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出來的是回春樓的姑娘，一身白色紗衣，身披青帔，手拿竹笛，繞的是白指柔纏曲，唱的是少女春閣情，舞的是西窗獨剪影。

“好！好！好！”笛聲終了，下面的人拍手稱贊，姑娘上場沒有青樓女子的媚態，反而是手拿竹笛邊唱邊跳，加上發飾皆是簡單清爽，頗有一番英姿。

“春娘家的姑娘，忽然名不虛傳，名不虛傳！”

“這有什么啊，下面的肯定更精彩。”

“一看你就是這里的老手！”那人哈哈大笑，讓前面接話的那個人有些臉紅。而那些雅座上真正的貴人們，則是靜靜的在等待著今天的大頭。

接下來的是一個嬌小的藍衣女子，裙邊繡有精致的小花，花邊連綿，姑娘蘭步輕移，似是步步生蓮，比起先前的白衣女子，多了很多婉轉的姿態。

女子面容姣好，畫著淡淡的柳眉，眼角一點紅痣，恰到好處給她增加不少的美麗。她并沒有樂器，只是獨舞，舞樂響起，她水袖一揮，在空中卷起一層層像是水中的浪花，波瀾起伏又連綿不絕，與奏樂相合，同起同收，但水秀始終宛若蛟龍，在空空翩翩然起舞。人們都看的癡醉，愣是沒有了雜音，回春樓仿佛唯有這姑娘的一方紅臺，引的觀舞的人如癡如醉，臺上各位大人們也是面露贊賞。

弦歌雅意這種東西，名仕貴人們無論到哪里都是喜歡的緊的，回春樓果然做的不錯，能把妓伶們教成這樣，不亞于那些閨閣小姐，回春樓這次可是真的要聲名大噪了啊！

幾位名仕不住的點頭贊嘆，不過又是轉念一想，這是后面推波助瀾的人是寧賦，回春樓能如此，也就見不得多奇怪了。

他們都心知肚明，這場歌舞能做到如此盛大，完全是為了二殿下雷毅，自從殿下喜歡的那個卉然姑娘死去之后，二殿下便再也沒有接觸過女子，據說這念琉姑娘便是寧大人不遠萬里為二殿下尋來的，才貌皆是一絕。這一場舞宴，就是為了把念琉送到二殿下身邊。只盼二殿下能夠放心里的舊人出來呢。

“寧大人，這可真的是不錯啊！”四殿下還是搖著他那副折扇，悠悠然道。

“多謝殿下夸獎，寧某只愿殿下歡喜。”后面這殿下意有所指啊。

二殿下只是冷哼。

“好了，這才剛開始呢，我們接著看就是了。”太子出面圓場。

幾場歌舞下去，風姿各異，各有千秋，春娘是個精算盤，這些女子全都是精挑細選，放在哪里都能令男子垂涎不已的，就算有一些縱然容貌稍遜，也是氣質絕然，舞藝高超。

回春樓九位姑娘們結束了，接下來上場的便是那些大家小姐，雖說這是在青樓舉行，但說到底回春樓也不是一般的青樓，小姐們來也沒什么不妥，畢竟是官家舉辦的宴席，沒準上頭坐的就有自己爹呢。

小姐們肯上場的必然都是從小名師教導，王都都是小有名氣的。

“你看你看，是常大人的小女啊。”

“常大人的女兒可是師從婁女官的！”

“沒想到還能看到常小姐的舞蹈，來的值！來的值啊！”

“早上還說銀子貴的是誰，現在改口可真是快啊！”便是人嘲笑道。

“切，那又怎么樣！“那人嗤之以鼻，無所謂人言。

“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世人。”念琉和流瑛在二樓最邊上一個雅座里，掀開一點窗戶，看著下頭的非凡熱鬧。

“沒什么啊，姑娘們這么美，我要是男人我也會熱血沸騰。”流瑛此時已經換上了舞服，只是還未戴頭飾，一頭散發在火紅的衣裳上，宛若梅開二度，春風四起。

“這種貪婪嗔癡之性，你真的覺得好？”念琉正色問。

“世人百態罷了，存在便是好的，每個人都值得好好生活。別看他們此時的一面，對于一個人，要長此以往的生活，才能能評判他一絲為人。每個人活著，都不容易罷了。”流瑛眼睛看著臺上的常小姐，舞姿動人至極，沒有絲毫討好的美態，可能是因為老師是女官，也可能是對子自己的自信，不論舞蹈，這番自信之態，就足以讓流瑛贊賞。

念琉看著她對那常小姐的贊賞，不禁出口：“這不算什么，有一個人，她的舞蹈才是驚才絕艷，堪稱之最。”

