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怎么用啊？”諾思掂量著手里那塊符石，不知所以。

“最后的試煉即將開始。試煉者激活符文石。”

水晶屏障中傳來了那個低沉的聲音。

“這上面有符文，重新畫一遍就能激活了。”杰西婭說道。

“可是，莉莉絲不是要我們等她回來嗎？”諾思說道。

“我們的時間快不夠用了。”杰西婭說道。

“諾思，”忽然，莉莉絲留給諾思的傳音符文再次啟動了，“你們那邊怎么樣了？”

“你怎么還不回來？試煉就要開始了。”諾思對著符文說道。

“我暫時回不去，那邊就交給你們了。”

“什么？”

“尼諾也進入了試煉。”

符文另一端傳來了一個炸彈一樣的消息。

“啥？”

“尼諾，她不知怎么也混進了試煉里面。”莉莉絲說道，“把她找出來，讓她快點回來。”

“怎么讓她回來？勸她棄權嗎？”

“殺了她。”

“什么？你瘋了嗎？”

“這個符文會將你們的靈魂傳送到另一個獨立的空間，然后在那里生成臨時的新實體，實體毀壞之后，就可以回來了。”

“殺人？”

“算不上殺人，只是把他們送回來而已，不過受傷的痛感還是會存在的，小心一點，別弄疼了尼諾。”

“……”

諾思沉默了，這一刻，他終于明白那些參加試煉的人是怎么死掉的了。

痛覺記憶的殘留……

臨死前的那種痛苦與恐懼，并不會因為他們在那個空間里的死亡而終結，而是留在了他們的記憶里面，隨著他們回到了現實世界。

那種痛苦，越是回避就越容易被想起，越是想起，就會越發覺得恐懼。

他們不是被謀害的，而是被殘留在記憶中的痛苦與恐懼一點一點壓垮、崩潰的。

諾思記得他聽其他人講過。

有一個士兵在深山的哨崗里得了急性的闌尾炎，如果不立刻救治就會死掉。但是周圍只有一個實習的軍醫，還沒有足夠的麻醉藥品。那里距離城區十分遙遠，而且交通不便，想要進城看病或者運送藥品都是來不及的。

最終，其他人把他按在了床上，在沒有麻醉的情況下，實習軍醫通過視頻另一端專業醫生的指導，一刀一刀地割開那個病人的皮膚，在完全病人清醒的狀態下做完了手術……

再后來，病人的命保住了，可是徹底瘋掉了……

每次想起這件事，諾思就會覺得自己的肚子也跟著一陣劇痛。

那種面對痛苦的絕望，那種被痛苦記憶纏繞一輩子的未來……

都去死吧。

“喂？說話啊？”莉莉絲不耐煩的聲音從符文里傳了出來。

“我知道了……”諾思嗓音低沉的回答道。

“時間快來不及了，激活符文石，然后找個地方躺好，讓其他人在這個期間內保護你的安全，”莉莉絲說道，“我不管你會不會贏，尼諾要是出了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你真是把我當成給她雇來的保姆了嗎？”諾思嘆了口氣。

“……”符文那邊沉默了，過了好久，終于又傳出了聲音，“對不起……拜托了……”

諾思不知道莉莉絲究竟是克服了多少障礙，鼓起多大的勇氣，才終于說出了這句【拜托了】。

“放心，我不會讓她有事的。”諾思說道，“我向你保證。”

“謝謝……”

“來吧，杰西婭。”諾思坐在了一邊的沙發上，“我也要過去了。剩下的事拜托你和賽琳了。”

賽琳低頭沉默著坐在遠處的床沿上，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說話，也沒有抬頭看過他們。

“小心啊。”

“放心，我會贏的。”諾思自信地笑了笑。

杰西婭的指尖劃過符文的筆畫，晶瑩的符文石發出銀色的光芒。

杰西婭把它放在了諾思的手里，有些不安地看著他。

諾思看到符文石的光芒漸漸把他包裹、吞噬。在即將失去視覺的一瞬間，他注意到賽琳好像也在看著這里。

她的眼睛紅紅的，神情擔憂。

…………

…………

再次從一片白茫茫的光影中恢復視覺的時候，諾思已經出現在了一片荒無人煙的深林中。

冷風一陣陣吹過，諾思的心中有一絲不祥的預感。

他摸了摸背后，圣劍【歸塵】居然還在他的身上，盧恩社的魔法居然把武器的實體也同樣地復刻了出來。

“這群家伙真的不簡單。”

順著林間的風向，諾思走到了深林的邊緣。陽光開始變得刺眼，空氣也跟著迅速升溫。

迎面吹來的風里夾雜著略微明顯的咸腥味——走出深林之后，面前是一片沙灘，再遠處，是一望無垠的大海。

忽然，諾思的余光注意到不遠處的沙灘上好像有什么奇怪的東西。

他下意識地拔出【歸塵】，躡手躡腳地走到了跟前，卻在下一秒忽然想趕緊跑到別的地方去。

面前的場景，與其說是恐怖，不如說是惡心。

躺在地上的是一個鮮血淋漓的人，一旁還有一把折斷的鋼刀。

他的身上遍布著大小不一的創口，胸口的幾道最嚴重，甚至可以看到骨頭。

但是他還活著，或者說只是還能喘氣。胸前的傷口隨著他的呼吸，想腮一樣不斷地翕動。

他已經沒有了救活的價值，因為他沒有活下去的可能性了。

顯然是有人特意把他丟在這里等死的。

那個人好像也注意到有人在他身邊，費力地睜開了眼睛，眼神暗淡而絕望，卻又像是在渴求著什么。

生不如死……大概就是這么一種狀態。

“你沒事吧……”諾思看著倒在地上的這個家伙，一時間不知所措。

“殺了我……”

諾思聽到了那個人的哀求

“我……我不想……”諾思的喉結上下動了動。

“求……求你……”

諾思知道在這里殺了他不會有任何后果，只是送他回到原來的世界而已。

但他不愿意和【殺人】扯上一點關系。在他眼里，這是最無法接受的野蠻……

“我想……活著……”那個人的聲音極力地展示出了此刻的痛苦。

終于，諾思閉上了眼睛，舉起手中的劍，刺進了那個人的胸口。

他在這個空間里死了，也解脫了。

“對不起……希望這不要太疼。”

諾思知道，試煉已經開始了。

這是一場大逃殺。就像諾思之前看過的《饑餓游戲》，亦或是在網上玩的《絕地求生》。

只是這次更加真實了些。

他知道在沒有規矩的地方，人性是可以不斷滑坡的，直至回歸獸性。

但是諾思沒有想到，這么快就已經有人開始享受虐殺的快感了。