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托尼手里拿起那顆漆黑的炮彈,在他碩大的手掌中,似乎這顆炮彈并不大。
“炮擊小隊準備完畢了吧?”洪托尼看著那艘鐵皮戰列艦持續盤旋在古堡的上空。
戰列艦的飛行高度已經降低了許多。已經可以讓人們看見那只龐然大物的底下,是厚重的鋼板所焊接起來的接縫。
在紫紅的夜空中,它釋放著壓抑的氣息。
“是!一共三十六門火炮,全部準備完畢!”副官向洪托尼行了軍禮,用明亮的餓聲音匯報著。
守備團們推著火炮,在與納侖軍的戰列艦有著四十五度的斜角下方。他們靠著房屋作掩體。
那頭鐵皮怪獸還在放著火球和炮彈,似乎想要把這個城市夷為平地。
進入戰斗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天也快揭開拂曉的黎明了。城中的居民幾乎已經被疏散完畢,但還是滿地尸體。那些支離破碎的尸體正是納侖軍殘暴的證明。
士兵們一個個把牙齒咬得咯咯響。如果是地上的正面交鋒,就算他們的力量再弱,也會奮力戰斗到最后一兵一卒,就算手中劍被折斷,也會用牙齒咬碎他們的脖子,用指甲挖穿他們的眼珠。但現在那遙不可及的飛船,心情猶如等死。
洪托尼掂了兩下那顆炮彈,仿佛沒有重量一樣。
他深吸一口氣,抬起一條腿,用右手把炮彈放得很低,作出投擲狀。
有些剛進入守備團的士兵們,大大張大了嘴巴,不明白眼前這個肥胖的洪托尼想要干什么。
一切都如他所做的準備那樣,在一聲怒吼之后,洪托尼向前小跳了幾步。然后將那只騰空的腳狠狠地踩在了地上,在那一瞬之間,洪托尼的手臂關節出現了一個夸張的彎曲方式,將炮彈扔向了天空。
炮彈有著快速的自轉和相當的速度在掙脫地心引力,朝著天空飛去。但是在離戰列艦還有很遠的地方就超過的它的高度。它持續地飛著,直到飛躍過了戰列艦的上方,在失去了所有沖力之后,緩緩掉了下來,重重摔在了戰列艦的甲板上。
大概是正好砸到了炮管或者是其他重要部位,戰列艦上開始冒起濃煙。
“有效!”
“這樣的話,我們可以贏!”
“洪托尼團長用手把炮彈扔了出去,擊中了納侖軍的玩具!”
“英雄王的光輝與我們同在!”
瞬間被士兵們的吶喊所淹沒。他們見證這個總是說著粗口的團長,展現出來的奇跡。他不會任何魔法,卻用力量開辟了道路。
“他媽的給老子狠狠地打!就按照剛才我的那個弧線打上去!直到把你們手中所有的炮彈打完!炮彈打完了就給我撿起地上的石頭打出去!炮身打壞了就把破爛給我,我來給他扔上天!”洪托尼撿起另外一發炮彈,準備第二發。
幾排火炮都點起了火線。
炮彈們并不整齊得發射了出去,雖然不如洪托尼手工發射得高。但因為戰列艦下降了不少高度,所以依舊可以將炮彈打到甲板上。即便高度不夠帶來的勢能減少,讓炮彈的威力沒有洪托尼的高,但是靠著數量,在慢慢磨損著戰列艦甲板上的設施。
甲板上的設施裝甲遠遠不如外殼堅硬。
但是,這決不是真正可以稱得上是逆轉了局勢。
只是對于守備團來說,有了多少可以與之對話的手段。
戰列艦沒有特別攻擊已經暴露位置的守備團,依然是在進行著無差別攻擊著城鎮,絲毫沒有像在進行著集中火力。
對此,洪托尼還是覺得不太對勁,可他沒有說出來。還是在反復投擲著炮彈。
火力上,還是和戰列艦相差得太遠。
“媽的,難道還是被小看了嗎?”洪托尼又扔出一發炮彈,結結實實地砸中了甲板。
話是這么說,洪托尼也并沒有這么認為。總覺得那艘戰列艦早就已經超出常識范圍內的異常了。
“把那臭鐵塊轟下來!”
“看呀!已經被快擊落了!”
“天使安杰爾的祝福與我們同在!”
越是感覺接近勝利,洪托尼那顆心就越覺得不對勁。洪托尼本不該是如此謹慎的人,但是心中總覺得有一口氣難以咽下。
就算把納侖軍戰勝,現在是該高興的時候嗎?
