滿嗤笑的臉上突然就黑了。他一把將李彥雯拎起來抵在書案上。

流瑛嘴巴驚的能放下一個鵝蛋。

太子親她了啊！

不得了了啊！

太子伏身，四唇相對，李彥雯閉上了眼睛，睫毛微顫，臉上似有淚痕，她根本就沒有反抗。

太子一直睜著眼睛，流瑛躲在墻角不知道自己還要不要繼續看下去。

太子一直看著她，看著她毫無掙扎，看著她心痛，看著她像一個小動物一樣無助，看著她這些年為自己的付出，但是他也只是這樣看著。

她抬手環過太子的腰。

太子本來粗魯的帶點肆虐的親吻忽然的停了下來。

他松開她，臉上又是嘲諷：“你知道你的好爹為你做了什么嗎？”

太子后退，和她拉開距離。

“你的好爹，堂堂宰相李覃，在朝堂之上，公開求我娶他的好女兒。”太子冷哼一聲，似乎覺得很是有趣。

李宰相一身朝服，退朝之后只身留在在偌大的朝堂之上，跪在大殿中央，對著皇帝和太子說：“臣李覃侄女李彥雯，品行相貌俱佳，愛慕太子一心為其所有，愿為太子妃。臣愿以一生官位，換女兒幸福。”李覃一生圍觀清廉公正，剛正不阿，何曾這般低下頭顱過。

李彥雯突然的就笑了，她低頭笑的肩頭都聳動了起來，繼而笑中帶起了哭聲，她在太子面前，第一次像個孩子一樣大哭。

太子就在一旁冷漠的看著。

連一張手帕都沒有遞給她，任由她將那些鼻涕眼淚擦在自己的手上袖口上。

她的哭聲慢慢減小，直到恢復只用了很短的時間，李彥雯抬起頭來的時候，她的眼睛腫的像兩個鵪鶉蛋，鼻子紅了一大圈，揉的紅紅的，下面還掛了一條晶瑩的鼻涕。

“雷漆，我愛你，我曾經愛你，現在愛你，以后，還說不定。但是，再見了。”李彥雯粲然一笑，但是有些丑，她本不想以這般丑態和他道別的，但是沒辦法了，事已至此。

她緩緩起身，想用手背抹干凈臉上的痕跡，反而越來越多。她干脆不管了，蹲在地上撿起剛剛丟下的紅穗劍，離開了。

跨過大門，便再也不是同路人。

曾經在王宮碰見的那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再也不能拿起來想念了。

她走出太子府，李相已經站在門口等她。

“回家吧，孩子。”李相朝他招手，用自己的衣服幫女兒擦干凈臉上的淚漬。

“爹。”李彥雯出聲鼻子又是一酸。

“別哭了，多丑，我們回家。”李覃抱起女兒，小時候她總喜歡賴在自己懷里，依靠著父母。大了她越來越獨立堅強，李相再抱起女兒，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但他一雙臂膀對李彥雯來說確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李覃不僅是一個好官，更是一個好父親，對于李彥雯來說他比全天下所有的父親加起來都好。

她縮在李相的懷里，望了一眼太子府，隨后閉上了眼。

“太子是不是太傷女孩子心了？”流瑛等李彥雯走后才現身。

“我懶得糾纏，你知道，我們的目的是什么，她太礙手腳了。”太子總覺得這個女人好像曾經見過，卻是怎么也想不起來。

“李相可是個不可多得的助力，既然太子不愿意娶，不去我去把李彥雯綁了，要挾李相現在我們這邊？”

太子頓時向她刺去凜冽的目光:“我的事你少管！做好你自己分內的事！”

“你也知道我和二殿下已經吵架了，還打了一架，這事寧大人可是在場的。”流瑛道。

“一個男人你都穩不住有什么用？”

“是，太子。我明日就回二殿下那里。”流瑛被說的有些無奈。

“二弟估計很快會有動作，你給我盯緊了，過幾天就要去帝山祭祖了，你去告訴二弟我們的路線。”太子這也是要動手了。

“也去帝山？亦尋會不會是早就知道要去帝山的事，所以才選擇昨日離開？”流瑛心中暗自盤算。

“是，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