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克奇的語氣總是想讓人發笑,他的行動里似乎永遠不會有所謂的消極一面出現。這應該就是他所謂的紳士之道??偸菚茉诓唤浺饫镎碜约旱囊路桶l型,說話的時候也幾乎都是用著秉持的語氣和聲調,雖大多是奇怪的話,但不乏優雅的語言。他是善良的人偶,至少當初真正的布克奇·蘭多夫在制造他的時候,一定是這么希望的。
布克奇走到索雷川和烏紫庫茜的身旁來,對著索雷川點點頭,“嚯嚯嚯,可以讓我這位女士稍微說幾句嗎?”
“這不是我可以做主的事情。”索雷川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是在笑,感覺那樣會多少帶動自己的心情。
烏紫庫茜將腦袋轉到沒有布克奇的那一個方向去,明顯是不想看到布克奇的臉,那張和父親的一模一樣的臉會讓她的心情再起漣漪。她從小雅公主那邊聽說要派遣索雷川去冰冷高原調查的時候,自己主動向其請求一同跟隨,為的就是想調查出當年父親的真相,希望能夠……見到父親?
或許烏紫庫茜最內心的想法是這樣的,但是之前無意中看到從走廊走過的布克奇,腦中的熱血頓時沖壞了自己的思緒。為什么父親還會活著,為什么父親還會站在這里。忽然想起在曾經那名幸存者帶回父親的日記里寫著,
“我已經可以將人偶制造得跟真人的一樣,看著自己制造的自己,也會感覺到一陣心慌發麻。每天進行著無數個各方面的實驗,已經快讓我崩潰了。我好想見到我的女兒,現在的她應該已經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了吧,不知道會不會被街上某個男孩的花言巧語所哄騙了。這樣的事情,我好似乎不想看見呢吧?!?
結合自己已經見到過的羅帝,才想明白那名和自己父親十年前一模一樣長相的布克奇,應該是當年父親所制造的人偶無誤了。
父親總是嚴肅的,哪怕曾經在帝國圖書館工作的時候,每周回家看自己也總用著不茍言笑的表情。和這個總是發出“嚯嚯嚯”怪腔的布克奇顯然不可能是同一人。
所以烏紫庫茜才會憤怒,才會想毀掉父親之前所創造出的一切。從那本日記中的每一部分,都透露著父親對于這里的討厭和憎惡。從里面的每一行都寫著對于這里的痛恨,和盡早想離開這里的心情。
所以在父親死后,烏紫庫茜也想竭盡全力把這里毀滅,毀滅這個讓父親感覺到痛苦的地方。
“這位擁有美麗紫發的女士,我知道或許曾經把我制造出來的那個人的經歷,讓你非常在意?!辈伎似娑自跒踝蠋燔缟砼裕班豚豚耄乙矝]有打算將自己和之前的我聯系在一起。既然被賦予了獨立的思考和智慧,那么我就將進行自己所希望的事情。那不是‘那人’所期待的事情。我認為我所思考的一切,都是自己所獨立的?!?
“閉嘴。”烏紫庫茜輕聲道。
布克奇站了起來,從黑色大褂內側袋中拿出一把手術刀,“既然美麗的女性對我的樣貌厭惡,那么作為紳士也有為了體諒美麗女士心情而必須要做到的事情?!?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術片朝著自己的臉劃去,銀白色的刀子在略有皺紋的皮膚上切開一條細細口子。布克奇第一次用出了除了笑以外的表情,就算是人偶,也是做得逼真如真人的東西,他依然可以感受到疼痛,猙獰的表情讓人僅僅看著他的面容都覺得寒顫。
劃完一道口子后,布克奇沒有停下自己的手,繼續對著自己的臉上劃著刀。
在他準備下手劃第三條的時候,艾西莉亞一把抓住了布克奇的手,阻止他這樣繼續自殘的行為。他的臉龐上已經是血流滿面了,綻開的皮膚看得見里面血肉的條理。布克奇這只人偶與人類的相似度幾乎是一樣的。和羅帝一樣,僅僅是被制造出來的人類,卻擁有獨立的智慧和思想,身體也不會擁有超出人類的技能。如果不揭穿的話,估計直到布克奇死去,都沒有人知道他是個人偶吧。
所以,即便是身為人偶的布克奇在這樣自殘下去,艾西莉亞也看不下去。布克奇雖不是人類,卻擁有比人類更好的性格和脾氣,他也是明白痛楚的“人”。
“艾西莉亞女士,你這種行為是在侮辱我的紳士之道。”布克奇是非常認真地說著。
艾西莉亞只好放了手,她已經看見過了無數的倔強的男人們了。也深知僅僅是這種程度是無法阻止他們的行動。
明明覺得難以忍受,索雷川和艾西莉亞還是親眼看著布克奇把自己臉劃花的全過程,這也算某種程度上對于他的致敬吧。
直到布克奇把自己臉孔劃到沒有一寸完整肌膚的時候,才肯罷手。他將手術刀丟在了地上,忍著疼痛蹲在地上,“女士,這樣的話,應該就不會因為視覺上的刺激造成你精神上的污染了。”
整個被弄花的臉,不斷在淌著血,而完全無法觸碰,只有眼睛附近一圈擁有一些皮膚。
烏紫庫茜被布克奇的這個舉動給驚呆了,她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做到這樣的事情。要懷著多么大的勇氣,才能夠像布克奇那樣將自己所有的臉龐全部割壞。烏紫庫茜無法言語,她并不想傷害索雷川和艾西莉亞,也不想傷害布克奇,從一開始就是這樣決定的。她只是單純想把曾經讓父親為之瘋狂和絕望的東西所摧毀,以此來滿足自己心靈上的一點點安慰。
早就了解到自己或許并不成熟的烏紫庫茜,還是毅然選擇了沒有去城外尋找羅帝,而是悄悄一直在跟蹤著偶然遇到的布克奇。
之后的事情她幾乎也是看在眼里的,在看見索雷川他們遇見克萊爾的時候差一點就沖出來幫忙了,幸好的是,解決掉克萊爾并沒有太費勁,反而看起來很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