“還有這種人？“流瑛睜大了眼睛，能夠得到念琉稱贊的必定不是凡人。她這幾日練舞，也知道練舞的苦，雖然自己，嗯，怎么說？暫且歸咎于天資聰穎吧，但一個好的舞蹈，必然是要千錘百煉的，她雖美練過，但就是有一個這樣的感覺。

“日后便知。”這回變成了念琉目光停留在外面的紅臺了。

“你可真是跟寧賦一模一樣。”

“畢竟我現在都是寧大人給的啊。”流瑛毫不避諱，她自然也沒什么好掩飾的。

小姐們的快結束了，我去找小白給我梳個頭。”流瑛提起裙擺就走了，一頭長發劃過念琉的手臂。

“她真是好啊。”念琉一個人在窗邊喃喃：“也傻。”

流瑛去找小白梳頭的時候，正好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李彥雯小姐出場。

她一身干練紅衣，袖口窄小，腰際沒有別的佩玉裝飾，只有一條紅腰帶垂下，提著紅穗劍，臉上盡是一股子武將們的颯爽英姿。

“她想干什么啊？”

“是啊，李小姐想干什么啊？“

”她不會是想舞劍吧？“

”哼，有沒有搞錯，這什么場合？太子和幾位殿下都在，李彥雯想干什么？耍她那把紅穗劍嗎？“一位結束的小姐坐冷哼道。

”李相，您這女兒，可真是不錯啊!“

”周將軍，你就別取笑我了，我李家一門世代讀書入仕，沒想到生了個這樣的女兒。“李相也是頗有些無奈。

“這有什么不好的，她喜歡便讓她去做啊，喜歡才是最重要的。”周將軍看著紅臺上的李彥雯，很滿意的點頭。

“周將軍，這李相要是不疼惜女兒，彥雯小姐哪來的這一身好功夫啊！”邊上的大人調侃李將軍。

誰人父母不愛惜子女，李相更是只有這女兒，他官場半輩子，自然也沒有一般讀書人的迂腐，他雖無奈女兒和祖輩相悖，但也樂見女兒開心。

李彥雯站在紅臺中，身后有小廝抬上屏風，屏風上一無所有。

“我知道眾人皆是笑我背棄家中厚德才學，父親為文相，女兒卻一心向武，但我今日在此言明，我李彥雯便是如此了，我不僅要習武，我更要做這出雷國大名鼎鼎的女將軍。而且，我就是愛慕太子殿下，你們不必私下言論，太子殿下。”李彥雯聲音洪亮，中氣十足，但說及太子殿下，聲音便多了許多溫柔：“彥雯今日，以舞為殿下助興。”

雅座上眾人看著李相，李相面色如常，他的女兒，縱然為武也定是出色的，他可以宰相之身保女兒的一生只做喜愛之事，他也是如此打算。只是，太子殿下這件事......

李彥雯沒有等到太子的回答便已經拔劍，轉身向屏風后，她挑起臺邊事先先準備好的墨汁，揮劍起舞，眾人見不著她的樣子，只能看見屏風上的人影，在飛快的舞劍。

“好！”周將軍不禁拍手叫好，縱然隔著屏風，武將也能看出是不是好功夫。

臺下一些原本被李小姐說的有些面紅耳赤的人，如今也不禁叫好起來，李小姐因著小時候調戲太子一事被人嘲笑，卻沒想到她能走上臺，將此事攤在臺面上講，這對女子來說，需要一種莫大的勇氣。

她用自己的勇氣，向所有人證明，她李彥雯，便是這樣了！這樣一個英姿颯爽與王都小姐不同的李彥雯，你們喜也好，不喜也好！

紅衣似火，心如鵬雁。

流瑛扎好頭發便看見了這一幕：“真是個很好的小姐啊！”

一舞終了，李小姐走屏風，劍上有墨在下滴臉上也有些墨汁，襯著她的紅衣，多了幾分妖嬈。

“江山社稷圖！”

“江山社稷圖啊！”屏風一轉，眾人皆是看到了屏風之上的東西。

“李相，您真是生了一個好女兒啊！”就算是文官，也不禁贊嘆。

“不錯，很不錯！”周將軍一拍大腿“李相啊，你這女兒，能不能讓她跟我練武啊！”周將軍是武將，看不出畫好不好，但是那一番武姿，足以讓周將軍刮目了！

“江山社稷圖可是不得了啊，能有這五分神韻亦是不錯，大哥，看來這李小姐，是下了苦功夫的啊！”

“不錯啊。”太子喜怒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