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猙獰著臉龐的索雷川依然會向克萊爾投去怨恨的眼神。僅僅是做到這樣,克萊爾也無法消除自己對于索雷川的仇恨,將自己心目中最光輝的艾利托斯所殺死的人。克萊爾認為一個痛快的死亡對索雷川來說都是奢侈的事情。
克萊爾走向索雷川的時候,那些雜兵盜賊們在慢慢遠離著克萊爾。克萊爾在總部也是屬于干部級,普通盜賊的性命更是可以由他隨意處置。寒風盜賊團就是這樣的一個等級分化鮮明,層層欺壓的組織。
剛才看見克萊爾用長劍斬斷自己人腰部的一幕,對于他的恐懼自然是在隨著每一秒的時間都在增長,對于不能拔劍相對的敵人,更加會令人恐怖。
“還有剩余的力氣做出這樣的表情嗎?”克萊爾奸佞的笑容讓他本身陰險狡詐的性格完全顯露出來。
索雷川只是在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并不懼怕死亡,只是并不在這個時候死去。創造溫柔的世界,這樣的一個天真理想,至今沒有實現過一絲一毫,甚至說在他自己所認知的范圍里,還在倒退。不斷揭破那些真相的同時,就越發理解到這個世界的殘酷和不易,不斷沖擊著自己理性的想法在涌出,就越發會認識到自己那個如同圣母般的理想在漸行漸遠。
現實和世界在打擊著自己的耳光,世界的陰暗無法靠著自己天真想法所撥曉黎明。漸漸地,世界開始變得模糊,克萊爾的那張臉龐也開始變得看不清楚。朦朧中這個冰雪世界越來越昏暗。
這是索雷川所熟悉的事情,意識像被一個漩渦所吸走,腦袋中的自我在不斷旋轉。慢慢地、慢慢地,索雷川已經無法用意志力去控制即將合上的眼皮。
整個世界陷入了沉寂。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索雷川已經再次存在于那個純白的空間之中。這次他并沒有再驚訝了,因為知道在這里無法移動哪怕一下,也無法說出一聲話語來。只是在在這里無所可為的世界里,靜靜地看著那無限延伸的純白空間。明明是讓陰影無處可藏的白色,索雷川卻完全沒有感覺到刺眼的感覺。此刻他的心中并不像周圍這沒有一絲聲息的環境般寧靜,艾西莉亞和烏紫庫茜還在危險之中,而自己的身體也躺在敵人的面前。
或許自己已經死了吧?在那種情況下,自己已經沒有理由再活下來了。沒有了肉體的自己只能夠呆在這個純白之境中了吧?世界對自己還是眷顧呢,即便是死了,還讓意識保留了下來。
“索雷川。”腦海中再次直接浮現出那個聲音,仿佛被隔絕在世界之外的聲音。那樣的清澈,卻令人感覺到少許的悲意。
“放我出去。”索雷川已經不能判斷自己在用什么樣的情緒對話了,只知道自己的語速并不快。
“這里并不是我所創造的空間,我只能通過這個純白之境來找到與你對話的機會。”
“放我出去。”即便是自己聽清楚了這句話,索雷川還是在重復著之前的那句話。
“或許對于你自己的定位錯了。”那個虛空之中的聲音,忽然像是開始了自己的論述,“你被創造在這個世界上的理由并不是為了救贖的道路,而是摧毀和毀滅。世界軌跡已經被人類改變了正常應該進行的方向。你被賦予的使命應該去修正這一切,將即將毀滅這個世界的人類進行排除。”
“世界的軌跡?”索雷川不忍發笑起來,“將我創造的人是你吧?既然我的誕生是為了幫助你完成所謂‘世界的意志’,那又為何給了我個人意志和思維,自我意識這種東西不是很礙事嗎?”他嘲笑著這種自相矛盾的做法。沒有煩惱的人生才是自己所想要的,為了這種人生,才會去想創造一個溫柔的世界。
“放下你那沒有意義的溫柔,你的那份溫柔只會為這個世界走上毀滅的終焉。你的優柔寡斷,只會讓你埋葬了自己的性命。”明明作為天使,明明有著澄澈而透明的聲線,卻在對索雷川訴說著他認為并不美好的語言。
“那要怎么樣才可以擁有力量?”如今如何獲取力量才是對于索雷川來說最重要的事情。不斷的失敗在沖擊著他的信心,明白了自己的力量太過于匱乏了。說什么王者本身就是需要去依靠他人力量的存在,現在想來也是無稽之談。這樣的自己,根本就不配被稱作為王者、稱作為魔王。
再也沒有聲音了,這個純白的世界再次恢復了毫無生機的平靜。那個清澈的聲音不再有回應。
之前那次還以為是夢中的自我意識在和自己對話,從克勞福德口中所知道,這并不是單純的夢境。克勞福德也來過這片純白之境。如果說那個清澈的聲音與模糊不清的陰影就是人們口中所述說的天使,那么自己該做怎么樣的抉擇呢?
其實索雷川心中的答案已經非常明晰了。英雄王欺騙了世界,因為他的緣故,可能會讓世界走上毀滅的道路。而那個看起來似乎代表著正義和世界的天使,卻似乎像被英雄王關押了三百余年,心智也已經不正常了。
說來艾西莉亞和烏紫庫茜他們究竟怎么樣了?
想到這里的時候索雷川又自嘲了一番,明明自己已經落到了這樣的地步,在敵軍叢中進入了“沉睡”狀態了的自己,可能已經不再具有干涉外面那個世界的權力了。這樣的狀態不知道還會要保持多久,如果說按照上次那樣的話,當自己再度清醒過來的時候,外面的世界就又會完全不一樣了吧?
無法用自己的雙手去觸摸的未來,索雷川并不覺得可靠,無法用自己的雙腳去前進的道路同樣也是令人覺得躊躇難步。
索雷川在調整自己的呼吸時候,才能夠感覺到自己似乎是的確存在于這個空間之中的。而不是僅僅是自己的意識被帶到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