引以為傲的城墻已經倒塌,安居樂業的街道已經被毀滅性得打擊。要在這廢墟上重建,無異于和荒野上重建家園。已經幾乎沒有一處住宅是完好的了,但戰列艦的火力還在繼續。
它已經在搖搖欲墜了,但洪托尼的臉上完全笑不出來。只有憤怒、仇恨,以及想把納侖軍撕裂的心情。干凈的重劍上沒有任何血跡,這不能平復他的憤怒,不能讓他沸騰的鮮血降溫一點點。
“士兵們!你們在笑什么?”洪托尼用力量爆發出來的聲音撕破天際,震耳欲聾,“我們的家都被摧毀了,我們的堅守的城墻已經不復存在。為什么你們還可以笑得出來?僅僅是因為我們終于可以打得到那艘鐵皮了?多少無辜的市民在這場慘劇中白白死亡,這是我們守備團的罪過!不管結果是什么樣的,已經確定了今天是一個敗仗!慘痛的敗仗!”
戰艦列已經不能保持平衡,船頭開始向下傾斜,它也停止了火力,慢慢在即將撞向古堡。
士兵們低下了頭不言語。
他們之中,有多少人的父母被這場戰爭吞沒,有多少孩子妻子被倒塌的房屋所掩埋。他們根本沒有笑的理由。四處都是尸體,數以千計,被炮火炸飛的肢體也隨處可見,屋頂上、樹梢上、地面上,空氣中彌漫著的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橫飛的肢體讓那些士兵們開始變得胃部難受起來。
一片廢墟,他們曾經安居樂業,賴以生存的家園已經成了廢墟。四處在冒著火光和嗆鼻的濃煙。沒有人可以抬起胸膛說,自己贏得了這場戰斗的勝利。
守備團的戰斗,是為了守護,沒有了家園的守備團只是在進行著報復攻擊。
這是一個大敗仗。
洪托尼銘記了這份羞恥感,把拳頭捏得直響,他想去把那些在首都的一等事務官揍爬下的心情愈來愈強烈。
副官帶著一個小隊從小道饒了過去,“敵人的戰艦已經墜落。突擊隊跟我來,戰列艦上可能還有存活的納侖軍。其他人先原地待命,看到信號彈后再前進。”
副官指揮著木訥的現場。
洪托尼的副官是一個擁有栗色頭發的官兵,他的精瘦總是在洪托尼的身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知道怎么樣才能更加效率地行動,他早就已經被洪托尼英雄的氣質所折服,發誓效忠一生。
他希望著戰列艦上的納侖人至少一兩人,還有著氣息,這樣可能可以從他們口中得知到一些什么。也許是可以事關戰局的信息。
慢慢繞近古堡的時候,戰列艦一頭栽進了古堡,再也無法拔出來。
“確認到納侖軍三百米級戰列艦的墜毀。現在慢速接近,不要讓敵人輕易發現你們。”副官用明快的口舌命令下去,“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極限接近時待機。”
五十人左右的小隊包圍著戰列艦。
他們各自找著石塊,或者是樹林背后隱藏著自己。
從掩體后,可以看得見,戰列艦的甲板上,炮管幾乎都被砸得彎曲。盡管是厚鋼皮的裝甲,但是甲板竟然是木制的。無數凹陷的圓形洞口證明了炮彈的攻擊十分有效。
盡管炮彈只是一枚實心的大鐵球,但是它獨有的彈道可以擊中甲板。這是筆直前行的魔法辦不到的事情。
艦橋的玻璃窗也被打破。
但是,哪里都沒有納侖軍。甲板上、艦橋里、還是有其他任何地方。看不見任何一名納侖軍人。連氣息和聲音都感受不到,只有發出噼里啪啦聲響的戰列艦。
突擊隊不敢喘大氣,謹慎地慢慢靠近,直到人員幾乎全部按原計劃分配完畢,完全包圍了戰列艦。
副官揮揮手,“一班先去進行勘察。”
難道已經全部從戰列艦中逃出了么?不可能,受到那樣的撞擊不可能沒有死傷,但是四處都沒有血跡。
副官心中充滿了疑惑。
十來名士兵看見了副官的指令后立馬從掩護體后沖了出去。用飛快的步伐接近著戰列艦。想登上戰列艦,就必須從古堡內部進入。戰列艦的頭部,深深埋在了古堡的內部。像一只蘿卜般扎進去。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沒有進去古堡內的士兵們,大汗淋漓,沒有一絲的懈怠感。
他們在等待著突擊的命令。想用自己的刀刃,斬殺敵人的咽喉。
副官在仔細地觀察著,看見幾名士兵已經通過甲板,進入到船艙內部。
每一秒的呼吸來回,都對于心臟來說是相當大的負擔。
進入船艙的士兵終于從艦橋破碎的玻璃中走了出來,雙手高高舉過頭頂交叉。
那表示沒有敵軍,安全的意思。
這反而讓消瘦副官眉間更是添加了皺紋。他不覺得這是什么好消息。
“全員以第二戰斗準備姿態,警戒前行。”
剩下的四十名左右士兵,以三人一組緩慢前進。兩人朝著正面,一人與他們相背,警戒著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